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坐落在歡樂谷的鬼屋佔地面積廣大,幾乎可以和大型鬼屋相媲美,日式恐怖風格, 在本地十分出名, 有不少鬼屋愛好者慕名前來, 門口的隊伍已經排成長龍。
鬼屋招牌上鏽跡斑斑,鮮血淋漓,扭曲不對稱, 做得十分有代入感。
鬱清棠手掌感覺到一股向後的力道,回頭看突然停下來的程湛兮,眼神表達疑惑。
程湛兮連余光都不敢看不遠處的鬼屋, 視線集中在鬱清棠臉上,不動聲色地緩了口氣,綻出個笑容:“沒事。”
向天遊整個人興奮極了, 率先排進了隊伍,向落後十幾步的兩人招手。
程湛兮維持住表情,牽著鬱清棠的手主動向前, 說:“我們走吧。”
……希望這家鬼屋不要太嚇人。
程湛兮默默祈禱著。
經歷了將近半小時的排隊, 前面的人一波接一波地進去, 程湛兮幾人到了隊伍前列,程湛兮視線始終瞥向不朝鬼屋的那一邊, 假裝看風景, 偶爾正回來也是從建築的頂上飛快掠過, 忽然之間, 她視線凝滯, 因為天台上擺著一個人偶, 那人偶極為逼真, 披散著頭髮,幽幽地望著樓下排隊的人們。
幸好是白天,程湛兮只是脖子僵硬了數秒,緩緩地將目光轉了回來。
鬱清棠一隻手挽著程湛兮的胳膊,好奇地四處張望,她自然也看到了那個玩偶,與其平靜對視了幾秒,發現是假的,收回了視線,繼續看別的地方。
又一撥人進去,隊伍向前移動,三人來到了門口。
程湛兮拿出手機來玩,堅決不往別的地方看。
鬱清棠見到旁邊站著一個打扮奇怪的人,她穿著長長的白裙子,裙擺一直到腳踝,黑色長發披散,遮住了臉龐。
程湛兮在玩消消樂,忽然手被拍了一下,她本就神經緊繃,輕輕一抖,發現拍她的是鬱清棠,微微笑起來,溫柔道:“怎麽了?”
鬱清棠指指那個奇怪的白裙子女人,說:“這個是什麽?”
程湛兮循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就在離她一臂的距離,站著一個貞子。
程湛兮:“!!!”
程湛兮閉了閉眼,把視線從貞子蓋住臉的長發上收回來,平靜輕柔地介紹道:“這是貞子。有部電影叫《午夜凶鈴》,這是裡面的一個經典恐怖形象。”
鬱清棠有所恍然。
她聽過《午夜凶鈴》這部電影,對貞子這個名字似曾耳聞,只是一直不知道長什麽樣子。原來是這樣,也不恐怖嘛,是不是頭髮後面會恐怖一些?
程湛兮看見她沉思的臉色,為了展現自己的女友力,溫柔說道:“沒事的,她應該是個人偶。”
就和鬼屋天台上的那個一樣,就是為了營造恐怖氣氛的,誰家鬼屋工作人員這麽敬業在門口扮貞子。
“人偶?”鬱清棠發出疑惑的反問,可是她剛剛看到“貞子”的心口在微微起伏啊,她有呼吸。
“是啊,人偶。”程湛兮笑著轉過臉,看向門口的那個假“貞子”,甚至伸手拍了拍它的肩膀。
嗯?怎麽是熱的?
然後她看見面前的貞子慢慢抬起了頭。
程湛兮笑容凝固在臉上。
貞子長長的發絲分開,縫隙裡露出青白的死人臉,眼睛和嘴角各有兩行鮮紅的血跡,灰白色的瞳孔幽幽地盯住她。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對視了幾秒鍾。
程湛兮全身寒毛直豎,瞳孔劇烈一縮,難以抑製的恐懼讓她張開了嘴,她的尖叫聲剛出來一個短促的音節,排在他們後面的一個女生率先尖聲叫起來:“啊啊啊啊!!!”
