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燃抓到劇務確認完拍攝日程,一步三搖走回片場,片場已經亂了。一群來歷不明的傢伙圍住肖老太太,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祁燃轉頭,就看到了路語茗和楚修寧跑過來。路語茗的妝顯然還沒卸,一身寬大的衣袍,跑起來袖口衣下獵獵生風,別樣風采。
再走近幾步,就聽到那群人裡帶頭的一個說:“老太婆,我們來找於大影帝啊,他在哪兒呢?”
“於茂?”肖老太太警覺,“你們找他做什麼?”
這一群人看上去就很不正經,雖然現在說話的這個穿著西裝,頭髮向後梳,油光水亮,但袖口的商標沒有拆,手腕露出一截紋身。
暫且不說於茂是影帝,他現在在《沉香引魂》劇組拍戲,但凡出了什麼問題,劇組都有可能遭受很大的輿論衝擊!
肖老太太一邊和這群人拖時間,一邊眼神示意工作人員去通知於茂。
這邊卻不依不饒,小嘍囉嚷嚷:“老太婆囉嗦什麼,快點叫于茂出來!我們老大找他問話。”
“於茂不在。”肖老太太從來不是吃素的,乾脆回絕,“你們請回!”
“嘿,敬酒不吃吃罰酒啊!老大……”
還有人要挑事,為首穿西服的卻猛然一腳踩著那人腳上:“閉嘴,給老子矜持點!”
嘴裡說著矜持,臉上卻沒有一點點恭敬的意思,轉身抬手掏了掏耳朵:“老太婆,我們就是找於茂問下我一個朋友的下落,你也別害怕,告訴我們,我們自己去。”
肖老太太軟硬不吃:“說了於茂不在,你們找他做什麼我不管,請你們立刻離開劇組。我們還要工作!”
“反了你了!”小嘍囉說著就沖上前去,伸手要推肖老太太。
劇組裡人多,哪裡給他這個機會,立刻幾個大小伙兒攔在老太太面前。路語茗還穿著戲服,弓背握拳,冷厲悍勇,一股力量蓄勢待發。他攔在最前面,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架勢十足。
“嘿!還真有不知死活的啊。”小嘍囉說著狠話,腳卻不易察覺地退了一步。
楚修寧優哉游哉地走上來:“是啊,真是不知死活。矜持就是這樣的?”
楚修寧語調抑揚,無懼也無謂,抱肩站在路語茗身邊,彷彿有極大的自信,看一場好戲。
“你又是誰?小心我揍你!”楚修寧看著無害,柿子撿軟的捏,小嘍囉要找回場子,立刻揮起拳頭。
“滾開!”路語茗揮拳就上,手刀送出,手肘一曲一遞,再握住來人的肩膀,抬腳,一腳踹翻。穩、准、狠,步步精當,不留半分餘地。
周圍有人看自己人被打翻,立刻援助。楚修寧側步切了那人的路,笑容不減,來了個爽利的過肩摔。動作流暢優雅,力道精準適度。摔完,鬆開,拍了拍手。
兩人瞬間搞定兩個對手。粗氣都沒喘一個。其他人面面相覷,不敢再上前。
路語茗詫異地看著楚修寧:“身手不錯。”
“過獎過獎。”楚修寧遺憾地說,“小時候學的,總不練生疏了。”
兩個小嘍囉躺在一邊嗷嗷叫喚。
楚修寧嘴角噙笑,眼底涼薄,看向穿西裝的那位:“動手嗎?我們這裡人多,一人一腳也夠踩你們了,踩死踩傷算正當防衛。我還是建議矜持點好。”
“呵呵,矜持,當然是矜持一點。”西裝男咬牙切齒,正說著,遠處又跑來康山大學的保安隊,一隊人雄糾糾氣昂昂,手提橡膠棒。
“誤會誤會。我們是厲俊友的朋友,找於大影帝只是要問問厲俊友的近況!”另外一個小嘍囉跑出來,領口掛著墨鏡,一臉圓滑,“都怪阿力太衝動了。”
西裝男不說話,任由這個墨鏡男從中打圓場。
墨鏡男指天發誓:“我們真的只是要問問厲俊友的事情,問完就走!”
“哦?厲俊友生病了,你們不知道嗎?”溫和的聲音在眾人身後響起。
於茂姍姍來遲,身後跟著副導演。
“你怎麼來了。”肖老太太皺眉,“姜原州呢?”
於茂不答。副導演一臉委屈,走到肖老太太面前。
“你們來得也太慢了!你怎麼不攔著他!”肖老太太本意就是讓於茂來,沒想到於茂親自出場了,這是不怕事大嗎?
副導演和肖老太太咬耳朵:“他先坐著,我也沒以為他會來啊!我哪兒攔得住?姜原州聽說有人找他,趴在窗口看了一眼,跑得比兔子還快!”
路語茗沒聽到副導演的話,但也察覺到不妥。按理說,這種情況經紀人理應出面解決,姜原州最近一直跟著於茂,這誰都知道。而且姜原州一向標榜自己是優秀的經紀人,雖然對這種場合怵得要死,但也是會拉著幾個助理壯膽跑出來的。連厲俊友在《傾覆鷹巢》劇組出了點事,他都能拉著北崎遠找到華睿去,現在卻不出現,實在反常!
