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聽到這聲音,錦繡還未說些什麼,孔阮臉上便有些變色,錦繡就見那牆後什麼了片刻,露出了一個柔弱姣美的女孩兒來,穿著一件有些單薄的褂子,怯怯地看著自己與孔阮,一臉的害怕。
「我就知道是你。」孔阮似乎對這女孩兒的印象並不好,只冷笑道,「表姐,你這麼偷聽我與嫂嫂說話,是不是有些,」她微微一頓,似乎有些心虛地看了錦繡一眼,便仰頭問道,「是不是不要臉?!」說完了這個,她似乎恐錦繡厭惡她粗俗,只小小地扭著自己的衣角偷看她的臉色。
錦繡並不知曉鎮威將軍府上的事情,哪裡會在此時多說,只微笑站在一旁,見那女孩兒一臉要哭出來的模樣,孔阮卻氣的不行,便溫聲道,「這位姑娘瞧著眼生。」
「嫂嫂別跟她說話,」孔阮卻來拉她,鼓著小嘴說道,「她是個告狀精!總是害我叫爹罵的,現在她又哭了,沒準兒就叫人家以為是我把她氣哭了的!」一邊說一邊便指著這女孩兒很不快地說道,「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呢?爹就要回來,你趕緊去告我吧,就說我又欺負了你,叫爹來罵我,罵我娘!」
「走吧。」見孔阮說著眼角就紅了,錦繡心裡便對這樣哭哭啼啼的女孩兒存了些不喜歡,只拉著孔阮低聲勸道,「好妹妹,你不是說想著往外頭去麼?明兒我帶你去挑首飾如何?」
孔阮還是個小姑娘,聽了耳朵便動起來,早就將這什麼表姐給丟在腦後了,抓著錦繡的手好奇地問道,「是嫂嫂今兒給我的花樣麼?」她把自己的手豎起來說道,「這個好看,我都沒見過。」
「這是雲南的花樣兒。」當年沈嘉等人一時興起做的胭脂首飾鋪子,如今已經開得很大,說一句日進鬥金也不為過,當然,當年不過是幾個女孩兒的玩笑,不過如今,卻也可以看做是另一種形勢上的利益聯盟,只用共同的生意,把幾家都鬆散地聯繫在了一起,平日裡沒有什麼,然而有事的時候,到底是當年的一份煙火情了。
「我是不是麻煩嫂嫂了?」孔阮紅著臉問道。
這女孩兒就見錦繡哄著孔阮的模樣,眼裡便露出了幾分嫉妒,只在一旁看了會兒,便流著眼淚問道,「請問,是湛大哥家的嫂子麼?」說起湛大哥三個字的時候,竟是舌尖兒上帶著一絲纏綿之意,眉眼間也亮了許多。
錦繡微微一怔,便挑眉看著這女孩兒行事。
這麼沒有演技,連錦繡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最起碼,也要有些欲言又止,含含糊糊啊。
「你做什麼呢!」孔阮臉氣的通紅,上去就推了這女孩兒一把,指著她叫道,「別說的你怎麼著似的,你要不要臉呀!」一邊跟她說完,一邊轉頭對錦繡說道,「嫂嫂別聽她在這裡胡說八道!她,她連湛大人的面都只見過一回,成日家這家大哥那家弟弟的,統沒有個人理睬過,只知道在這裡胡言亂語!」
「阿阮,我是你姐姐,你怎地這樣對我?」這女孩兒見錦繡只站在一旁不說話,只覺得她是新媳婦靦腆,心裡便生出了幾分希望來,沖到了錦繡的面前含淚說道,「嫂嫂,我是真心戀慕湛大哥,你是個賢良大度的人,便,便成全了我吧。我,」她掩面說道,「我不與嫂嫂搶正室的位置,只要……」
「就算是搶,我想著姑娘也搶不來。」錦繡懶得聽這女孩兒廢話,只笑盈盈地用和善的表情說道。
這女孩兒一呆,竟是被噎住了說不出話來,許久之後,才勉強磕磕絆絆地說道,「嫂嫂……」
「姑娘莫要這樣喚我,」錦繡又不是泥捏的,哪裡肯忍這女孩兒在面前大放厥詞,心裡也有些冒火,面上卻只是笑眯眯地說道,「我家哪裡有上杆子給人做妾的女孩兒呢?這是哪家的規矩?」見這女孩兒已經傻了,她便淡淡地說道,「另有,我與姑娘也不熟,願意的,叫我一聲湛夫人,不願意的,」她一攤手歎道,「只能請姑娘別與我說話了。」
