裴未抒說,宋晞在電話裡急得聲音都變了,他覺得不放心,才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宋思凡狀態很糟糕,誰也沒有心情過多寒暄,後半程路都十分沉默,只有醉酒的人不斷嘔著、難受地悶哼著。
裴未抒找了家就近的醫院,在急診廳裡借了推床,全程幫忙掛號、推人化驗,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
最後按照醫生的建議,輸液,留院觀察情況。
有醫護人員在,宋晞也終於放心下來。
醫院急診的過廊裡安靜得十分沉重,每個人都是一臉憔悴,立式自助取片機器冷漠地吐著片基,偶爾有患者被推著走向盡頭的CT室。
裴未抒略略俯身,同宋晞耳語商量。
他說宋思凡是男生,在這個年紀多少會有點要面子 ,不喜歡被人看見狼狽的樣子,他留下可能不太好,會傷到宋思凡的自尊。
“我先回去,有什麽事聯系我。”
宋晞點點頭。
裴未抒和兩位長輩告別,宋晞送他到急診外的停車場,她有些躊躇:“裴未抒,那你的車......”
“小事,明天去洗。”
她還想說什麽,裴未抒揉揉她的頭髮,製止了。
他在醫院旁邊的便利店買了幾瓶熱飲,也買了發熱貼和紙巾,統統都留給宋晞。
又把身上的羽絨服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去陪家人吧。”
羽絨服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暖的,令人安心的。
宋晞在冷風裡對裴未抒揮揮手,囑咐著:“那你慢點開,早點休息。”
被囑咐的人嘴上說著“好”,其實還是陪宋晞發信息到半夜。
家裡還有宋思思小朋友在,況且醫院也不允許那麽多人陪護,隻讓留一個。
宋晞仗著年輕,讓家長們回家去睡,自己留在醫院看著宋思凡。
之前她隻穿了一件毛衣,被風吹得手腳冰涼,幸好有裴未抒的熱飲、暖貼和羽絨服。
但後半夜也還是嗓子癢,忍不住咳過幾次。
轉天是星期一,宋晞請了假。
宋思凡在醫護人員的照顧下,臉色好了很多,他醒時,宋晞正站在病房窗邊,啞著嗓子,小聲和裴未抒通電話。
想到一些關於嗓音的往事,宋晞問裴未抒:“我聲音像烏鴉麽?”
她的男朋友濾鏡比雙層玻璃還厚,耳朵可能還有點問題,竟然說她聽起來像一隻小百靈。
“百靈鳥哪是我這樣的?”
宋晞感冒了,吞下幾片藥片,用礦泉水咽下,挺樂觀地同裴未抒說:“在醫院買藥還是挺方便的,走幾步就到了。”
電話裡,裴未抒擔心地問她有沒有發燒。
宋晞說是低燒,不嚴重。
“過會兒媽媽和張姨過來換我,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正說著,余光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動。
她轉過頭,看見宋思凡已經坐起來:“晚點和你說,宋思凡醒了。”
急性酒精中毒不是鬧著玩的,宋思凡才起身,已經感受到天旋地轉,不得不又躺回去。
“要喝水麽?”宋晞問。
“不要。”
病房裡安安靜靜,過了好一會兒,宋思凡才重新開口,嗓子啞得像破鑼,問宋晞,是否昨天送他們來醫院的人,就是她男朋友。
“嗯,是我男朋友,他叫裴未抒。”
但現在哪裡是認親的時候,宋晞坐在床頭一把折疊椅上,表情很嚴肅,掩唇咳嗽幾聲,開始教育宋思凡。
“你知道你昨天有多危險麽?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喝那麽多酒?知不知道大家多擔心你?有什麽事情是不能和家人說的,要出去喝悶酒......”
宋晞越說越生氣,越說越激動,又偏過頭去咳嗽了幾下。
轉念想想,覺得對虛弱的病人這麽凶不太好。
她做了個深呼吸,才勉強壓製住自己的脾氣。
不知道宋思凡是知道自己做得不對,還是真的沒有力氣開口,他就靜靜躺在病床上,一聲不吭。
到底是做姐姐的,宋晞也心軟了,絮絮叨叨給宋思凡講起多年前水土不服,夜裡被送到醫院那次。
“所以有什麽事情不要自己擔著,和家人說說,知道麽?”
宋思凡眼眶一紅,扯了被子蒙在頭上。
聲音又悶又虛弱,隻說了兩個字:“好吵。”
宋晞心裡“哇”了一聲,差點想起身拿起折疊椅砸爛這個白眼狼。
幸好裴未抒這時發來信息,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救了宋思凡的狗命。
宋思凡在醫院待了兩天,出院後也不太愛說話,像是突然變了個人。
倒是顯得比以前懂事些,不頂嘴了,也不欺負宋思思了。
偶爾叫宋晞,也不再直呼大名,竟然還叫過她兩三次“姐”,讓宋晞倍感驚訝。
甚至和裴未抒說:“宋思凡那天摔到頭了,你說要不要再做個頭部CT啊?”
2016年的最後幾天,就在這場醉酒的鬧劇下度過。
元旦假期前的最後一天,宋晞下班時,裴未抒已經等在辦公樓樓下。
她腳步輕快地跑過去,被裴未抒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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