“哈哈,於影帝好。”墨鏡男湊上去,“厲俊友病了我們當然知道,只是找不到地方去探望。還有,有些其他的事情,我們不妨私下說說。”
“有什麼事情不能當眾說的?”於茂聲音依舊溫和,身體卻不著痕跡地讓開了。
“哈,是三年,哦,不,四年前的事情。”墨鏡男說著,拿了個手機出來,還是三四年前的按鍵款式。墨鏡男按了幾個鍵,螢光屏一亮,墨鏡男迫不及待地把手機湊到於茂眼前。
於茂只瞄了一眼,推開墨鏡男的手,厲聲呵斥:“無稽之談!你們不要以為厲俊友現在病得厲害,分不清人事,就用這種東西來污衊他!”
“怎麼會是污衊,我覺得我們還是私下聊聊吧。”墨鏡男極力勸於茂。
於茂沉下臉,用眾人從來沒聽過的嚴厲冷酷的語氣,強硬地說:“我認真地問你們,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你們最好老實回答,如果是真的,你們就是這件事情的執行者!我現在就要報警,並且Edgar公司也會追究到底,讓你們負起刑事責任!”
其他人不知內情,只覺得於茂一反常態,怒到極點,這群小混混一定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
楚修寧看了路語茗一眼,路語茗神情凝重地點頭。兩人顯然想到一塊去了。
於茂這招真高明,在眾人面前幾句話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他什麼都不知道。即使日後事情被爆出,他也不會被牽連了!這群小混混最蠢的地方就是把於茂當成了厲俊友,短信當年是厲俊友的手機發給他們的,那麼厲俊友和他們就是共犯,但於茂不是。他們沒有任何於茂參與到這件事裡的證據,甚至可能連於茂和這件事有關係,都不知道!否則怎麼可能現在才想起來威脅於茂?
而這就是機會,於茂可以把自己撇清的機會!
西裝男一行人傻眼了。威脅不成,反被威脅。眼鏡男唯唯諾諾:“可是這……”
“現在,你們還有最後一次機會,老老實實地說,這個短信到底是怎麼回事!”於茂眯起眼睛,做足了姿態,大吼一聲,“說啊!”
這群混混終於還是沒蠢到不要命的地步,墨鏡男猶豫了一下,連老大都沒請示,立刻服軟:“您看,我們就是惡作劇而已,居然被您看出來了。這個……這個,這個就是找您打聽打聽厲俊友。我和他是好朋友啊,您不記得了?當年Zero樂隊玩搖滾的時候,我們一個場子遇到過!”
這演技,太差了!圍觀群眾都不能忍!
於茂理智地表現出不相信:“不對,你們騙誰吶!把手機給我!我要現在就要報警調查!”
墨鏡男完全被嚇傻了,轉身就跑,拿出手機想都沒想立刻刪短信!
周圍的小嘍囉也似乎想清楚其中要害,立刻圍上去各種道歉,各種勸。只有西裝男維持著老大的尊嚴,臉色黑得像塊炭。
一通折騰,威脅變成了鬧劇。混混變成了小丑。於茂無形間把自己撇了個乾乾淨淨。
鬧到最後,西裝男終於發話:“好了,別鬧了!手機給我!”
墨鏡男屁顛屁顛跑過來,領口掛著的墨鏡上下起伏:“老大,您理智點啊!”
西裝男抬手就給了墨鏡男一個大耳光。
“啪”一聲脆響。扇得眾人全愣住了。這是要做什麼?
“都說見到要矜持!你們胡鬧什麼!什麼亂七八糟的短信!”西裝男拿起手機狠狠摔在了地上,又是“啪”一聲脆響,手機摔成了好幾瓣。
摔完手機,西裝男瞥了於茂一眼,咬著牙:“我們走!”
說完,毫無預料地轉身就走。墨鏡男捂著臉,趴在地上拾起手機碎片,也不嫌髒,塞進口袋裡,跟著跌跌撞撞地走了。
於茂站在片場中間,冷著臉什麼都沒有說。愣了一下,立刻換了表情向肖老太太走過去道歉。
路語茗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手機?就算搶到又能怎麼樣?厲俊友已經瘋了,這群人死無對證,幾條短信也不能證明什麼。何況現在兩邊都洗白?
可是,就這麼放過這群人,心裡卻不甘!
楚修寧走上來,拍了拍路語茗的肩膀:“我們去卸妝吧。”
“嗯?”
楚修寧彷彿知道路語茗心裡的想法,微微彎腰低頭小聲說:“別不甘心,我們去看看,說不定有意外收穫呢!”
說完,楚修寧也不管其他,連受驚的肖老太太都不管了,拉著路語茗就小混混消失的方向走。反正都是化妝間的方向,也沒人懷疑。
而楚修寧的話好像某種口令,說完,路語茗腳邊的系統突然自動點亮,楚修寧靠近,一腳踩著了上面。瞬間,馬賽克擴散開,豎起,變成了一個邊緣羽化的半透明屏幕。
這是什麼?
這是系統展開成的地圖,上面兩個紅點正在急速奔跑,顯然代表楚修寧和自己。而紅點奔跑的方向,正前方一堆腳印緩慢移動。
奇怪的是,這副半透明的地圖上,還有三個奇怪的符合:一條魚、一個心形和……一塊姜。
路語茗跟著楚修寧向前跑,卻看著身邊的那副地圖,看著看著,突然眼睛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