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哪怕他是來出差的,這件事情也瞞不住,他兒子傷心難過這麼多年,總算有回報了,不過他也看出來,顧相宜的心思說不準,聊了一天,愣是沒提起榮少,真是一個字都沒提起過,連打聽都沒有,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就摸不準。且她現在是有夫之婦,怎麼弄也要離婚,他的小禽獸才有機會啊。
等他來了再說。
顧相宜如過去一樣,和顧曉晨一起睡,平時她和顧彤彤一起睡,顧彤彤有自己的房間,只是小閨女從小和媽媽睡習慣了,顧相宜也要有人陪著才能睡,母女兩人就一起睡。今天有小朋友在一起,顧彤彤當然和阿曼達一起睡,伊恩的房間就在他們隔壁,三個孩子在顧彤彤的房間裡玩。
顧曉晨看房間的擺設和風格,沒有一點男性化,除了床頭櫃上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沒有看到伍德的東西,顧曉晨笑問,「難道你們夫妻還是分房睡?」
「是啊。」顧相宜笑說道,微微猶豫,又說,「媽,其實,我和伍德先生是名義上的夫妻,別的什麼都沒有,他當初只想幫我度過一關。結了婚,他叔叔願意放了我,彤彤也有光明正大的身份,我也能長期留在巴黎,工作,生活。我很感激伍德,把他當成我很重要的人,只是,我早就對愛情死了心,我的年少輕狂給了一個人,我的偏執和狂熱給了另外一個人,如今的我,只想過安靜的日子,不想談這些。伍德他也理解,沒有強迫我一定要回報他的感情,我知道對他很不公平,只是,我沒辦法,在自己無心的情況下,去接受伍德,這樣對伍德也是一種傷害。」
「他真是不可多得的男人,能包容你至今。」顧曉晨嘆息,女兒能遇到這麼好一個男人,無怨無悔照顧她們母女這麼多年,給予妻子和女兒才有的權力,全給了她們。疼愛,呵護,保護得滴水不漏,真的很難得,若是相宜能愛上他,也是一種幸福。
其實,不管相宜愛上誰,和誰在一起生活,顧曉晨都無所謂,她只要相宜幸福就好,經過這麼多事情,相宜能幸福就是她最大的心願。
顧相宜一笑,母女兩人說悄悄話,顧相宜談起她這些年的巴黎,在Harrywinston的經歷,她對珠寶的心得,等等。母女兩人都是最好的珠寶設計師,當然有很多共同的話題,怎麼談都談不夠似的,小傢伙們都睡沉了,她們還在聊天,顧曉晨見她沒有心思談起榮少,她也就沒提起。
她也看不出來,女兒究竟對他還有沒有心思。
早起跑步是顧相宜這麼多年來的習慣,她一般六點就起床,這是郊區城堡,這一帶是城堡區,車很少,風景優雅,早上起來慢跑是一種享受,這習慣她保持很多年,昨天睡得晚,今天也準時起床跑步。剛出門的時候,對面好像站了一個人,太遠看不是很清楚,顧相宜習慣左邊的大道跑步,從右邊拐回來。
來回六公里,不長不短。
這一路上的景致,她看得很熟悉,瞇著眼睛都能熟悉這一帶的風景。鳥語花香,偶爾有騎自行車鍛煉的人經過,也有清晨起來跑步的人。
顧相宜跑回來的時候,天慢慢亮了,她跑得特別慢,也不累,剛開始跑步的時候,她差點沒累得趴下,後來一跑著跑著就好了。沒多少感覺,基本上跑六公里回來,她都不累,又不是快跑,這樣慢悠悠地跑步是一種享受,稍微出一點汗,又被清晨的風吹乾。
她很享受這樣健康鍛煉的過程。
快要到家的時候,還剩下二百米,顧相宜停下來慢慢地走,家門口對面,好像站了一個人,顧相宜恍惚記起來,她剛剛出門也看見他站著。只是,光線太暗,沒看清楚是誰,現在回來又看見,她心生疑慮,一開始,她以為是早上起來鍛煉的人,她來回都跑六公里,人還在這裡,肯定有問題。
他穿著黑色的風衣,頭微微垂下來,很高,很消瘦,一個人站在晨光中,有些落寞,也有些孤單,顧相宜越是走近,越是心驚膽戰,這側影太熟悉了。多少次,夢裡徘徊,全是他的側影,他的背影,她對他的背影很熟悉,不知道多少次,她都在看著他的背影,傷心難過。
他低著頭,安靜地站著,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顧相宜心想,不是榮西顧,不是他,她知道,遲早她會見到榮西顧,顧曉晨把顧彤彤一年多前的事情說了一遍,這膽大包天的小丫頭都見過她爸爸。這一年多來的天價電話費全是和她爸爸聊天的費用,她也有心理準備,遲早她和他會再見面。
他們之間,有彤彤。
從一開始,她就不瞞著克洛斯,她也清楚克洛斯會告訴榮少,只是,她沒想到這麼快,這麼快,會在她家門口,遇見榮少,從沒有想過。
直到確定是榮少,顧相宜停住腳步,雙腳如注了水銀,沒辦法再移動一步,他依然低著頭,彷彿沒察覺到站在五米之外的顧相宜。
顧相宜的心,突然變得很酸澀,很難受,臉上的紅慢慢地褪去,她沒辦法說清楚自己的心裡的感覺,就像當年,她在牢裡無數次地吶喊著他的名字,等著他如騎士一般來救她。她知道自己做夢,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在哪兒,也不會知道自己在受苦,他一點都不知道。
他也不會來救她,可她還是那麼期待,慢慢的,期待變成了絕望,她再也不敢去做這樣的夢,只能靠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她也開始明白,相比於自己的自由,女兒的性命,監獄裡羞辱,失戀只是一件小事,這個人拋棄了自己,也只是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