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van他們打了一局,就興致闌珊地散場了,說是去樓下燒烤店一起吃夜宵。
問到甄澄時,她佯裝打了個哈欠說自己困了,想回去睡覺。
yvan看了看隔壁桌的談敘,頷首道:「那我送你。」
「沒事,你們去吃,我自己回去就行。」她連忙起身往外走,指了指西南方向,「我坐二號線回去。」
「我也坐二號線,我和zoe一起好了,正好我也要回家去看看孩子了。」其中一個女同事說,「你們玩兒去吧。」
yvan不好再說什麼,隻無奈地點頭:「那你們回去路上當心點。」
說完後還不大放心,目光重新劃過談敘那一桌。
回去的時候這棟樓的電梯壞了,門口放了塊「正在維修」的牌子,一行人只好去旁邊的小樓梯間一層層往下走。
連著往下走了五層樓,周遭也只有幾個同事閒聊的聲音,在狹窄的樓梯間反復回蕩。
甄澄是真的有點困了,總算走到最後一層,從大廈的後門口出來,正對著居民區裡的一條小巷子。
巷子裡沒燈,只有盡頭朦朧的燈光淡淡灑下,還有頭頂若隱若現的寡淡月光。一行人沿著巷子慢慢走著,不知不覺甄澄就放慢了腳步。
這樣昏暗的環境讓她想起了談敘畢業的那天晚上,幾個物理系的學長拉了整個生活區的電閘,那時候他來找她表明心跡,在同樣漆黑的夜色裡吻了她。
他從來都是個性格張揚果敢的人,而那一刻,他的吻卻是溫柔而克制的。
正懷念著那個繾綣的吻,腰上就猝不及防地出現一股力量,把她帶著轉了個身。
她沒站穩,往後跌了兩步,卻被一個黑影壓在牆上動彈不得。
她沒看清來人的模樣,可那氣息和感覺太熟悉,任她不看不聽,也能瞬間辨認出對方的身份。
「談敘,你幹嘛……唔……」話沒說完,她的嘴就被堵住了。
這一次,他的吻果斷而霸道,完完全全的tb風格。
落在她腰間的手又緊了緊,他恨不得把整個人都按進懷裡不放手。
唇齒交戰之間,她借著空隙大喘了幾口氣。思想被他突如其來的放肆行為攪得一團漿糊,頭腦形同虛設。
還沒搞清楚他的來意,甄澄下意識想躲,可他偏偏不再是從前那個溫柔克制的談敘了,他的吻裡帶著情緒和放縱,絲毫也不肯退讓。
等她明白這一點的時候,也發現掙扎已然是沒用了,乾脆試著慢慢調整呼吸,享受他在唇上的輕啄與咬齧,還有舌尖打開她齒門時的溫熱交纏。
一瞬間,所有感情頃刻爆發。
她的手開始攀上他的腰,又沿著他背部的肌肉線條來回往返。膽子大了一些,也開始負氣似地咬了他的下嘴唇一口。誰知這樣的行為如同引火*,談敘把她壓得更緊了,再次奪回這場接吻拉鋸戰的主導地位,昏暗的小巷裡一雙人影霎時間難捨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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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oe,你在嗎?」巷子另一頭傳來女同事的聲音,伴隨著好幾個人的腳步聲,大概是剛發現走在最後的甄澄不見了,回過來找。
她正想出聲,右手就被人抓住了,在電光火石的瞬間被拽走,直接往來時的路折返。
直到兩人進了另外一條岔路,四下無人,他仍未停下腳步。
甄澄跟在他身後,忍不住發問:「我們要去哪兒?」
「去沒人打擾的地方。」他隻淡淡回了一句,就摟住她的肩膀,稍許用力轉了個方向,把她塞進一部老舊的電梯。
狹小的空間裡滿是難聞的油漆味,她忍不住蹙眉,卻又被他俯身過來吻住了唇。
電梯牆壁上很髒,這回他沒把她壓牆上,而是往自己懷裡塞。
她被吻得七葷八素,都沒感覺到電梯在運行。
直到停下時那一下顛簸,她險些沒站穩。
電梯門打開了,甄澄才看清楚,這是個地下停車場。
談敘領著她上了車,關上車門,那股潮濕發黴的氣味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汽車香水的檸檬味。那好像是她買的,一瓶車載香水,居然能用半年多,比她談的每次戀愛都要久。
他發動車,帶她離開這兒,出收費口的時候抽空看著她:「發什麼待?」
「你要帶我去哪?」
「送你回家。」
「哦……」
她剛想點頭,就聽到對方又問:「還是,你想去我家?」