「我只是心裡覺得您親近。」這女孩兒統未想過錦繡這樣厲害,只有些出不出話來了,
「親近到給我夫君做妾?」錦繡一笑,這才緩緩地說道,「叫姑娘知道,我自個兒的夫君,自己還喜歡不過來,哪裡有與人分一半兒的道理呢?」見這女孩兒的臉上露出了不忿的表情,她便歎了一聲道,「我瞧著姑娘的意思,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是有的,與我說的這些,只怕不是第一回了吧?」
一旁的孔阮雙目亮晶晶地看著錦繡,竟是有些崇拜了的意思了。
「姑娘若是不要臉面,我擔心什麼呢?鬧了出去,總不是我家夫君吃虧。」錦繡真是覺得大概鎮威將軍在西北住的時間長了,這麼點兒戰鬥力的小白花都敢在京裡這地界兒撒野,自己還算輕的,換她家二嫂陳留郡君來試試,不扒了她一身美人皮才怪,便含笑勸道,「到時候鬧得滿城風雨,最不好看的可是鎮威將軍府。」
「就算是因為這,我也能嫁到湛家去!」這女孩兒見軟的不行,立時便變了語氣,只大聲道,「湛家毀了我的名聲,難道不該負責麼?」
「喂!」孔阮正覺得錦繡不氣不惱便將表姐給逼退了,卻見她竟似乎與湛家杠上了,便十分不滿,揚聲道,「你再這麼不要臉,我就告訴爹去,叫爹知道知道,他喜歡的不行的是個什麼貨色!」
「我是無父無母的,只隨表妹隨意苛待就是。」這女孩兒飛快地說道。
「湛家的莊子多了去了,」錦繡眼皮都不抬地地說道,「忘了告訴姑娘,我嫂子是衍王府的陳留郡君,姑娘在西北呆過,應該知道她的名聲吧?」見連孔阮都縮了縮脖子,錦繡便毫不在意地說道,「我這人,最是個惡毒的,誰敢與我搶夫君,對不住,」她挑眉道,「我只能送誰去死。畢竟,」她慢悠悠地說道,「我嫂子給我的女兵,也不能總叫她吃乾飯不是?」
「你這樣惡毒,總有一天湛大哥會知道你的真面目的!」這女孩兒被錦繡說的渾身發寒,只哭著跑了。
「叫嫂嫂不快活了。」孔阮便低聲說道。
「面對柔弱的人,只能比她更柔弱才行。」錦繡有心提點她一句,便摸了摸她的頭髮含笑說道,「難道你不會也哭麼?」
「嫂嫂不明白,做什麼都是錯的。」孔阮搖了搖頭在,之後仰起頭來笑道,「我再陪嫂嫂逛逛。」
錦繡應了,由著孔阮帶著她在園子裡亂走,待前頭開了宴這才往前頭去。期間也有過一個丫頭過來低聲在唐夫人的耳邊說了些什麼,到底唐夫人只面上不動聲色,目中卻有了幾分怒意,只強忍著送了別人出去,待送徐氏與錦繡出門的時候,只拉住了錦繡的手歉然道,「對不住。」見錦繡只是微微一笑不以為意,她便低聲道,「你放心,總不會叫她再與你為難。」
不然,以後孔阮嫁到湛家,還要與那賤人日日相對不成?
徐氏見唐夫人臉色不好,也不多問,只坐到了車上,這才與錦繡問緣故,聽了錦繡的話,便低聲歎息,擺了擺手說道,「論理,這也不是唐夫人之故,你也不要與她生分了。」
「我只覺得一個表姑娘,在人家府裡竟有些來去自如的模樣,實在想不通,」錦繡便詫異道,「聽阿阮話裡話外的意思,竟是鎮威將軍還要偏向這客居的姑娘些,這就有些……」
「此事我知道一些。」徐氏便低聲道,「據說鎮威將軍當年與那女孩兒的母親是表兄妹,青梅竹馬地長大,不過後頭生出了變故來,那位自己嫁了高門,鎮威將軍便也娶了妻子,便是如今的唐夫人了,到底有些意難平。」她歎道,「巧的是那女子前頭裡死了,這女孩兒叫後母趕出來,無處可歸,便投奔了鎮威將軍府,我看著這意思,竟是有些移情的作用了。」
「鎮威將軍難道不想著,唐夫人給他操持家中十幾年的情分?」錦繡張大了眼睛,驚道,「太涼薄了些。」這樣的丈夫,還有什麼可在意的呢?
