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對弩古大案中的涉案人員正式進行判處,佔據了新聞頭條好幾天,顧慈念死在爆炸中,其他人也終於有了應得的判處。
這一年的春節緝毒隊終於有了難得的假期,可以回家看看父母妻兒了。
宋初和季亦安一塊兒去了北京和西安看過兩邊父母,給鄭國立掃了墓,又去戒毒所探望了岑晗,她的狀態好多了,生理上的戒毒已經基本成功了,目前正在康復治療階段,每天都進行體能訓練和心理矯治,為未來再次步入社會做好準備。
目前的戒毒其實非常不樂觀,很多很多的人在從戒毒所出來後都會重新複吸,毒癮一旦產生了實在太難克服,當初也許只是一時興起就沾了毒品,後來再後悔就要受層層折磨。
好在岑晗當初是被人注射了一支毒品就進了戒毒所進行治療,對毒品的癮不比那些吸了好長時間的戒毒人員。
未來重新走出來後,他們都相信岑晗有能力完全克服毒癮,再也不碰。
只不過,好好的姑娘,要在戒毒所浪費兩年年輕的時光,人也是肉眼可見的瘦了,讓宋初看著實在不忍心,更是恨毒了當初那批毒販。
以至於她從戒毒所出來後心情都挺低落的。
“別想太多。”季亦安感受到她的情緒,拍了拍她的手背。
“嗯。”宋初點點頭,“我就是覺得自己真的挺佩服她的。”
她又想起新疆的那一天。
被注射了毒品的岑晗被蕭岩帶出來,她已經毒癮發作,滿臉潮紅,雙目渙散,卻仍然強撐著意志讓宋初綁住了自己的手,不想自己因為毒癮做出一些控制不住的事情。
那時候她的堅定,一切都還歷歷在目。
宋初一輩子都不會忘。
就像這創傷也同樣一輩子不會在岑晗的心頭抹掉。
我們需要銘記有一些仇恨,來時刻警戒自己別成為那樣的人,我們也需要記住緝毒警所作的那一切付出與犧牲,別讓自己的行為成為那一顆顆打在他們心臟的致命的子彈。
***
只有經歷過地獄的磨練,才有創造天堂的力量。
只有流過血的手指,才能彈出世間的絕唱。
***
春節假期快要結束的時候,宋初回到了那一片自己曾以為再也不會回去的故地。
所有的黑暗與陰影,最初都源於此。
墓地裡還是闃地無人,孤獨又荒涼。
這幾日放鞭炮的人太多了,連帶著空氣質量都非常不好,一早起來天空霧蒙蒙的,不知道是霧還是霾,雲後卻是一輪血紅的太陽,在霧蒙蒙的空氣中顯得朦朧又神秘。
季亦安和宋初在荒僻的山路上走了好一會兒,煙霧迷蒙,可見度很低。
荒郊的山上雜草叢生,野草滋蔓,沿路一順溜的泛著黃的小草,踏著落葉。
宋初明明已經十幾年沒回來過這裡了,可還是對這裡非常熟悉,像是永遠烙印在她心裡,她最終在兩塊並列的墓碑前停下了腳步。
季亦安站在她身後,透過煙霧蒙蒙,看到了墓碑上的兩張陳舊的黑白照片,一個白胡子的老人,一個笑得明媚的小女孩兒。
是宋初的師傅,和琛琛。
“師傅,琛琛。”
宋初開口,聲音很輕,像是從遠處飄來的呢喃。
十二年的風風雨雨,從前彼此為依靠的兒孫兩人都被葬在了這裡,這麽多年來沒人給他們掃墓,顯得破敗和潦倒。
她蹲下來,戴著手套,慢吞吞地拔掉旁邊的雜草,表情柔和又放松,已經是把過去放下了的樣子。
季亦安有些心疼,跟宋初一塊兒簡單的把墓周圍的雜草簡單處理乾淨。
宋初跪在墓碑前,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仿佛看進了照片中兩人的瞳孔裡。
“顧慈念,已經死了。”
“其實我早應該來看看你們了,可我不敢,總覺得愧對你們,當初不是我的話,琛琛也不會……”
宋初抿了下嘴唇,嗓子有些癢。
季亦安始終站在她身後,安靜著聽她說話,聞言也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
沒法安慰,有些傷痕得她自己去愈合。
當年,顧慈念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在當地的小學教書,他模樣長得好,一副眼鏡,看上去就是溫柔內斂的模樣,在當時就很受孩子們的喜歡。
宋初倒沒有那種喜歡或討厭的情緒,她從小就沒這方面的辯知能力。
她只是覺得顧慈念有趣。
顧慈念和她從前能接觸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樣,他會玩刀,四五塊刀片在指間靈活轉動,說話也總是神神秘秘的。
他是天生的會將人心玩弄於鼓掌的。
新疆那回惡戰,當地人拿著土槍土炮站在顧慈念的陣營,後來警方經過調查才知道,顧慈念在到處作惡製毒販毒的同時,竟然還做了不少公益,當地的許多小學就是他建造的,他用自己的方式,把自己塑造成當地人心中的一個神像,於是才會在當時出現那樣的情況。
宋初要慶幸自己從小對情感認知的緩慢,否則她不敢想象自己會怎麽樣。
***
她喉嚨動了動,手指摸著墓碑,繼續說,“我折磨了自己十幾年,現在終於覺得放下了,師傅,琛琛……”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