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踝處傳來劇痛,青姈嘶的吸了口涼氣,扭臉往戴庭安胸膛鑽,隨手扯住他衣裳,能緩解疼痛似的。戴庭安就勢抱緊她,讓她靠在身上,沉聲道:“摔著了?”
“還、還好。”青姈呲牙吸氣。
戴庭安眉頭皺了皺,原本拄著拐杖的人,這會兒腿傷也不疼了似的,順手將她抄著打橫抱起,放在山石上坐著,而後微微躬身,撈起她雙足。
絲線搖曳華彩的春裙下,繡鞋沾了泥土,被山石刮得有些破損。
好在羅襪如舊,並未擦破見血。
戴庭安似松了口氣,亂跳的心落回腔中,起身覷著她,淡聲道:“腳崴了吧?”
青姈爬山被逮,又馬失前蹄丟臉,有點窘迫地咬了咬唇,垂著腦袋沒說話。
她是午睡後急匆匆趕出來的,雖然套好了衣裳鞋襪,卻沒來得及打理發髻,睡得有點蓬松,添幾許春困慵懶之態。這會兒春光映照,黛眉下眼睫低闔,臉頰疼得有點泛紅,漂亮又可憐。
戴庭安搖搖頭,伸手抱起她。
青姈明白他的打算後,趕緊掙扎,“將軍傷還沒好呢,我可以走路的。”見那位拄拐瘸腿的傷員渾然不顧,大踏步往前走,有點發急,“你放我下來呀!戴……你放我下來!”
沒人理會她,只有罪魁禍首小戴謙目瞪口呆地站著,兩隻黑黝黝的眼珠瞪圓。
戴庭安斜眼睨他,“回頭找你算帳!”
戴謙嚇得往後退了幾步,倒沒跑,隻縮著脖子不敢言語。
戴庭安又吩咐,“拐杖拿來。”
小家夥哪敢怠慢,趕緊跑過去,將那比他還高的拐杖撿起,拖著跟在後面。
……
東院裡住的人少,戴庭安抱著她一路招搖,也沒碰著幾個人。
到了鐵山堂,倒是把徐嬤嬤嚇得臉色煞白。
戴庭安抱著她徑直回正屋,吩咐徐嬤嬤,“藥箱拿來。”
徐嬤嬤應命去取,青姈蜷在他懷裡,兩隻手臂繞在他脖頸,又不敢抱緊,一路繃著若即若離的姿勢,鼻尖滲出細細的汗珠。直到被放在戴庭安起居的那張拔步床上,她才籲了口氣,溫熱的鼻息落在戴庭安耳畔,他側眼覷她,“是我抱著你吧?”
青姈愣了一瞬才明白他言下之意。
她紅著臉,有點窘迫地辯解,“是我怕將軍太累,扯到傷口。”
戴庭安似笑了下,轉頭見小戴謙拖著拐杖在門口探頭探腦,短胳膊短腿地一路小跑過來,熱出了滿腦門地汗,便抬抬下巴,“櫃裡有蜜餞,去吃吧,明天到我書房領罰。”
戴謙苦著張臉,卻還是熟門熟路地去拿蜜餞,臨走前站在側間門口偷偷張望,那目光來來回回,直往青姈臉上瞟。
這孩子調皮歸調皮,倒知道關心人。
青姈遂安撫道:“嬸嬸沒事,但雪奴膽小,往後不許再嚇唬它。”
“知道了。”戴謙應著,見她沒事,攥著蜜餞就跑了。
剩下夫妻倆對坐,等徐嬤嬤拿來藥箱時,青姈已漸漸鎮定下來。
腳踝處雖疼得厲害,不過既然是崴腳,想來不是嚴重的傷,擦完藥膏休養兩日就好。至於方才被抓現行的窘迫,後悔也沒用,只能竭力不去想。待徐嬤嬤拿來藥箱,自將盒子開了,忍著疼問戴庭安,“該抹哪個藥啊?”
“這兩個。”戴庭安指了兩樣,又吩咐徐嬤嬤,“讓人去取冰塊和毛巾。”
說著話,捉了她那隻崴傷的腳,便要去脫羅襪。
青姈觸電似的縮回來,碰著戴庭安清冷的目光,又覺得這反應過於激烈了,隻赧然笑道:“我自己來,不敢勞煩將軍。”遂將繡鞋解了,而後脫去羅襪。
她的腳生得纖秀嫩白,五根腳趾很秀氣,圓圓的指甲上塗了蔻丹。
兩人雖成婚數月,卻是擺樣子,她有點羞澀,悄悄將腳縮在裙下。
戴庭安難得見她這樣藏著掖著,扯了扯嘴角,故意道:“又不是沒見過。拿來,我看看傷情。”不由分說,捉著腳抱在懷裡,緩緩看她傷口。等常嫂送來冰塊,幫著冰敷後,又慢慢抹上膏藥,拿細步裹好。
青姈有點僵硬地坐在那裡,任由施為。
眼中是戴庭安清冷而謹慎的模樣,腦海裡卻是她曾幫他包扎時的情景。
她忽然明白了戴庭安當時為何身姿微繃。
……
因這個小意外,戴庭安沒急著說魏鳴查獲凶手的事。
當天晚上,青姈怕雪奴夜裡驚擾戴庭安,仍搬去廂房睡,敷過傷口換了藥後早早睡下。
戴庭安卻是輾轉反側,毫無睡意。
他本就身強體健,精力旺盛,晚睡早起亦能神采奕奕。青姈尚未嫁入侯府時,他或是睡在書房,或是留宿此處,睡前凝神靜氣地躺會兒,很快就能入睡,先前青姈搬到西次間來睡時,他也沒覺得不習慣。
誰知她搬去廂房,他反而不習慣起來。
——心裡總是空蕩蕩的,哪怕竭力凝神靜氣,臨睡之前,心思仍不由自主地跑到她身上去。昨晚勉強睡著,今日幫她敷藥看傷口,這會兒床帳裡仍有膏藥殘留的氣味,閉著眼時,鼻端甚至能聞到她身上那股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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