貞子朝女生轉過去。
後面看見貞子的排隊的人:“啊啊啊啊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響徹在鬼屋門口的上空。
膽小的直接從隊伍裡往後跑了,幾個人拽都不好使,哭叫道:“媽媽!救命啊!”
程湛兮默默地閉上了張開一半的嘴,往鬱清棠身邊靠了靠。
尖叫聲慢慢平複,扮演貞子的工作人員嚇唬完這波遊客,把頭髮撩開,慘白的臉朝一開始拍她的程湛兮笑了笑。
sorry,我們工作人員就是這麽敬業。
程湛兮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禮貌道:“辛苦了。”
貞子把長發放下來,繼續在門口杵著一動不動,等待下一個作死的“受害者”。
鬱清棠看著不自覺貼在自己身上的程湛兮,神情若有所思。
終於到了鬼屋入口。
一次進八人,按照3 3 2的組合,進去場景以後分開探索。
入口處的牆上貼著注意事項,其余的不提,有一項是大寫加粗的:禁止暴力/毆打工作人員。
鬼屋的工作人員,通俗來說就是躲在場景裡面專門負責嚇唬人的,有的出現在出其不意的地方,聽說有的工作人員還會追著遊客跑,來一場刺激的追逐體驗,讓你全程腎上腺素狂飆,嚇到魂飛魄散。
一般來說,有工作人員的鬼屋比純道具假人的鬼屋要恐怖得多。
程湛兮看著這行禁止事項陷入了沉思。
和他們一塊進去的有一對情侶,兩人都是女性,三人組看起來像是約著來玩的朋友,兩女一男。
大家互相打了個照面,友好笑笑,反正都要分開,就沒有自我介紹。
這座鬼屋的主題是校園,在昏暗的第一個教室裡,一閃一閃的白熾燈下,風扇吱嘎,發出破舊腐敗的聲響,他們瑟瑟發抖地看了先導片:先是一高中女生死於非命,接著整個班的學生陸續死去,老師、主任、校長都未能幸免,詛咒傳了出來,其余學生紛紛轉學,學校就此荒廢,成為鬼校。
而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高中女生遇害的真相。
有點密室逃脫解謎的因素,但是沒有嚴格的時間限制,找不出真相也不要緊,重要的是體驗場景,實在害怕得不行,可以找工作人員帶他們出去,裡面的設施很完善,隨時可以求救。
八人從教室出來,給他們解讀的工作人員每組分了一支手電筒,手電筒的光極其微弱,照出來的光不是正常的白色,不知道打開更恐怖還是關起來更恐怖。
三組分開,鬼屋探索正式開始。
程湛兮不再逞強,手電筒由向天遊拿著,他走前面開路,程湛兮和鬱清棠走在後面。
天花板上傳來咚咚咚的聲音,好像有人在上面跳。
走廊裡陰風陣陣,一片漆黑,手電筒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光讓他們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程湛兮一米七四的身高縮得只剩下一米六,比鬱清棠倒矮半個頭。
鬱清棠眼神好笑。
程湛兮察覺到她的視線,剛想把自己的形象挽救回一點,看見她視線正對的那堵牆在往外滲血,程湛兮重重地咽了咽口水,讓自己的頭慢慢縮了回去。
他們仨,兩個老師一個學生,逛這種鬼校代入感十足,恐怖指數直線上升。唔,不知道鬱清棠和向天遊怎麽想的,反正程湛兮這麽覺得,如果是普通鬼屋,她的驚嚇程度應該會低一些。
滴答——滴答——
似乎是什麽濺在地面上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清晰可聞,向天遊停下來,手電筒光線往天花板照。
