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鷹數年前來過遠林藝術學院一兩次,但如今早記不得路,進了學校繞了好一會,被保安指引著往這邊往那邊這才找到停車位。然後下了車去找米熙說的辦公樓又繞了幾圈。最後他找到了。
那樓前現在是一派熱鬧景象,好些同學分撥地在樓前聚集,三五成群大聲談笑,搞不清楚地還以為那樓裡準備有什麼大活動,大家正等開門呢。不過陳鷹知道他沒走錯,因為他已經看到米熙站在樓前高臺上一小堆人中間,一臉無辜的樣子。陳鷹走過去,他一身社會精英帥大叔的樣貌氣質引得青澀小年輕們使勁看。
米熙似乎感應到了周圍人的目光騷動,一轉頭,也看到陳鷹。她頓時笑開了,忙朝著陳鷹奔過來。陳鷹一指她,喝道:“不許跳。”這次米熙聽話了,轉身跑向樓梯,從樓梯那奔下來。
“陳鷹。”她討好地笑,大庭廣眾之下很克制地沒有拉他的袖子,更不敢抱他。
“嗯。”陳鷹盯著她看,完全無視周圍那些閃閃發亮的目光。“你做什麼了?”
“沒有,沒有。”米熙慌得直擺手,“我沒有打人,他自己嚇得後退然後摔了。沒人受傷,真的。”米熙解釋著,這時候她的同學也都聚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幫她說話。“叔叔,米熙是沒打人,我們可以做證。”“就是的,叔叔你不要怪米熙,米熙沒犯錯。”“叔叔,我們都可以做證。”“叔叔,不要怪米熙,米熙什麼都沒幹。”“叔叔,真的,我們都是證人,親眼看到了。”
等等,等等,陳鷹發現自己被一堆小女生包圍了。還叔叔?誰是叔叔啊,他有這麼老嗎?他在職場裡明明青春得能開出花來。“停,停。”陳鷹嚴肅地一擺手,嘰嘰喳喳的麻雀們終於安靜了。
陳鷹看看周圍一圈小女生,再看看週邊好幾堆同學們,大家都在看他。他知道他英俊瀟灑氣質出眾哈,同學們你們不能矜持一點嗎?一路上蓄積的氣勢全被他們嘰喳沒了。尤其是那個領頭叫米熙的,你的表情可以再無辜一點,笑得可以再狗腿一點,叔叔不怪你,才怪。
這邊的動靜終於引來了老師。陳鷹路上還想著作為家長這樣來見老師真丟臉,現在他改主意了,老師你好啊,來得及時,他終於可以脫身了。陳鷹跟老師走了,受邀去樓裡辦公室細談,走之前他瞪了米熙一眼,讓她乖一點老實等著。
這位老師姓梁,叫梁蕊,是個年輕老師,也是米熙的班主任。她對陳鷹很客氣,寒喧了好幾句,扯了扯家常,她說自己去年剛到這學校,做了一年了,對各項工作都很認真,也很重視學生之間的問題。陳鷹想她的意思是讓他別介意她隨隨便便就叫家長來的舉動。
陳鷹笑了笑,問她米熙做了什麼?都大學了,又不是小孩子,能叫家長來那得是鬧了多大的事。按米熙的說法他推測了一下,無非就是跟同學起了衝突,她還沒動手那人就嚇得自己摔了,沒受傷。這種小事要嚇唬小孩子叫家長嗎?沒看他家米熙一臉委屈的樣子。這麼多同學看著呢,這讓米熙多丟臉。陳鷹決定等老師說完後要跟老師談一談保護學生的自尊心問題。
老師開始說了,她說根據各方同學們的敘述,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中午米熙她們吃完飯回宿舍的路上跟別的系的女生碰撞了一下,結果兩邊的同學言語有些衝撞,對方同行的男同學似乎是在網上看到過米熙的報導,就譏了幾句,然後說真是功夫少女的話不如切磋拳腳之類的話,米熙就說可以呀,就過去了。結果那男生一後退,踩到石頭絆了下就滾下小山坡。於是兩邊矛盾就激化了。
多大的事啊,男生滾下山坡是那男生沒用,憑什麼讓米熙叫家長啊。陳鷹很不高興。而且米熙都說了沒人受傷,老師是覺得米熙的家長很閑是吧?
