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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婦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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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欣欣向榮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8-26 16:12:59 来源:搜书1

繁星鑲嵌在漆黑的天幕上,像一顆顆璀璨的鑽石,正是十五,月滿如輪,高懸在繁星之中,那些靠近的星星便有些黯淡起來,銀白色的月華灑落下來,像一匹純淨的銀緞,美得如夢似幻。

多久沒見過這樣純粹的夜空了,上一世,想看到這樣一片繁星閃爍的夜空,已經成了奢求,也只有在這個世界裡,才能一抬頭就看見如此美麗的夜空,沒有電腦,沒有空調,沒有現代的種種便利,但只要有這一片夜空就夠了,這算不算有得有失。

忽聽旁邊的蠻牛道:「媳婦兒,你說月亮上的嫦娥好看不?」

碧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就說這頭蠻牛是個色鬼,腦子裡就沒有別的,哼一聲道:「就算月亮上有嫦娥,除非你是能射下日頭的后羿,不然,也沒你什麼事兒。」

蠻牛嘿嘿傻笑了兩聲:「媳婦兒你吃味兒了是不是?我就這麼一說,嫦娥再好看也沒我媳婦兒好看。」

碧青懶得搭理他,長著一副老實像,內裡卻一點兒都不老實,碧青把手臂枕在腦後,對著月亮望了一會兒,心說,如果自己告訴蠻牛,月亮上根本就沒有嫦娥,沒有吳剛,更沒有玉兔,甚至沒有活的生物,那個地方坑坑窪窪,白天的溫度能把人烤化了,晚上又能凍死人,蠻牛肯定不信,神話構築的虛無世界,早就植入了所有人的大腦,誰會相信科學。

大郎忽然覺得,即使不幹啥,就這麼跟小媳婦兒躺在麥草垛上看星星,也挺美的,大郎忍不住側頭看過去,竟有些看迷了,小媳婦兒真好看,尤其這會兒,眉眼侵在月光中,更好看了。忽然想起一件事,伸手抓住小媳婦兒,皺著眉問:「為什麼沒回信?」

碧青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他問的是過年前姜山捎信來的事兒,二月裡他回來都沒問,真不知這會兒抽什麼風。碧青想掙開他,卻給他抓的更緊,碧青沒轍的道:「那時都快過年了,知道你二月就家來,什麼事家來再說就是,巴巴的寫信做什麼。」

大郎卻不滿意:「我知道你就是不想給我回信,你覺得,我不認識字。」說到後來有點兒賭氣的成分了。

碧青愣了愣,沒想到蠻牛也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琢磨男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就哄著他道:「兩口子間的信,讓外人看了不好,對了,倒是忘了問,那信是誰幫你寫的?」

碧青一句兩口子,大郎滿腹怨氣都消了,聽見碧青問,答道:「崔九寫的。」

崔九?碧青重複了一句:「也是你們驍騎營的兵?」

碧青側頭看著他:「他也是憑著軍功進去的?」

大郎搖搖頭:「十五的小子,毛兒還退乾淨呢,哪來的什麼軍功,就他那個身板兒,真去了南邊,早沒命了,打仗可不是鬧著玩的,依我說,那小子就不該進驍騎營,手裡捏著筆桿子還成,抓著刀就是個四不像,不過,人不錯,雖說也是憑他老子進來的,比那些眼睛長在頭頂的強,何進幾個正變著法兒的打聽他老子是誰呢?」

碧青看著他:「你就不好奇?」

大郎搖搖頭:「我當我的大頭兵,知道這些做什麼,就算他是皇上的龍子,只要在驍騎營一天,也是大頭兵一個,上場跟我比試,我一樣揍得他吱哇亂叫。」

碧青忍不住笑了起來,蠻牛是個純粹的軍人,在他眼裡,再有地位的權貴也不如一起在戰場混下來的兄弟親近,碧青懷疑,在蠻牛心裡,那位提拔他的校尉大人,沒準比金鑾殿上的皇帝更值得尊敬。雖然覺得好笑,又覺十分危險,斂了笑意,皺起眉頭道:「問你句話,你去南邊打仗為的什麼?」

