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對一個人是什麽態度, 其實很容易看出來的, 許安然感覺得出來,秦櫟可能是真喜歡俞謹凌。
“那你不想在和她深入了解嗎?”許安然問。
“對!不想!”俞謹凌把茶杯端起來一口喝了, 又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兩下, 弄出響聲, 道:“對,我不想和她有瓜葛,以後我盡量不要和她打交道,你也不要!”
“好吧。”許安然也不強迫她,把桌上的文件拿了出來,“那我先工作, 有什麽事,你直接給我打電話。”
“好……”
俞謹凌起身, 又變得磨磨蹭蹭的,時不時瞥她兩眼, 像是不太想走, “你不勸我兩句嗎?就同意了啊?”
許安然忍不住噗嗤一聲,“你讓我說什麽好,你不是已經把話給堵死了嗎?不是說不想和她有瓜葛嗎?”
“情感上的瓜葛是挺不太想要。”俞謹凌哼唧著,“但是工作上的瓜葛還是弄明白的,你約她出來看看吧, 別說是我約的。”
“行,那我約她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不要,我肯定會跟她吵起來。”
俞謹凌的脾氣其實不算差,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她每次見到秦櫟,兩人就跟冤家一樣非得吵一吵。
許安然發微信給秦櫟,對方應該還在忙沒有及時回她的信息,俞謹凌到了上班的時間,看了她一眼,道:“我先回辦公室,等她回你信息你再告訴我。”
“成的。”許安然把手機擱在一邊,開始忙起來。
巧的是俞謹凌剛把門掩上,秦櫟就回了信息,說是明天晚上有時間,到時候晚上一起去西餐廳,她請客。
當然,之中還問了許安然,俞謹凌會不會去。
許安然回了一個去,這事就算敲定了。
晚上下班的時候,顧南蓓準時過來接她回家,剛上了車,顧南蓓就很嚴肅地看著她,道:“安然,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唄。”許安然系著安全帶,可不知道為什麽,心跳跟著慢了半拍,“要是什麽壞事,你說的委婉點。”
“你母親病了。”
許安然動作頓了下,“哦,什麽病?”
顧南蓓把早上米蘭交給她的資料拿了出來,這也是她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打算交給許安然看的。
“癌症?”許安然緊捏著那白色的紙張,她很想做出漠不關心的態度,但是,她眼睛的擔憂卻出賣了她。
“對,胃癌,一種很痛苦的病。”顧南蓓輕聲地說,“年前查出來的,醫生建議她做手術,但是她沒同意。”
許安然盯著紙張看了會,許紅英生病的事她不知道,以許紅英現在無賴的樣子,肯定會來找她要錢。
可是奇怪的是許紅英並沒有過來問她眼前,只是前幾天她找回去的時候,許紅英才問她要了一百萬。
“她應該沒什麽錢吧,全拿去賭了吧。”說著,許安然就嘲諷地笑了一聲,“她寧願去賭也不願意去治病。”
“其實還有……”顧南蓓說:“你母親並沒有真正的去賭博,唯一一次還把自己賭進了監獄,還是為了你。”
“什麽意思?”許安然對上她的視線,她聽不太明白,隻記得初中有警察找到學校,說許紅英聚眾賭博。
“安然。”顧南蓓靠過去,挨著她。當時她看到米蘭收集的信息也是被嚇到了一跳。資料上的許紅英和她們想象中不一樣,“如果你做好了準備,我可以把後面的事告訴你。”
許安然現在的思緒是亂的,她眨了兩下眼睛,目光瞥向窗外,黃昏漸濃,天邊被映襯的溫柔旖旎,很美。
過了好一會,她道:“你說吧。”
顧南蓓又從資料袋裡抽出幾張紙,“你母親在你初中的時候坐了牢,一起的還有對你不軌的那個男人。”
聽到這句話,許安然是覺得許紅英喜歡那個男人,願意陪著那個男人一起。可是她手裡的資料卻不是這樣,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想象中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她為了我去坐的牢?這怎麽可能呢?”
