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暗夜而聲 第2章

失戀後一整個星期，甄澄都待在宿舍裡不出門，直到航運老師下了最後的通牒——再缺席一次直接掛科。

結果她人是跟著來上課了，卻心不在焉，趴在階梯教室的最後，低著頭聽Magina的翻唱。那是她最喜歡的一首《空白格》，有句歌詞是這樣的——「我想你是愛我的，我猜你也捨不得。但是怎麼說，總覺得，我們之間隔了太多空白格。」

可真酸啊……酸得她眼睛疼。

她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又點開他的微博，一條一條往下翻。

他很少發生活裡的東西，大部分都是自己發新歌的消息和幫朋友轉發宣傳。

「嗯……失戀的人是該找個方向轉移生活重心。」不知不覺中，喬琳琳已經湊了過來，腦袋和她並排挨著。

甄澄蹙眉：「感謝你再度提醒我，我失戀了。」

喬琳琳是壓低聲音靠在她耳邊說的，而她是塞著耳機回答的，聲音沒輕沒重的，一下子突兀地打破了課堂上的寂靜。

喬琳琳掐了她一把，她摘下耳機一抬頭，看到了全教室所有人的眼睛。

講臺前老師的臉色不佳，俯下身對著話筒說：「失戀有什麼了不起的？失戀就可以不學習了？」

班裡瞬間哄堂大笑。

這幫人啊……簡直無情。

那老師敲了敲桌子，又不經意地爆料：「你們系主任前兩天離婚了，照樣來上班，照樣在給你們出期中考的試卷。」

刹那間，所有人都笑不出來了。

學院樓離宿舍很遠，下課回去的路上得徒步走上十五分鐘。

甄澄就這麼享受了十五分鐘萬眾矚目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走紅毯的大明星，如果他們的目光不這樣充滿同情的話。

快到食堂的時候，室友葉蘭把她拉到一邊，說要請她吃飯。

甄澄聽見「吃飯」二字就起了警惕，再加上對方笑得極殷勤，更讓她確定這頓飯絕對有詐，搞不好是鴻門宴。

追問再三後，葉蘭才為難地道出了實情：「那個……我昨天問過阿政了，好像……是他不小心，把你雇人懟苟大福的事說出去的……」

「……」

「對不起啊澄澄，我也是嘴太快了，一個不留神就告訴他。以後你的事情，我絕對不跟他講。然後呢，他也想跟你親自道個歉……」

甄澄沉默著想了想，其實她挺想罵人的，可對方是閨蜜的男朋友，她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輕歎一聲：「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請吃飯就真不必了，我這會兒還有點事，你們倆去吃吧。」

喬琳琳陪她回宿舍，問她剛才葉蘭跟她說什麼悄悄話了。

她搖搖手指，幾乎快唱出來了：「女人，永遠不要多問，最好永遠天真。」

「去你的，跟我還藏秘密。」

節日後喬琳琳又開始減肥，甄澄也想減，可沒那個定力，熬著熬著還是去泡了碗面。端著麵條回來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個吳三桂，好像真是無辜的。

她翻出他的電話號碼，盯著看了很久，想打過去道歉，可一想到他當時幸災樂禍的嘴臉，就咽不下這口氣。

兩難之下她選擇了無視。

望著電腦熒幕亂點鼠標分心，右下角忽然彈出了一則消息——

「您的好友Magina已上線」

……

Magina？！

您的好友？？？

甄澄慌亂地去翻好友列表，眼看著那個熟悉的頭像安靜地亮了起來。

「我……去……」

「怎麼了？」喬琳琳邊壓腿邊問她。

「哪個臭不要臉的，把自己名字和頭像改成和我本命Magina一模一樣啊！！」

「Magina？」對方不在意地抬眼，「哦，那就是他本尊啊，我幫你加的。」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上次他回你個消息，你發神經一樣樂了一晚上。我看你難得這麼高興，就趁你上廁所的時候給他發好友申請了。反正如果他拒絕了，我刪了記錄不告訴你，你也不會傷心的嘛……」喬琳琳還沒講完，就被人撲上來猛的一記熊抱。

好不容易才推開了身上的巨型橡皮糖，她連忙閃到一邊，嫌棄地說了三個字。

「神經病。」

這次被人罵神經病，甄澄居然開心得很。

她對著好友列表裡的頭像傻笑了半天，不知不覺連泡面都爛了。

壯著膽子點開對話框，發了個表情過去。

本已經做好了被無視的心理準備，可猝不及防地，他回了消息。

簡簡單單的兩個問號，讓甄澄一時沒了轍。

「問號裡頭名堂大啊！」喬琳琳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傳授經驗，「通常不想搭理你的人連消息都不會回，這其中有一部分耐心尚可的會回一個問號，以免錯過什麼要緊事。回三個問號很明顯，要嘛是表達嘲諷或者震驚，要嘛是很想和你繼續對話。」