那班主任想是看到陳鷹的臭臉了,趕緊接著道:“這只是事情的起因。後頭矛盾激化了,大家情緒都不太好,於是兩個系的同學們開始約戰,米熙把她的同學都組織起來,然後同學組織別的同學,大家立下了擂臺戰約,才半天時間就排下了從體育到百科大全,從美術到音樂等三十多個專案,把一學期時間都排滿了。還鬧上了學校BBS,牽扯了十多個學生社團和五個系的同學。這事情鬧得有些大,我們學院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事,這不是正常的社團競爭和比賽活動,我們擔心會對同學間的友誼造成不良影響,也對學校治安產生壓力。大家來學校念書最重要的是好好學習,作為新生開學才兩個星期就把學校里弄出這樣的事來,我覺得有必要跟家長說一聲。也想請家長跟米熙溝通下。”
陳鷹這下愣了,他家米熙居然幹出這事來?組織了個兩派鬥爭活動,把一學期都排滿了?還拉進來不少人?他這未來老婆果然有造反的根骨啊。月老啊,你快來看看,就這樣的小姑娘,除了他陳鷹,誰敢要啊。紅線還綁不上,怎麼可能綁不上呢。陳鷹看了一眼老師,ting想安慰一下她其實這也沒啥,米熙當初花了十分鐘搞定他全公司開展女權運動什麼的,他都忍下來了。
但陳鷹當然不會跟老師說這些,他只能說:“老師辛苦了,是我家米熙不懂事。”
老師還是ting緊張的:“陳先生,老實說,我也知道米熙身份特殊,這事如果是別的同學,也就是我們校方做做工作,疏導和管理好大家,組織健康有益的活動。現在這個事吧,該做的工作我們校方也是會做的,會把活動做好引導,今天各系也緊急開會說了這個問題,避免集體性的惡**件發生。但這事的發起人之一是米熙,我們也會擔心如果出了什麼問題而我們沒有跟你們提前通知,那就是我們工作未盡職。所以這才跟米熙說能不能請家長過來。另一邊的同學是別的系的,他們的老師也會給他們做工作。”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梁老師。我回去會好好跟她談一談。”陳鷹說著客套話。這時候系主任和校長收到消息過來了,一看來的家長居然是陳鷹,都過來打招呼。校長是認得陳鷹,連連寒喧說好久不見。陳鷹應付了幾句,感謝他們照顧米熙,又說先前他出差沒在國內,所以沒能過來拜訪。大家客套來客套去。
校長跟陳鷹說,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他打個電話說一聲也行,但因為米熙在同學中還是有些影響力,身份又特殊,所以他們得以對平常學生的處理方式來處理,以免在學生群裡產生不良影響。其實這是一早陳遠清和宋林交代好的,校長現在拿來賣個巧。陳鷹連說應該的,還是老師們想得周到。校長又說找家長來讓其他同學看到,也能引以為戒,都收斂點,別擺什麼擂臺賽。陳鷹又說應該的應該的。
最後大家把事情都說清楚了,陳鷹告辭離去。沒讓校長和老師送,他說這樣避免在學生群裡產生不良影響,大家都說是。於是陳鷹自己出去了。
陳鷹出去的時候刻意板著臉,但一出門又被少女們團團圍住了,為首那個叫米熙的一臉小心,小可憐樣讓他立馬破功。裝酷裝不了,在這麼多雙眼睛面前又不好戳她腦袋,只好無奈地瞪她。
“老師說什麼了,我真沒打架。”
“你的問題是那個嗎?老師沒跟你談?”
“談了,就跟我說遇到事情要沉住氣,不能這麼衝動。我告訴她我沒衝動啊,我很冷靜地處理呢。我覺得我說的她好象不明白,最後她問我方不方便叫家長來,我說叫叔叔行不行,她說什麼叔叔,我說陳鷹,她就說行。”米熙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一直相當聽話,老師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陳鷹真是無語,居然還好意思說她說話老師不明白,是她不明白老師的話吧?智商都跑擂臺上去了嗎?
“回家了。”家長威嚴擺得十足,領著他的小女朋友就要走。
“米熙。”後頭跟了一串尾巴讓陳鷹不得不停了腳步,看幾個小女生跟著米熙一臉擔心,還ting仗義啊。陳鷹一想,得了,乾脆幫這小傢伙打點下關係,讓她日後在校園裡好混些。
“哪些是你同學。”叔叔開口問了。同學們趕緊抬頭tingxiong站好。米熙給介紹,這幾個是室友,這幾個是同班同學,這幾個是學姐。
“好吧,我既然都來了,請大家吃頓飯,算見面禮吧。”陳鷹開口。然後就看到同學們都眼睛一亮。
一個女同學掏出手機,很不好意思地跟陳鷹說:“叔叔,能合個影嗎?”其他同學都趕緊紛紛掏出手機。
陳鷹臉都綠了,同學們,你們的矜持呢?!
最後陳鷹還真跟那幾個女生合了影,拍完照後看到米熙偷偷撇了嘴不高興,他不禁樂了,他家米熙居然會吃醋嗎?他一笑,米熙更不高興,背著手走他前面去,拿後腦勺給他看。
飯是在學校附近的一家餐館吃的。不算高檔但也衛生乾淨,看著很不錯。那些女生興致高昂,紛紛大笑剛才合影的時候表演系的那群人臉都歪了。
“叔叔,你沒看到她們打扮得好好的等著叔叔發現找她們拍戲去嗎?”