甄澄:「……」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是yvan,沒找到她人,大概是急壞了。
她還在想著怎麼措辭,談敘就淡然交代:「接吧,別讓人擔心。」
「哦……」這傢伙做事什麼時候這麼替別人考慮了……
她接起來,簡單說了三兩句,說自己先回去了。
「一個人?」yvan又問。
「呃……」她看了一眼駕駛座的人,「兩個人。」
「哦。」電話那頭的人不再多說什麼,輕歎了聲,說完「路上小心」就掛了電話。
甄澄抬眸,看到談敘在笑。
他的嘴唇長得很好看,嘴角微微上揚的時候有種莫名的感染力,即便他目光的焦點只在前方的道路和紅綠燈。
她手肘頂著車窗,撐著腦袋莫名地看他:「你好像挺開心的。」
「我這人你懂的,看別人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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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甄澄送到小區樓下,談敘停了車,解開安全帶,斜靠在座位上半合著眼休息。
她沒下車,因為左手被他抓在了手心裡。
他的手常年都很溫暖,時間久了,還有些冒熱氣。
她不安分地轉動手掌,卻又一次被他牢牢抓住。這次他選擇十指交扣,讓她想溜也沒法子。
其實甄澄倒不是想跑,就是手心熱得出汗了,想換個動作,可他偏偏拗得很,她也只好妥協了,軟聲軟氣地問:「談敘,你要抓著我到什麼時候?」
可他卻答非所問,來了一句:「我後悔了,阿寶。」
「……後悔什麼?」她為這聲突如其來的「阿寶」而怔住了,心跳也跟著漏了半拍。
「不該送你回來的。」他頭靠著車座上的枕頭,閉著眼緩緩答道,「要是把你帶回家,就不用說再見了。」
「……」她別過頭去望窗外,唇畔漸漸浮現出微淺的笑意,「你想得美。」
「難道你不想?」
「想什麼?」
「和我在一起。」
「……」
他慢慢睜開眼,目光深邃,幽幽地看進她心裡。
「嗯?」低沉的聲音在狹窄的車廂裡慵懶地舒展開,看似問得隨意,卻讓她遲遲答不上來。
他繼續慢悠悠地問:「想,還是不想?」
她在心裡同樣問了自己一遍,卻遲遲不敢回答。
於是垂下眸,睫毛微微顫抖:「我家裡的事,你和你父母,應該都知道了。」
談敘不假思索:「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和誰都沒關係。」
「不是的,談敘……」她挪開目光看向別處,怯懦地小聲說,「這是兩個家庭的事。我家比較複雜,我爸爸十年前就去世了,到現在還背負不太好的名聲。在真相被調查出來之前,外界大部分人都認定了是我爸爸瀆職才導致了那場事故。我媽媽病了很久,以後……也不一定能好。我自己也是,常年看心理醫生,至今不知道那段陰影會不會跟著我一輩子。我每次聽別人說起未來,就很羡慕他們有那麼多的計劃,家庭健全,和和美美,哪怕事業和愛情比別人差一點,未來也總是充滿希望的。可只要一想到我自己……」
「我說過了,你什麼都不需要考慮,只要把我放進你未來的規劃。」緊握著她的手突然放鬆了一些,他的聲音也漸漸溫柔下來,「我父母那邊你就更不用擔心了,知道我們分手以後,他們以為我對你不好,把我批評了很久。」
「……」她大為詫異,卻不敢顯山露水。
「至於我……」他話音稍作停頓,驀地抬起眸,正對她閃躲的眼睛。
數十秒的沉默後,他沉聲道:「我們之間,心照不宣,對嗎?」
原本亂糟糟情緒,突然因為他這麼一句「心照不宣」而有了全新的解讀。甄澄察覺到自己不受控制點了點頭:「嗯。」
談敘大約是鬆了口氣,伸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那你以後,不許再這麼鬧了。」
「以後的事……再說。」她笑著氣他,別過頭,怕他看到自己強忍的眼淚。
談敘也不計較,從駕駛座撐起身子靠過去,把她攬進懷裡。
這樣安穩的擁抱恍如隔世,他闔上眼,靜靜感受這一刻的繾綣和不捨。他等了太久,好像等到自己都老了。
懷裡的小姑娘情緒氾濫,輕聲啜泣起來。這回他沒再說什麼「別哭」之類沒用的話,帶著劫後餘生的歡慰,摸摸她的後腦勺,在她耳邊輕語:「沒事,哭吧,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