「天底下,哪裡都是有情有義的夫君呢?」徐氏便擺手道,「罷了,我瞧中了鎮威將軍府,也不是看中了那位,而是看中了唐夫人家。」
「娘要把阿阮說給哪個呢?」錦繡見徐氏張口,便一邊給她奉了茶,一邊笑問道。
「小風書讀的好,我想著以後給他說個讀書人家。」徐氏的臉上便露出了笑容,卻只對著錦繡說道,「我還沒老眼昏花,哪裡用你給我倒茶?」
「我願意孝順娘,娘給了我這個機會吧。」錦繡便笑道,「娘是要說給小善?」
「唐夫人家的娘家,」徐氏笑眯眯地接過來喝了一口,這才說道,「是京裡如今兵部尚書家的遠親,雖是遠親。卻走動得十分親近,以後小善如何,只怕還有人家出力的時候。」拍了拍錦繡的手,她便低聲道,「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素來將你當閨女帶,只與你說句實話,我就是看中了這丫頭的直來直去。她不過是二媳,那麼精明也沒什麼用不是?」
「娘這麼想,多也是為了我。」錦繡便一歎。
她當然喜歡省心的妯娌,不然若是與她相爭,不說別的,就是連累了湛功幾個的兄弟情分,錦繡都覺得心裡不好受。
「也是為了你,也是為了幾個孩子。」徐氏便歎道,「咱們家人口簡單,我也只盼著過平淡的日子。」
錦繡知道徐氏的心意,便點了點頭,只與徐氏笑道,「只是,娘也與小善透透風,叫他自己心裡也有數。」
「我也是叫你相看的意思,你既然也覺得不錯,那我也就能定下來了。」徐氏笑著說完,便又說道,「到時候再也小風也相看個媳婦兒,我也就再無心事了。」
徐氏覺得滿意,錦繡也覺得心底快活。婆媳兩個又說笑了幾句,一回府,錦繡剛剛從車裡出來,就見湛功正守在一旁。
「真是一日不見都不行。」徐氏揶揄地對紅了臉的錦繡笑道,「快與大哥兒走吧,也不知他等了多久。」
「哪裡有那麼多話呢?」錦繡紅著臉送徐氏走了,這才轉身對著湛功嗔道。
「回府沒有你,我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錦繡不在屋,湛功便覺得從前呆習慣了的屋子空蕩蕩的,叫他坐不住,況他與錦繡的屋子除了必要的打掃,誰都不叫進來。錦繡身邊的兩個丫頭自然知道規矩,府裡的也不敢生事,湛功不知不覺就踱到了門口等著,好容易等著媳婦回來。
「今兒無事,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湛功早就聽姚俊吹噓的時候,說帶著媳婦上街遊玩好生快活,心裡便活動了起來。
「你才下了朝。。」錦繡便猶豫道,「會不會勞累了些?」
「不會。」湛功的眼睛亮了。
見他有興致,錦繡也想著出去逛逛,叫丫頭傳話給徐氏,便回去換了一身兒的簡單衣裳,這才與湛功一邊往外走,一邊笑道,「今兒我還碰見一個姑娘,哭著喊著要給你做妾呢。」到底心裡有火,外人的面前不好發作,如今便全落在了湛功的頭上。
「是我的錯。」湛功雖一頭霧水,卻也記得姚俊說過,媳婦生氣的時候,一定要先認錯才行,果然見錦繡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自己心裡便歡喜了起來,微微猶豫,這才皺眉說道,「我不認識別人家的姑娘。」究竟是誰敢壞他夫妻情分?叫他知道,一定絕不放過!
「鎮威將軍家的表姑娘,你真的不認識?」還未出府,錦繡見四周無人,大著膽子踮著腳尖費力地揪了揪湛功的耳朵尖兒,笑眯眯地說道,「我與她說了,誰敢與我搶夫君,別怪我送她去死了。」
「髒了你的手。」這是在意自己的意思麼?湛功聽得心裡歡喜的不行,耳朵尖兒發熱,看著錦繡就覺得後悔不該張羅出去,還是一起在屋裡說話好些,此時只低聲道,「我送她去死就行。」見錦繡滿意地看著他,他越發地賣力說道,「誰叫你不快活,我都不會饒了他的。」
「只知道嘴裡說的好聽。」錦繡見他不動彈了,便知道他只怕後悔要出去,便當沒看著,只自己往前走了。
湛功沉默了一會兒,便跟了上去,兩個人也不用府裡備車,只自己往街上走,正是白日的時候,街上倒也人來人往,湛功只護住了錦繡,領她往一處酒樓走,到了樓上俯身往下看,就見下頭竟是熱鬧的不行,又有猴兒戲雜耍,都能看的一清二楚,錦繡只覺得湛功會選地方,轉頭對著他一笑,只說道,「多謝你叫我開心。」
說完了便轉頭興致勃勃地向下看著,正看著,錦繡的目光便不由落在了長街的那頭,正緩緩地走過來的一對兒青年男女的身上,那其中溫柔嫻雅的女子她不認識,然而那男子,可不正是就要與七姑娘成親的了三皇子,不,是肅王了麼。
「那是誰?」錦繡微微皺眉,指著那女子便轉頭對湛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