許安然來來回回翻閱,那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入獄時間,入獄原因,她想說是假的,可又期待是真的。
顧南蓓握著手,把她的動作製止住了,“你從樓上跳下來之後,你母親就去報案了。但是那個男人用錢壓著,最可惡的是,他還反過來告你母親誹謗勒索。”
“然後呢?”那時許安然一直昏迷著,醒來也是過了很久才見到許紅英,她根本不知道許紅英做了什麽,只知道她求許紅英去報警,許紅英卻狠心和她斷絕關系。
後面這些事顧南蓓都是靠關系打聽的,基本真實可靠,她道:“那時候你躺在醫院昏迷不醒,你母親沒辦法只能選擇和解,她拿了一筆賠償給你交醫藥費。但是,她不甘心,她知道那個男人賭博。她就去陪賭收集證據,然後私下報案,等警方過來把那個男人抓起來。”
許紅英畢竟年輕又沒什麽關系,就算她做了舉報人,卻因為沒錢請律師,被判定了一年。在監獄裡她不是被打就是被罵,還有人威脅她絕對不會放過許安然。
顧南蓓道:“她也是萬般無奈才說跟你斷絕關系,只要你不回去找她,跟她沒有關系,你就不會有危險。”
這些話打破了許安然多年以來的認知,她從沒有想過許紅英會為她這麽做,她別過臉,緊緊攥著手指。
和許紅英斷絕關系後,她也見過許紅英,那時她中考,剛從考場裡頭出來,就看到許紅英在外頭等著。
天氣很熱,考得她隻冒汗,許紅英手裡拿著兩瓶冰奶茶等著她,說了一句“加油”,很快人就消失不見了。
“如果這樣,她當初為什麽不跟我走,我跟她說了,我有能力可以養她,我們可以重新生活,也不恨她。”
許安然哽咽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我猜的沒錯的話,那時候你是不是打算出國?”
“對,那時我已經拿到offer了……”許安然說著,停了下來,眼淚跟著滾了下來,突然她想明白了,很明白。
“她不想做我的拖累是嗎?”
顧南蓓摟著她,“不要難過,她是愛你的,你應該高興。你母親一直在默默保護你,你從來不是孤身一人。”
許安然抓著衣擺,小時候那些事,像電影似的一幕的幕在她眼前閃過,她一直以為許紅英為了錢不要她。
沒想到……許紅英居然承受了這麽多。
她捂著嘴,坐直了身體,“你開車,我要去見她。”
“好。”顧南蓓把衛生紙遞給她,隨即開動著車子。
晚上的南湘街和白天不太一樣,這會車完全開不進去,外頭全是小攤,許安然和顧南蓓把車停在外面,走了十多分鍾走了進去,這會筒子樓裡的燈全亮著的。
那個胖女人可能是在這裡望風,見到許安然小跑著走過來,用身體一擋,朝著她看了眼,道:“幹嘛呢,怎麽兩手空空的,不是說了嘛,一百萬,你帶錢了嗎?”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許安然繞開她往裡頭走。
胖女人就對著她的背影呸了一聲,“沒良心的東西,你媽白養你了,一百萬都不舍得給,白眼狼!”
以前胖女人這麽罵許安然,許安然都是當她嘴臭,現在倒覺得她是知道什麽,她又退了回來,很禮貌的說:“對不起是我態度不好,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喲,這是看得起我啊。”胖女人叉腰的手,轉移到胸前,“能被你這種白眼狼看得起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你為什麽一直說我是白眼狼?”許安然覺得她對許紅英做得真不算少,哪怕許紅英不認她,她也會給許紅英設計衣服,有時候還會偷偷地往她銀行卡裡打錢。
“你還不是白眼狼啊?這麽多年你回來看過你媽嗎?虧得你媽還把掙得幾個錢全給寄到學校給你用!”
“寄錢給我?”許安然疑惑。
“看看看!”胖女人指著她的鼻子連連搖頭,“不想認吧,你初高中用的錢不都是你媽寄過去的嗎?我之前就跟你媽說過,你這種雞窩飛出去的,根本就不會報恩!”
許安然微擰著眉頭,陷入了深思之中,許紅英從來沒有當面給過錢她,如果胖女人說的是真的話,那麽之前一直匿名資助她上學的人可能就是許紅英。
“她為什麽從來不告訴我這些?”
胖女人道:“還不是你看不起她,你不是到現在都不願意承認她是你的媽嗎?賣怎麽了,她要不是為了養活你,她能出來賣嗎?誰願意作賤自己啊!”
許安然的身體重重地晃了下,好在顧南蓓在她身後扶住了她。顧南蓓瞪了眼胖女人,輕聲安慰著她,“沒事,你別太自責,現在已經到門口,我們進去問問。”
胖女人又跟著嚷嚷,“問,還要問,不說別的,就說之前你要出國,你媽都怕影響到你,硬是狠心沒跟去,還給你湊了筆錢。你真想孝順她,就算她不去,你也回來看看她啊!現在人快死了,才知道回來看看!狠心!”
許安然再控制不住了,眼淚刷刷地往下流,她捂著臉,哀求的看著胖女人,“別說了,求你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