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絨跟梁伊衣到了都十點多了,她們找了一家火鍋店,有個小包廂的那種。
梁伊衣點了三份蝦滑,肖絨看她雀躍的樣子沉默了一會,“隊長你是不是特別餓?”
對方摘了帽子,眼影還是帶閃的,梁伊衣衝肖絨眨眼,“餓死我了,我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飛機還晚點。”
肖絨有點愧疚,“其實也不用特地來看我的。”
點了鴛鴦鍋,梁伊衣愛吃辣,當初隊裡梁伊衣跟的趙茗硯都是特能吃辣的人,溫扶一點也不吃,肖絨還能吃一些。
也就去海底撈最不會吵了。
趙茗硯不想跟梁伊衣吃一個鍋底,覺得沾了對方的口水。
梁伊衣也這麽覺得,四宮格皆大歡喜。
“我哪裡是自願來的。”
梁伊衣擼起袖子下菜,手機放在一邊,“你幫我接一下。”
視頻通話請求。
“唉是溫扶想來,她前幾天感冒了,昏昏沉沉的,我覺得還是我來吧。”
手機放在一邊,趙茗硯躺在床上,看到吃火鍋臥槽了一聲。
梁伊衣還故意轉了攝像頭,肥牛在鍋裡沸騰,一閃而過肖絨的無奈表情。
“怎麽樣,想吃嗎老趙?”
趙茗硯讓她滾,肖絨拿著手機,打了聲招呼。
梁伊衣用漏杓撈起鍋裡熟了的菜,給了一杓在肖絨的碗裡,一邊說:“我和你們說,肖絨可牛逼了,進步不少。”
肖絨:“……沒有。”
溫扶在那邊笑,她貼著面膜,似乎是躺在沙發上,“肖絨又被伊衣欺負了吧,別理她。”
肖絨:“沒有啦。”
梁伊衣還在嘰嘰歪歪:“還有啊,和大家分享一個重磅消息。”
梁伊衣伸手把手機拿走,也沒顧得上自己油光發亮的嘴唇,“肖絨有喜歡的人了。”
趙茗硯無語了好一陣子,“人肖絨都沒說話你開什麽麥。”
梁伊衣想到剛才荊天月瞪自己那一眼,說盯都顯得溫和。
這位鼎鼎有名電影圈前輩的輝煌過去她們也曾經聽過,本人也漂亮得過分,但是真的凶,下了戲那個樣子。
以前大家休息會一塊在宿舍投屏看電影,又一次正好是荊天月的電影,出道作品。
才十
六歲,還沒現在長開了這麽盛氣凌人,顯得孤高又寡淡,但演個保潔小妹居然還特別像。梁伊衣那會還不知道自己對溫扶有意思,沒話找話,一張嘴叭叭地把人明星從頭評到尾。
雞蛋裡也要挑骨頭那種。
說荊天月也一般啊,好素啊,我覺得還沒溫扶好看,唉你看這個……
一向看電影閉嘴的肖絨突然跟她辯論起來。
梁伊衣唉了一聲,“肖絨,真的假的,是我感覺錯了嗎?”
肖絨晚飯吃過,其實也就是陪梁伊衣吃點,蝦滑被撈起來放在碗裡,沾了醬料,她用筷子戳著。
點頭,“我喜歡她。”
“那她什麽意思啊?靠她不會覺得我跟你有一腿吧就這麽凶我。”
梁伊衣仰頭喝了一口涼茶,有點鬱悶,“我有女朋友的。”
她女朋友在視頻那頭,無奈地說:“你是不是又做什麽讓人誤會的動作了?”
梁伊衣:“我沒有!”
她這人就是這樣,溫扶當初也分辨不出來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
做隊長的對自己的隊員照顧是應該的,攬下很多事情,梁伊衣很有分寸,任何出席的場面都能做到萬無一失。
明明是新生代,卻特別從容。
肖絨解釋:“真的沒有。”
她問梁伊衣:“隊長都感覺到了,那大家豈不是都……”
梁伊衣欸了一聲,“得了吧,你以為誰都像我這樣?”
她敢懷疑的底氣是因為她知道肖絨對荊天月那點狂熱,但並不確定是哪一種。
同性都這樣,有些東西很難分辨。
她當初分別自己對溫扶的喜歡還頭痛了很久。
不過別人應該不會多想,荊天月誰啊,電影圈特別有名,不敢說是票房女王,但是商業片叫座,文藝片十拿九穩的大獎,愛她的恨她的都是粉。
走哪裡都腥風血雨,愛一個男人愛得死心塌地,離婚也轟轟烈烈。
這樣的人要是彎的,可能早沒秦冕什麽事兒了。
包廂很安靜,隔了一會,趙茗硯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
“絨崽,問你個事。”
肖絨吃飯的時候手機都靜音,蓋著屏幕。
她聚會基本也都這樣,給人一種她特別在乎和你聚在一起的感覺。
“什麽?”