早在他有這個動作的時候,程湛兮就緊緊閉上了雙眼。
滴答——滴答——
向天遊看清鮮紅的顏色,說:“是假血,還挺逼真。”他笑了聲,“不是番茄醬。”
鬱清棠“嗯”了聲。
程湛兮感覺有股熱氣逼近自己的耳朵,指節緊了緊,克制住出手的衝動,接著便聽到鬱清棠以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好了,可以睜眼了。”
鬱清棠在她這的信用值滿點,程湛兮聽話地睜開了眼睛,向天遊的手電筒恢復了正常的方向,正照著面前的地面,好像在細心觀察什麽。
只要她不看,就什麽都傷害不了她。
程湛兮松了口氣,把視線集中在面前鬱清棠的臉上,即使只能看到朦朧的輪廓,她還是感到無比的安心。如果她能變成個手辦掛在鬱清棠身上多好,最好是胸口,用衣服遮住她的眼睛,這樣不僅安定,還什麽都看不到。
鬱清棠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指尖微動,忽然想扮個鬼臉嚇唬面前的女人,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很快鎮壓下去,沒有付諸實施。
正在這時,前方向天遊忽然轉了過來,手電筒放在下巴下面,光線自下往上打,照出一張青白的臉,衝二人慘然一笑。
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血漿,估計是趁兩人聊天那會兒在地上鼓搗的,在自己眼睛下面各抹了一點,流下兩行血淚。
映著身後幽深的走廊,他就像從裡面爬出來的厲鬼。
鬼屋不招他當員工真的屈才了。
鬱清棠:“……”
程湛兮心跳驟停,差點原地跳起來。
不作死就不會死。
向天遊被暴怒的程老師按住揍了一頓。
“嚇人算什麽本事?有本事嚇鬼去啊,你這孩子怎麽這樣?”
鬱清棠攔住生氣又害怕的程湛兮,說:“孩子還小,教育為主,別動手。”
程湛兮下手不重,打的也就是胳膊,男生皮糙肉厚的,壓根不算事。向天遊不僅沒惱,反而咧嘴笑,當然,他心裡也是有一絲後悔和愧疚的,誰知道程老師這麽怕鬼。剛剛在外面她不是說她可以的嗎?
嘖,大人的嘴,騙人的鬼。
向天遊:“我錯了程老師。”
程湛兮因為情緒激動渾身發抖,鬱清棠擁著她,輕輕拍她的背安撫,扭頭瞪了向天遊一眼。
程湛兮平複心情,向向天遊道歉,向天遊大方地表示沒關系,之後老老實實再也不敢皮。
挨過社會主義毒打的向天遊:“程老師我要照牆壁了,你先閉上眼睛。”
程湛兮閉眼,握緊了鬱清棠的手。
鬱清棠兩隻手都握著她,一隻手蓋在她的手背,她張了張嘴,喉嚨滯澀,無聲地吐出了一個字:乖。
向天遊在牆壁上找到一行小小的血字,並一個血染的箭頭。
程湛兮閉眼聽著走廊的陰風,覺得她不能表現得太慫,遂鼓起勇氣睜開了眼睛,和身旁的鬱清棠冷靜對視,以圖尋回一點形象。
三人來到一間虛掩的教室門前。
這麽好的埋伏地點,門後面沒點什麽就怪了。
向天遊:“咳。”回頭朝兩位老師擠眉弄眼。
程湛兮沒說話,鬱清棠淡道:“你去開門。”
向天遊:“好嘞。”
鬱清棠帶著程湛兮往後退了兩步,見她睜著眼,便用手掌去擋她的眼睛。
天晴了雨停了覺得自己又行了的程湛兮輕輕按下她的手,鎮定自若地說:“我沒事。”
鬱清棠感受著自己和程湛兮交握的手掌裡的汗水,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我開門了哦。”向天遊這小夥子欠欠的,不知道是對身後的兩位老師說,還是對裡面藏著的鬼說,聲音提高,生怕對方聽不見似的。