大郎愣了愣:「還能為什麼?南蠻子不老實唄,欺負到咱的頭上來了,不打服了怎麼成。」

碧青道:「南蠻子欺負你了嗎,是佔了你家的地,還是搶了你家東西?」

大郎撓撓頭:「他們佔了大齊的地方,欺辱了大齊的百姓,俺是大齊的男人,自然要幹死他。」說完,想起不該在小媳婦兒跟前說粗話,忙偷看了碧青一眼,見小媳婦兒沒惱的意思,才放下心。

碧青琢磨了會兒,該怎麼教育這頭蠻牛,最後開口道:「你是大齊的男人,外族侵佔大齊的土地,欺辱大齊的老百姓,你就應該拋頭顱灑熱血的去弄死他們,這麼說,你是為了大齊打仗?」

大郎點點頭,碧青又問:「那咱大齊誰做主?」

大郎道:「大齊自然是皇上做主。」

碧青點點頭:「這就是了,你為了大齊打仗,就等於為皇上打仗,作為軍人效忠的只有一個人,不是你的將帥,是金鑾殿上統馭大齊的皇上,我說的對不對?」

大郎給小媳婦兒繞的有些暈乎,不過仔細想想,又覺小媳婦兒說的實在有理,遂點點頭。

碧青見他老實的聽自己說教,月光下一張憨厚的大黑臉,竟覺有幾分可愛,忍不住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記住我的話了?」

憨厚的漢子立馬就化身為狼,一翻身把碧青壓在身下,大嘴就親了下來,既然小媳婦兒主動了,就親一下可不成。

碧青之所以跟大郎說這些,是怕他稀里糊塗就讓人拉到不該待的隊伍裡去,無論哪個朝代,京城都是風起雲湧步步驚心的地方,尤其大郎待的驍騎營,那是護衛京畿的精銳部隊,萬一哪個不安分的鳳子龍孫想圖謀幹掉皇上,驍騎營肯定是第一個拉攏的對象,估摸大郎這種二傻被人拉到斷頭台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上去的。

說到底,碧青還是為了自己,她對現在的生活異常滿意,她想在這個世界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哪怕活不到一百,也得活個七老八十的才夠本,要是哪天因為大郎稀里糊塗成了刀下鬼,豈不冤死。

再說,還有一大家子人呢,地裡的蕃薯苗支稜起來的時候,大郎走了,這一走日子就長了,得明年開春才能家來。

大郎走了,家裡卻還忙著,蓮藕田里的荷花開了,一朵朵碗口大的粉荷,婷婷立在碧綠的荷葉間,煞是好看,不過要想種出好藕還得追一次肥。

碧青看著坑裡的荷花,念叨了一句,琢磨一會兒就跟王興兒說,這時候的肥就該用草木灰了,既可以殺毒,又不會燒根。

正想著,忽見杏果兒跟碧蘭拉著手過來了,王富貴家的二丫頭杏果兒跟碧蘭年紀相仿,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就跟二郎和王小三似的。

自從碧蘭來了,杏果沒事兒就往家裡跑,兩個小丫頭在一起嘰嘰喳喳,彷彿有說不完的話,碧青很高興,過去幾年的日子太苦,以至於碧蘭跟小海的膽子都有些小,小海還好,畢竟年紀小,過幾年舒坦日子就好了,碧蘭卻有些難,十歲的孩子什麼都懂了,記得事兒也不容易忘,碧青就怕沈家村那幾年給碧蘭留下陰影,現在有性子活潑愛說愛笑的的杏果兒,碧青終於放心了不少。