「那兩個呢？」她急著追問。

「兩個問號夾在當中，恰恰是最騷的。」喬琳琳講得頭頭是道，「他想和你繼續對話，又不想表現得太要，也就是俗稱的悶騷。」

這嚴密的邏輯推理，令甄澄不得不服。

不管怎麼樣，大神還是要勾搭的。

染大爺：「大神，我炒雞喜歡你的歌啊。」

萬能的勾搭開場白以後，她得到簡單的「謝謝」二字。

這麼高冷，哪是她說的悶騷啊……

心裡正嘀咕呢，熒幕上緊接著彈出一條消息，居然是成龍大哥得意洋洋的甩頭gif。

嘴裡叼著的麵條都給嚇掉了，她滿腦子反復盤旋著兩個字：悶騷，悶騷，悶騷……

原來大神這麼好勾搭？那她早幹嘛去了！

失戀的人就這麼重新振作了過來，樂呵呵地找話題繼續搭訕。

染大爺：「你上次說，遇到了神經病？」

Magina：「也不算，就是缺根筋，有點二百五。」

染大爺：「缺根筋的人更可惡啊！尤其是那種屁都不懂，還把無知當個性的。」

Magina：「倒也沒那麼誇張，但確實有點魚。」

染大爺：「誰會惹你生氣啊，感覺你的脾氣超好。」

Magina：「脾氣好？這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染大爺：「聲音啊，聲音是不會騙人的。」

對方兩分鐘沒回消息，甄澄還以為他有事離開了，打開班級公共郵箱準備研究這周的作業。

這時，聊天軟件彈出了檔傳輸的請求。

Magina大神居然不聲不響發了一首歌過來。

而這歌卻不是他唱的，而是外國歌手Jeff Hason的《This time it will》。輕快好聽的曲調，和少女甜美的聲線，把這首歌變得朗朗上口。

聽完一遍，甄澄果斷點了「單曲循環」，還不忘把聽後感反饋給對方。

染大爺：「啊啊啊好聽炸了！」

Magina：「你覺得這位歌手長什麼樣？」

染大爺：「聲音這麼好聽，感覺是很可愛的妹子。」

Magina不置可否，發來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金髮碧眼的小胖子。

染大爺：「這是？」

Magina：「Jeff Hason，這首歌是他唱的。」

染大爺：「……」

Magina：「你現在還認為，聲音不會騙人嗎？」

**

大三上半學期即將進入尾聲，宿舍裡的學渣們難得忙碌了起來。

這天葉蘭一回來就哭著撲到床上去，大家圍上去問她怎麼了。

她說還不是那氣死人的阿政，這次四級考又沒過。她跑去他們宿舍興師問罪，看他還在悠閒地打遊戲，沒一點緊迫感，當著他室友的面對他一同說教。阿政覺得沒面子，就跟她吵了一架。

喬琳琳一個勁兒地安慰她，說什麼明天他冷靜下來就會道歉了。

甄澄一語不發，隻默默站在邊上。

她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沒用，葉蘭這男朋友她第一次見就沒好感，總覺得處事不穩重，玩心又大，沒什麼擔當。可她自己也看走眼找了苟大福那種人，也便不好說葉蘭什麼了。

這兩人平時吵鬧不斷，多數是男方那些臭毛病惹出來的。甄澄每次都想說「這種男的不分手留著過年嗎」，可喬琳琳私底下給她做過很多次思想工作了。這樣的事，外人還真不能多管。

那一邊的葉蘭還哭哭啼啼地拉住她的手：「早知道我就跟澄澄學了，找個人去遊戲裡狠狠虐他！」

喬琳琳要笑不笑地看向甄澄，「你可別忘了她這麼幹以後的結局啊。」

「結局怎麼了？」被這麼一強調，甄澄還就不樂意了，「揮別錯的才能和對的相逢嘛。」

「……」

「說真的，你要虐他很簡單，不用花錢請別人，我就能幫你。」甄澄得意洋洋地自吹起來，「我最近可是苦練solo，已經小有成就了，一般路人根本打不過我。你讓他跟我打一局，輸了的話以後什麼事都聽你的。」

其他人異口同聲：「那他萬一贏了呢？」

「他贏不了！」她膨脹了，葉蘭那傻姑娘也不懂，就這麼把賭注全押在甄澄這兒了，跑去跟阿政宣戰。

對方的第一反應是——「臥槽你該不是學甄澄花錢找.打.手去了吧？」

得知對手是甄澄本人後，阿政那邊顯得十分輕鬆：「這樣好了，我用什麼英雄，讓她隨便指定，隨機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