程湛兮忍住了閉眼的衝動,眼睛睜得大大的,實際上在放空。
吱呀——
教室門被緩緩推開,教室一角有微黯的光,但只能瞧見隱約的輪廓,一張張課桌擺放整齊,空無一人,在光線的映照下反而越發的滲人。
向天遊走了進去,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他倒不是嚇的,這裡邊太冷了,凍得他起雞皮疙瘩。
向天遊檢查了門後面,用手電筒的光朝天花板晃了晃,回頭道:“進來吧,天花板上吊著一個人,其他沒有了。”
鬱清棠牽著程湛兮進去,三人剛一進去,教室門忽然無風自動,砰的一聲重響,合上了。
教室裡同時響起了一陣女鬼的笑聲,配合著掀動的窗簾,陰森恐怖。
突如其來的音效嚇了三人一大跳。
女鬼笑完,變成了純恐怖的音樂,製造緊張氛圍。
向天遊很快鎮定下來,吐槽道:“這也太低級了吧。”說著他用手電筒繼續探索起血跡斑斑的課桌和講台。
鬱清棠未置一詞,但心裡和向天遊想得差不多。
程湛兮心臟躥到喉嚨口,再從喉嚨口落回肚子裡,重重地咽著口水,感覺自己心臟病都要犯了。
她以前被朋友拉著看恐怖片,朋友說電影不可怕,她一驚一乍地伸手用力抓她的胳膊才可怕。
三人盡量聚在一起不分散,以向天遊為中心集體移動,三人剛離開課桌,走上講台,向天遊根據自己上網搜索的經驗,舉手叫停,說:“講台下面可能有鬼。”
程湛兮便和鬱清棠留在原地,放他一人上前探路。
程湛兮看著空蕩蕩的教室,隨風飄動的白色窗簾,感覺教室裡影影憧憧地隨時要鑽出來些什麽,她正要收回視線,這時,她眼睜睜看著天花板上砸下來一個人,鮮血四濺。
程湛兮麻了,從天靈蓋到腳指頭,沒有了知覺。
接著她整個人開始哆嗦,甚至有點想哭。
向天遊循聲望了過去,手電筒隨之照在了那血肉模糊的人上,說:“是個假人,嘖,妝畫得還挺逼真。”手電筒的光照在假人臉上,他仔細欣賞了幾秒,有點像日本的那種人偶臉,瞳仁漆黑,沒有眼白,頓時也覺得有點頭皮發麻,連忙收了回去,不動聲色呼了口氣。
程湛兮伏在鬱清棠肩膀上,細細地抽著氣。
鬱清棠溫柔拍著她的背,低低地在她耳旁安撫道:“不怕。”
程湛兮小聲地嗚了兩句,半害怕半撒嬌。
鬱清棠心更軟了,手摸著她的長發,臉頰也碰著她的臉。
講台底下果然有人,但是個假的等身玩偶,穿著日式高中女子校服,腰部以下的裙襪都被鮮血染紅。向天遊發現那玩偶有點奇怪,鑽進去仔細地照了照,發現它沒有雙腿。
因為程湛兮臉埋在鬱清棠頸窩裡,根本看不到,所以向天遊把玩偶拿了出來,說:“它沒有腿。”
鬱清棠道:“應該是個線索。”
程湛兮忽然一頓,就著這樣的姿勢甕聲甕氣道:“我知道一首日本童謠。”
向天遊把玩偶塞了回去。
鬱清棠道:“你可以看著我們說。”
程湛兮隻敢看他們倆的臉,道:“那首童謠叫《佐子》,改編自日本的一個民間傳說。”
佐子在學校被同學霸凌,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裡趕電車回家,結果一腳踩進被大雪覆蓋的暗溝裡,眼睜睜看著電車駛過來,腰部以下被電車壓得血肉模糊。只剩上半身的佐子拚著最後一口氣爬到了鐵軌旁,她死後有人惡作劇寫了一首歌。
歌詞的內容是:“佐知子從小就叫自己佐子好可笑哦,她很喜歡香蕉卻每次只能吃半根好可憐哦,佐子去了遠方應該會忘了我吧好寂寞佐子……”
一共四句,說完三句,程湛兮不說了。
鬱清棠&向天遊:“?”