兩個小丫頭到了碧蘭跟前,有些扭捏,兩人的眼睛一個勁兒往藕塘裡頭瞄,就是不敢開口,碧青哪會不知道小女孩兒的心思,想是稀罕坑塘裡開的正好的荷花。

碧青家的藕塘可是稀罕東西,不止王家村,附近幾個村子裡的人,只要從王家村過沒有不過來瞧的,王興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看著,邊兒上近一些的荷花荷葉都給撅的差不多了。

一開始的可把王興氣的夠嗆,還是碧青說摘就摘,摘幾個荷葉不叫什麼大事,鄉親們也就是覺得稀罕罷了,王興嘴裡應著,卻仍是看的很緊,不許人輕易摘。

杏果終於忍不住用手捏了碧蘭一下,示意她說話,碧蘭怯生生的看了她姐一眼,鼓起勇氣道:「姐,我們想要一朵荷花。」說完,忙低下頭不敢看碧青,娘可是說過很多次了,不許自己禍害坑裡的荷花,說秋後指望著塘裡的藕賣錢呢,可自己實在想要,太好看了。

碧青笑了一聲,脫了鞋捲起褲腿,下去給她們揪了兩朵荷花,又摘了兩個碩大的荷葉,扣在她們腦袋上,兩個丫頭歡呼一聲,一人一朵拿著跑了。

劉氏趕著鴨子過來,正好瞧見,剛要追過去,碧青忙抓住她娘:「是我給她們摘的,小姑娘家哪有不愛花的,別人摘一朵兩朵的還讓呢,更何況是咱自己家的人。」

劉氏瞪了她一眼:「越是咱自己家的人,越不能禍害東西,指望著這個過日子呢。」

碧青接過她娘手裡的柳條鞭子,把鴨子趕進水裡,跟她娘坐在炕邊兒的大石頭上:「幾朵荷花礙不著咱的收成,娘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呢。」

劉氏搖搖頭:「你呀就慣著你妹子吧,回頭更不懂事兒了。」

碧青笑了:「我就這麼一個親妹子,慣著也應該,其實,您不用擔心,碧蘭懂事兒呢,我倒是想把她的性子慣的硬些,省的將來嫁了人受欺負。」

劉氏白了她一眼,小聲道:「少教壞你妹子,當天下男人都跟大郎一樣好脾性呢,也就是你的命好,攤上個心眼兒好的婆婆,又攤上個好脾氣的姑爺,不然,你這個樣兒的媳婦兒,不定早讓婆家打死了。」

碧青撲哧一聲笑了:「我倒是才聽出來,娘是替您姑爺打抱不平來了。」

劉氏戳了她腦門子一下:「別以為大郎老實,你就糊弄他,他如今在京裡當兵,京城是什麼地兒,那是天子腳下,咱大齊第一熱鬧的城兒,聽小五媳婦兒說,哪兒街上的花娘跟地裡的莊稼似的,一茬一茬割都割不完,回頭姑爺也找一個,看你跟誰哭去,你們本來就夫妻,有些事兒由著他也應該,雖說你年紀還小,可月信來了就是大姑娘了,回頭我跟你婆婆商量商量,等明年大郎回來,就叫你們圓房,遇上這麼個好人家不容易,你可不能使性子。」

碧青一聽就急了,抓住她娘:「娘怎麼知道的?」

劉氏道:「你自以為有心眼子,就不想想,我跟你婆婆都是過來人,怎會連這個都瞧不出來,你婆婆不言聲是厚道,娘可不能由著你。」

碧青忙道:「明年太早,娘看秀娘的身子,就是因為太早生孩子,所以落了這麼個病身子,您瞧她那樣兒,若不是為了狗娃子,估摸早躺炕上了。」

劉氏有些楞,雖說盼著碧青跟大郎早點兒圓房,可也不能害了自己閨女,小聲問了句:「秀娘的身子是生孩子生的?」

碧青點點頭:「冀州府的郎中親口說的,還能有錯不成。」

劉氏愁上了:「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啊?大郎可都二十一了,總這麼拖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碧青道:「娘就別愁了,這事兒我跟大郎說好了,等兩年再說,更何況,家裡如今的事兒多,開春就得蓋新房,顧不上呢。」

