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羨慕有人謔笑,唯有梁嬌憋了滿腹憤怒。因方才那一跤摔得實在丟臉,她擦完藥後也不好意思再去宴上拋頭露面,悶坐了好半天,待傷處不那麽疼了,便去尋素與青姈不合的陳未霜。
……
陳未霜這會兒卻沒心思想起梁嬌。
心事落空,母親又催著她對婚事表態,陳未霜這些日子過得沉悶,原本沒打算來宴席湊熱鬧,隻尋了個僻靜的水邊茶樓,悶坐發呆。後來聽說戴庭安也去了越國公府的宴席,她才收拾妝容,匆匆趕過來。
怕碰見熟人耽誤正事,她也沒去宴上露面,因從前常來此處,便熟門熟路地往後面走。
別苑的屋舍循山勢攀援而上,越往後越清淨。
陳未霜暗裡留意了戴庭安這幾年,畢竟摸到了些他的脾氣,知道戴庭安不喜宴席上的觥籌交錯,定會躲懶出來透氣,便尋了個視野頗開闊的亭子坐著,窺探那邊動靜。果然,沒等多久,戴庭安就出來了,慣常的孤身一人,連魏鳴都沒帶。
男女賓客的宴席是分開的,他的身邊也沒累贅。
陳未霜心裡暗喜,眼瞧著戴庭安尋了個空屋,便悄悄摸了過去。
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屋內戴庭安原本閉目養神,聽見那鬼鬼祟祟的動靜,眼皮微抬。這屋裡鋪設俱全,可供清談下棋,也可推窗看景,因這會兒賓客皆在宴上,裡面清淨得很,正可供他養神,慢理心緒。
那鬼鬼祟祟的腳步聲到了門口,似乎遲疑。
戴庭安紋絲未動,也沒出聲。
屋門吱呀一聲推開,陳未霜探頭進來左右打量,對上角落裡戴庭安那兩道幽冷的目光,脊背微繃,卻仍咬牙硬著頭皮進去,反手掩上屋門。
戴庭安坐起身,神情淡漠。
從前對陳未霜留幾分客氣,是看著陳氏的面子,感念戴家的照拂,如今陳氏存心謀害,陳貴妃又存了那般心思,哪還需再留體面?他皺了皺眉,語氣不悅,“你來做什麽?”
“我有些話,想跟表哥說。”陳未霜鼓著勇氣,往前緩緩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青姈:撞破警告!
第40章 賭注
龍舟賽尚未開始,這會兒的河岸上卻已十分熱鬧。
青姈同董氏坐於敞廳,正同一位跟周氏交好的侯夫人說話,卻見夏嫂匆匆行來,附在她耳邊低聲道:“夫人遣奴婢來找少夫人,請少夫人看完龍舟賽,早些跟將軍回去,她有點事情,須跟將軍商議。”
坐中仆婦丫鬟往來,這會兒多數人都瞧向熱鬧河面,沒怎麽留意這邊。
青姈遂應了,稍坐片刻後借故離席,到外頭去尋戴庭安。男客那邊她不方便去,只能讓丫鬟先去叫魏鳴,到跟前一問,才知道戴庭安往後面偷懶去了,讓魏鳴在遠處盯著放哨。她也沒再勞動魏鳴,問明去處後,自去找戴庭安。
臨近那間屋舍時,卻聽見裡面似乎有動靜。
青姈還當是戴庭安在跟人議事,不由頓住腳步,留神分辨了下,聽清那是個女聲。裡面的動靜斷續傳來,隔著門窗和十余步的距離,忽高忽低,卻似乎有些熟悉。她遲疑了下,仍是抬步,輕手輕腳地往跟前走了幾步。
這一靠近,總算能聽清裡面的動靜了。
是陳未霜在說話,似在傾訴衷腸,夾雜哭音。
青姈原先還納悶呢,如此熱鬧的宴席,陳未霜竟沒跟梁嬌一道出現,卻原來是跑這裡來了!自家夫君被人覬覦,心裡終歸是不高興的,她盯著那扇緊闔的朱窗,也沒找地方藏身,隻淡然把玩著袖中繡帕,聽裡頭如何應對。
窗扇之內,戴庭安眉目清冷,面露不耐。
活了二十年,還是頭回碰見這樣的事。這姑娘是個纏人精,趕是趕不走的,無緣無故他總不能動手把她丟出去,戴庭安丟了句冷話,原打算起身離開,卻聽見外面隱隱有腳步聲傳來——自幼長於軍中,當過斥候也進過敵營,他的耳力一向很好。
來時吩咐了魏鳴盯梢,若來的是外人,他定會示警。
戴庭安心思微動,留神聽了片刻,很快從腳步輕重和步伐疾緩間猜測出來者是誰。
那腳步先是頓了片刻,繼而又輕手輕腳地挪過來,戴庭安窺破她的心思,想著她站在那裡聽牆角,也不知會是何反應,索性收回腳步,懶散靠在榻上,任由陳未霜往下說。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他才隨手撥開窗扇一角。
借著狹窄的縫隙,能看到青姈站在花樹旁側耳聽裡頭的動靜,那繡帕被她絞在指尖,幾乎都快成繡繩了。她顯然沒留意到窗扇的動靜,側顏嬌麗,紅唇微微撅著,分明暗藏不滿。
戴庭安強壓眼底笑意,輕咳了聲。
陳未霜夾雜啜泣的傾訴聲也在那一瞬安靜,惴惴地看著他。
戴庭安唇邊有一絲古怪笑意,聲音卻仍清冷,“我已娶了青姈,便欲與她同老。陳姑娘,好自為之。”
“那是為了衝喜!”陳未霜不甘心,“你若不喜歡,自可和離另娶!”
“若我說——”戴庭安聲音微頓,涼颼颼瞥了陳未霜一眼。
陳未霜心裡猛地一沉,“你……難道喜歡她?”
周遭有片刻安靜,青姈捏緊繡帕,挺秀的脊背在那瞬間微微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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