程湛兮:“出去後再告訴你們,反正知道有這條線索就是了。”
第四句是:佐子的腿沒了,今晚她要來拿走你的腿。
但第四句不能念,只要念出來就會成真,佐子就會拿走那人的腿。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尤其是在鬼屋裡。
程湛兮往鬱清棠身邊再縮了縮。
鬱清棠沉吟道:“所以她死於校園霸凌?凶手就是她班上的同學?”
程湛兮搖頭:“不一定,這個故事可以改編出很多版本,還是繼續收集線索吧。而且剛一個教室,就能找出真相的話,未免太簡單了,很可能是誤導,應該有別的劇情。”
向天遊在她倆說話時把講台搜查了一遍,找到一本被血跡汙染的教案。
教室裡應該沒什麽恐怖元素了,程湛兮恢復了平時的開朗,口吻輕松地笑道:“日本的老師也要寫教案嗎?”
鬱清棠&向天遊:“……”
現在這麽皮,待會兒看被嚇得尖叫的是誰。
向天遊一邊翻教案一邊隨口答道:“我看日劇裡老師也會拿教案的,應該要寫的。”
程湛兮趁機教育他:“知道老師有多辛苦了吧,上課還調皮。”向天遊:“哈哈哈哈。”
他們把教案上的線索記下來,預備離開這個教室,探索下一個場景。
三人一轉身,教室門的玻璃窗外一張腐爛的人臉在靜靜地凝視他們,不知道已站了多久。
“啊啊啊啊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了鬼屋的肅靜。
鬱清棠心臟急速收縮了一下,不知道是被鬼嚇的還是被身邊人的尖叫嚇的,接著程湛兮像八爪魚似的抱了上來,恨不得整個人全掛在她身上,還在不斷地往上爬,嘴裡不停地念叨著誰也聽不清的話語。
同時鬱清棠的另一隻手臂也被抓住了,抓住她的是向天遊。
這個剛才還扮鬼嚇人的高中生瞳孔放大,呼吸粗重,一米八瞬間縮成了一米五,比起剛進來的程湛兮簡直不遑多讓。
向天遊承受的是雙重打擊:鬼加班主任的凝視!
他能不害怕嗎?
鬱清棠身上掛著一個,手裡箍著一個,艱難地抬起空著的那隻手,向門口站著的工作人員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
扮鬼的工作人員咧出一個陰森的笑,半張腐爛的臉掉下來。
鬱清棠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甚至有點不耐煩。
鬼:“……”
過了會兒,鬱清棠拍了拍懷裡的女人,放柔了聲音,道:“沒事了,他走了。”
程湛兮偷偷睜開眼縫,迅速瞄了眼,這才把勾在鬱清棠後頸的雙手松開,圈在她身上的腿也放下來,樹袋熊落地。
向天遊扶著講台大喘氣。
兩個怕鬼的歇了一會兒,在鬱清棠的帶領下走出了教室。
剛回到走廊,遠處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
程湛兮不自覺跟著抖了抖。
鬱清棠聽了聽,說:“應該是那對情侶,她們在另一邊。”
言罷她晃了下手裡的電筒,說:“去老師辦公室?”根據教案上的線索,下一步就是班主任的辦公室,不知道會不會再遇到剛剛門口的那個鬼,他站的那個位置,鬱清棠這個班主任可是相當熟悉。
按照越到後面越恐怖的基本常識,向天遊經過剛剛的驚嚇,再也不敢打頭陣了。
鬱清棠走在最前面,拿著手電筒開路。
程湛兮抱著她左邊胳膊,向天遊拉著她的風衣衣角,師生二人對視一眼,默默地別開視線。
來到班主任辦公室門前,鬱清棠讓兩人留在後面,她上前探查。
吱呀——
走廊裡忽然響起開門聲。
但他們分明沒有開門。
程湛兮感覺耳邊有人在朝她吹氣,涼颼颼的,但鬱清棠卻在她的前方。
程湛兮脖子僵住了,她記得……她身後……似乎……好像……也有……一扇……門……
向天遊看向程湛兮,越過她的肩膀,看到她背後藏在陰影裡的“人”,臉部的肌肉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眼神裡流露出恐懼。
他重重地咽了咽口水,將臉轉了回去。
程湛兮連踹他的心都有了,剛剛嚇自己的時候那麽威風,真見到鬼了連把手都不敢搭。還五講四美呢,當代高中生就這水平?華夏五千年傳統美德,尊師重道尊老愛幼,沒一條踐行了的。向天遊,老師對你很失望!