劉氏想了想:「回頭我跟你婆婆再商量商量,這樣的事兒還是說在明處好,你婆婆心好,又疼你,不定就應了。」

剛說完,忽見一隻坑邊的鴨子一撇腿,下了個蛋,忙過去把泥裡的鴨蛋撿了起來,伸手摸了摸那隻鴨子的腦袋,鴨子也仰著脖子嘎嘎的叫了好幾聲。

碧青搖頭失笑,現在家裡的雞鴨跟那兩頭豬,可是她娘的寶貝,自從娘來了,餵食,餵水,放雞放鴨,餵豬,都成了她娘的活兒。

大郎沒走的時候,找富貴叔家借了牛車,拉著她爹去冀州府瞧了一趟病,吃了那老郎中幾服藥,很是見好,或許也是舒心了,如今不怎麼在炕上躺著,總出來走動,雖說走不遠,就在院子裡溜躂,也好過天天在屋裡躺著,估摸再養上一兩年,就算不能徹底痊癒,也差不太多。

二郎得空就教小海認字,小海年紀雖小,倒也頗好學,是個好孩子,碧青琢摸著等蓋了房,就給他們尋個先生,就算將來是個種地的莊稼漢,識字總沒壞處。

碧青最喜歡想這些,每次一想這些,就覺得日子特別有盼頭,幫著娘把鴨子趕了回去,趁著日頭不大,背著簍筐往地裡去了,想看看地裡的蕃薯苗,順便打些青草回來餵豬。

沒走到低頭呢,就是一愣,村子裡的鄉親們不在地裡幹活,一個個都站在地頭幹什麼,碧青往前走了兩步,見大家看的都是王富貴家的地。

碧青知道王富貴一家這幾天正種蕃薯,以為鄉親們看的是這個,剛要往前走,卻一眼瞧見地頭遮陽棚子裡的老頭,彷彿是那個杜子峰的家僕,他怎麼在這兒?

碧青往地裡看去,不禁失笑,杜子峰還真是天生當官兒的料,能親自下地種蕃薯,這個名聲傳出去,想不陞官都難,只不過,穿著這麼一身厚重的官服種地,真不嫌熱,一會兒中暑暈過去,可就弄巧成拙了。看見小三正在地頭,衝他招招手,在他耳邊囑咐了幾句,小三點點頭一溜煙跑了。

雖說幼年吃了些苦,杜子峰到底也是相府少爺,相府裡跟著他爹種地不過是做做樣子,像這樣在日頭底下揮汗如雨的種莊稼,還真是頭一次,尤其穿著厚重的官服,汗水都把官服侵透了,抹了把額頭的汗,看了看前頭,一壟才栽了一半,他就覺得頭有些沉,要是暈在地裡,可就前功盡棄了,怎麼也得把這壟栽完才算有始有終。

咬咬牙,把手裡的蕃薯苗栽到起好的地壟裡,剛直起腰,就見王富貴遞過來一碗水:「大人先喝口水吧,今兒天熱不能缺了水。」

杜子峰正渴呢,也顧不上形象了,接過去拔開上頭的塞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卻不是涼水,甜絲絲的有股子清淡的荷葉香,很是爽口,不禁大為意外。

王富貴呵呵笑了兩聲:「這是大郎媳婦兒教的法子,荷葉撕碎了煮開,抓上一把糖霜,晾涼了喝最是解暑,不是她提醒,小的都忘了招呼大人喝水。」

大郎媳婦兒?是她,杜子峰抬頭看過去,只見旁邊不遠的地頭上蹲著個丫頭,頭上戴著斗笠,斗笠兩邊兒耷拉下兩塊布,把臉遮的嚴嚴實實,正在那兒打草,手上彷彿也裹著布,卻仍靈活無比,三兩下就打了一背簍青草,把鐮刀往簍裡一扔,背著跑了。

杜子峰忽然想起什麼,看著王富貴:「哪兒來的荷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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