陳鷹笑笑,心想一眼看過去一堆小屁孩子,哪有閒心注意。而且一個個擺出來就他家米熙最漂亮,還用得著看別人嗎?不過他並不阻止同學們聊八卦,這也是他請大家吃飯的目的之一,大家聊得高興,他也就知道米熙在學校裡究竟過得什麼日子。
果然吃得差不多大家都不拘謹了,不對,這些孩子就沒拘謹過,應該說吃得差不多後大家談興更濃了,又覺得跟陳鷹有些熟,開始各種報告米熙的事。說她上課睡覺了,叔叔回去會不會罵她?陳鷹說不會,他當年也睡覺。大家聽了哈哈大笑,感覺跟陳鷹更熟了。
於是有人說前幾天Emma學姐來了,就是很有名的那個Emma。旁邊有人說不用介紹,Emma學姐就在領域工作,叔叔肯定知道。那人接著說Emma學姐說米熙是她罩的呢,系裡頭好些學姐是Emma學姐的粉絲,所以現在米熙在系裡是重點保護對象,大家都對米熙很好的,叔叔別擔心。
陳鷹微笑,心裡想著他不擔心,他家米熙都要建立幫派了,他還擔心什麼。
又有人說前幾天各社團拉人呢,他們班上一個男生想參加田徑隊被學長羞辱了,米熙正好陪同學在那呢,就幫那男生跟田徑隊比賽,把田徑隊跑得落花流水再不嘰嘰歪歪了。
陳鷹繼續微笑,這事他家米熙以前就幹過。
“還有跆拳道社呢,還有圍棋社,還有書法社……哎呀,反正我們是新生嘛,那幾天社團招人搞活動我們就都轉了一圈玩玩,最後只要報是我們班的,社團都很歡迎呢。我們班現在可紅了。”說話的女生很是驕傲。
“明明是我們系可紅了。”這是學姐在說話,被壓制了這麼多年突然莫名其妙揚眉吐氣的感覺真是好啊。
陳鷹一邊聽一邊看眼米熙,她微笑著吃菜,斯文秀氣,壓根沒在意紅不紅的。看她在學校適應良好,好友成群,作威作福,拉幫結派,他就放心了。至於後面小女生們說什麼各系姿色評比了,什麼最受男生歡迎程度了,陳鷹沒什麼興趣。一頓飯同學們吃得很興奮,陳鷹借機說米熙不懂事,大家對她多包涵多照顧,一眾女生都答應下來。
回程路上,陳鷹問米熙在學校開心嗎?米熙點頭。又問她擂臺賽的事,米熙認真跟他說了想法,她說也不是她們挑事,是對方總看不起她們,而且不是一次給她們臉色看了,這次居然還拿她的緋聞說事,又說看評論裡有人說她是功夫少女,攻擊她,還挑釁,這麼認真地說要切磋,她當真了,結果人家只是耍威風動嘴皮子的。那男生摔了,她是很抱歉的,但對方那夥人陰陽怪氣,她這邊同學們也不幹了。與其大家暗地裡使陰招,不如明面上擂臺賽,既增進友誼,又團結同學,促進各社團業務,她覺得ting好的。而且把同學們都組織起來,讓學生會或是學校官方能有名目介入,這樣才能堂堂正正又不必擔心有人混水mo魚出亂子。這些她們找社團商量的時候都說好了,每個項目都有社團組織,不會亂來的。而且活動都要有明確規則和管理,這些社團的學姐學長們都有經驗呢。只是今天那邊吵得凶,還把戰書什麼的發到論壇上去了,她是沒看,但看到的同學說寫得亂糟糟的。不過不用擔心,肯定立好規矩才能跟他們玩,不然誰理他們啊。我們功課都很忙呢。
陳鷹聽完,這才真正放了心。老師們真是多慮了,才上學二周上課會偷偷睡覺的少女功課很忙呢。他越想越覺得好笑,這時正好到家了,他停好車子,momo米熙的頭:“你好好上學,開心就好。”
“嗯。我有分寸呢,真的沒胡鬧。老師讓叫家長我還ting難過的,明明我沒幹壞事。那男生沒摔傷。”
還男生呢,到底會不會抓重點。你犯的是聚眾滋事罪。
“我這邊工作有進展了,我明天去美國,把合同簽下來。”陳鷹說著,看著米熙眼睛一亮,為他高興的樣子,他不禁咧嘴。“就是明天馬上就要走,有點急。但我會儘快處理好,儘快回來。忙過這陣子,我們就不必分開了。”
米熙笑彎了眼睛,用力點頭:“你工作忙,我都懂呢。要好好努力,我也努力。”要努力當他的好妻子。
陳鷹把她攬過來,親親她的額角。她這麼乖,這麼可愛,他真的很愛很愛她。正滿心感動著,忽見米熙掏出手機,用今天那小女生的口吻問他:“叔叔,能合個影嗎?”
陳鷹把她拉過來低頭堵住她的嘴,聚眾滋事就算了,還敢犯調戲罪。
米熙嗚嗚掙扎,她認真的啊,她都沒有跟陳鷹的合影,今天看到他跟別人拍照都快酸死了。真想跟同學們大喊:“都不許動,他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