程湛兮借著瘋狂吐槽平複自己內心的恐懼。
那股涼氣已經吹到了她臉上,她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她就會和這隻鬼大眼瞪小眼,所以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去找向天遊。
向天遊倒也沒那麽不講義氣,他悄悄往前挪了一步,戳了戳鬱清棠的胳膊,沒敢出聲,只是往左邊指了指。
鬱清棠看見站在程湛兮旁邊的那隻女鬼:“……”
程湛兮閉著眼,正怕得瑟瑟發抖。
為什麽鬼都喜歡找程湛兮,難道是見她長得好看?
鬱清棠忽然升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連帶著看那隻鬼的目光也不善起來。鬼察覺到,轉臉望向鬱清棠,鬱清棠冷冷地盯著女鬼布滿淤青、傷痕可怖的臉。
女鬼:“!!!”
她怎麽比鬼還嚇人!
自己還是繼續嚇唬面前這個膽小的吧。
這時,鬱清棠清冷出聲道:“程老師,往右跨一步,睜眼,到我懷裡來。”
聽到熟悉的讓人安定的嗓音,程湛兮幾乎沒有猶豫地照辦,趕在女鬼反應過來前,向前撲進了鬱清棠懷裡。
鬱清棠伸臂接住她,後背抵在班主任辦公室門上。
程湛兮實在太害怕了,沒掌握好力道,砰的一聲,教室門直接被撞開了。
躲在門邊的班主任鬼跳了出來,剛好出現在程湛兮眼前,腐爛的臉上半張臉皮搖搖欲墜。
兩人四目相對。
程湛兮嘶聲慘叫:“啊啊啊啊啊啊!!!”
門口的女鬼也嚇了一跳,她閉嘴把叫出一半的聲音吞了回去,看向走廊裡唯一留下來的高中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向天遊轉過來,和女鬼打了個照面,頓時一道更淒慘的叫聲出現:“啊啊啊啊啊啊!!!”
向天遊沒命似的衝進教室,砰的把門帶上。
班主任男鬼看向他,啪嗒,那塊臉皮掉了下來,露出血紅的筋絡內裡。
向天遊肝膽俱裂:“啊啊啊啊啊啊啊!!!”
兩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你方唱罷我登場,幾乎要掀翻教室屋頂。
鬱清棠和那隻熟悉的男鬼平靜對視一眼,一隻手將程湛兮的腦袋按進自己頸窩,另一隻手推著向天遊轉了個方向,讓他背對男鬼。
鬱清棠眼神催促他離開。
班主任鬼始終不走,鬱清棠無奈拉著兩個不敢睜眼的人來到辦公桌。
她自己借著微弱的手電光找線索,身後那倆都攥著她的衣角。
不知何時,辦公室沒了班主任鬼的身影,應該是從員工通道悄悄走掉了。
鬱清棠說:“走了。”
兩人驚魂甫定地睜開眼,聽到自己重重的心跳聲。鬱清棠讓程湛兮坐在檢查過的辦公椅歇會兒,向天遊在鬱清棠旁邊站著。
兩人對視,均從彼此眼裡看到了殘存的恐懼:重金求一雙沒有看過鬼的眼睛。
接著是主任室,校長室。
鬼屋探索漸漸走向**,而高中女生被害的謎題也逐漸解開,死掉的同學、老師、主任、校長全都是凶手,與此相合的是,越來越恐怖。
程湛兮和向天遊徹底放飛自我,該叫就叫,因為忍也忍不住。同時還有進來的其他五個人,尖叫聲在鬼屋裡層層迭起,渲染了不斷擴散開的恐懼。
程湛兮臉色煞白,靈魂出竅,離升天只差一步距離。向天遊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已不記得叫了幾次“媽”。
“是不是快到出口了?”
鬱清棠放下手裡的紙條,淡道:“應該快了。”
三人來到最後的通道,是一條長長的昏暗走廊。
鬱清棠看著這條走廊陷入沉默。
無他,這條走廊兩邊都是鬼,有的是老師,有的是學生,滿身的血。當然,這裡面肯定藏著真的工作人員,趁著你走過去的時候出其不意地摸你一把,拍你肩膀。
程湛兮看著密密麻麻的鬼怪走廊膝蓋一軟,差點兒跪下來。
她看了看天花板,尋思從上面遊過去的可能性。
緊接著絕望地想:我現在變成鬼還來得及嗎?
向天遊整個人都傻了,神情恍惚地想找回頭的路,喃喃道:“我不要走這裡,我要回家……嗚嗚嗚媽媽……”
最後還是由鬱清棠帶著他們倆,從走廊裡快速跑了出去。
來到出口前的房間,一大群鬼都等在這裡。
“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淒厲瘋狂的尖叫,三人終於重見天日。
程湛兮和向天遊鹹魚癱在長椅上,吃著鬱清棠買來的冰激凌,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
鬱清棠問:“還玩嗎?”
兩人搖頭如撥浪鼓。
鬱清棠說:“我說的是其他項目。”她想了個柔和的,“比如說旋轉木馬?”
兩人繼續使勁搖頭。
見兩人被鬼屋嚇得到現在魂魄都沒合體,鬱清棠道:“那你們歇會兒,待會兒去吃晚飯?”
程湛兮點點頭,向天遊也點頭。
程湛兮在休息十幾分鍾後便滿血復活,起碼表面看起來是這樣。向天遊則一直緩到了吃晚飯,正餐完了直接跟夜宵,用完餐後程湛兮先開車送他回家,車上他們倆又放了《消愁》跟唱,鬱清棠在旁邊小聲地哼,唇角笑意清淺。
一杯敬故鄉一杯敬遠方
守著我的善良催著我成長
從此南北的路不再漫長
靈魂不再無處安放
……
晚上九點,程鬱二人回到名門公館。
兩人在電梯口分別,程湛兮獨自走進2102的門,對著牆壁的開關一頓劈裡啪啦,飛快地按亮了客廳的燈。
程湛兮長長地吐了口氣。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以後再也不逞強了。
她坐在沙發上,看著幽暗的臥室,去把臥室的燈也打開了。
緊接著她把電視機也打開了,放《武林外傳》,她疑神疑鬼地環視了一圈客廳,重新坐進了沙發裡,拿了個抱枕摟緊,深呼吸。
鬱清棠回家後把東西放下,檢查了一遍明天做蛋糕的原材料和工具,放回原位,拿了睡衣進浴室洗澡。
她從浴室出來,經過洗手台的鏡子,發現自己唇角勾勒若有若無的淺笑。鬱清棠神情微怔,靜靜地看了鏡子裡的人一會兒,繼續噙著笑回到臥室。
鬱清棠沒有熬夜的習慣,只要沒有工作就會早睡。她躺在床上,閉著眼回味完今天的遊樂場之行,兩手規矩搭在腰間,清空思緒準備入睡。
放在床頭的手機卻在此時震了下。
鬱清棠偏頭瞧去,眸心閃過一抹疑惑,伸手拿了過來。
[程湛兮]:睡了嗎?
[鬱清棠]:還沒
鬱清棠聽到門鈴起身開門。
程湛兮一身煙粉色長袖睡衣,抱著枕頭,小臉慘白,站在她面前,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樣子。
“鬱清棠,我怕……”
※※※※※※※※※※※※※※※※※※※※
程程子:我害怕,我要姐姐抱著睡QAQ
明天程程子能如願以償地同床共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