“你跟她天天一
起拍電影,之前聽你說題材是有她有親密戲的,是真的嗎?”
肖絨嗯了一聲。
梁伊衣一邊吃一邊觀察著肖絨的表情。
這個老么常年面癱,在舞台上雖然不這樣,但那也是營業狀態,多半還是沒表情。
可能跳得會真誠地笑,私底下也半死不活。
一點也不像同齡人。
但現在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都紅了。
雖然火鍋湯底滾著,熱氣氤氳,但也不至於把人臉都熏紅。
這是想到什麽了。
梁伊衣在心裡歎了口氣。
肖絨根本沒談過戀愛,也沒空談戀愛,還跟趙茗硯那種喜歡跟人撩騷但不談的不一樣。
軸得過分,還有點孤勇。
要是喜歡公司裡的人也就算了,好歹她就算不是在團成員,好歹也不會把她怎麽樣。
但喜歡一個哪種咖位的,曾經頂流也是高攀。
“你們……?”
趙茗硯在那邊阿西了一聲。
肖絨一隻手撐著臉,“也沒有,就是……”
她不知道怎麽解釋,其實跟荊天月私底下也沒什麽交集,她們的戲交叉,偶爾幾天會全是親熱的鏡頭,隔兩天又是各自跟不同的攝製組。
就算在一個片場也不會說上幾句話。
那天她的請求,荊天月的同意,不過是無所顧忌的觸碰,鏡頭拍不到的地方手指緊扣,或者是一起對戲預演可以不打招呼的親吻。
沒有感情,就是純粹的觸碰。
還沒碰到的底的若即若離。
卻已經讓肖絨食之入髓了。
好像再努力一點,就可以靠得再進一點。
“我們沒有那個……”
肖絨求助地看向梁伊衣,梁伊衣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趙茗硯捂住臉,“梁伊衣,你補補課啊,我是宇直不懂你們女同性戀。”
溫扶在那邊笑。
笑完又一樣擔心,“絨崽,你搞清楚了嗎,是你演的角色喜歡她,還是你喜歡她,還是你因為你的角色所以喜歡她?”
肖絨還挺確定的,她偶爾拍戲會陷入小虞那種情緒。
因為欺騙而痛苦,又因為愛而原諒。
她對荊天月是感激,是憧憬,當初的努力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在舞台上見到對方。
即便對方是演電影的,她是唱歌的,但年度盛典也會有電影人來頒
獎。
可惜那時候運氣不好。
她出道,荊天月結婚息影。
完美錯過。
可現在不一樣了,荊天月是單身,她也不是歌手。
這個機會,像是恩賜。
“我就是喜歡她,小時候就喜歡,長大了也喜歡。”
梁伊衣唉了一聲,和手機裡那邊的女朋友對視一眼。
覺得無奈。
肖絨的個性她們都很清楚,很倔一人。
她很獨立,不像梁伊衣偶爾放假還會回家粘會爸媽。
幾年沒回家,休假也待在宿舍,別人覺得她很孤獨,想帶她出去玩,她也不愛去。
偏偏又很體貼,不願意讓人尷尬,也一起去。
讓人舒服,卻又覺得心疼。
這頓飯吃得梁伊衣心情複雜。
她也幫不上忙,只能自己先把帳結了。
肖絨說她要去另一條街拿蛋糕,乾脆一起走著去了。
梁伊衣戴著帽子,肖絨套著衛衣的帽子,雙手插在牛仔外套的兜裡,慢悠悠地走著。
“這一年你過得怎麽樣?”
其實從解散到現在,梁伊衣都沒正式地問過,可以在群聊裡插科打諢,卻很難說出口。
當初她一意孤行,導致的分崩離析。當年她們有多紅,現在就有多少還在罵她們的人。
梁伊衣首當其衝,雖然還有愛她的粉絲,但和過去完全不能比。
每天還能收到很多私信,罵她死同性戀,罵她自私,罵她害了一個組合。
罵她害了肖絨的也很多。
其實當時被拍到不承認就好了的,女孩之間親密一點再做做公關都沒什麽,偏偏忍無可忍,也厭煩了。
吃著紅利又欺騙粉絲,也不好受,哪怕大多數人都是這麽過來的。
前輩隱婚生子,台前一口否認,到現在還很紅。
但梁伊衣做不到。
她對名聲沒那麽留戀,四個奇葩湊在一起,一夜爆紅跟一夜脫粉也算業內top了。
時至今日,只有肖絨還在這個圈內。
誰都說她們還很年輕,可是年輕始終伴隨著如影隨形的茫然。
如果當初不那麽衝動呢?
也有別人跟梁伊衣還有溫扶說起肖絨留在公司的情況,通告是有,亂七八糟的趕場子,代言被瓜分,剩下的都是亂七八糟的雷劇。
有時候給新人作陪,還要教練習生跳舞
大材小用,哪怕肖絨剛進星海的時候確實一般,可是舞台的歷練的確讓她脫胎換骨。
珍珠被人扔進角落。
現在咕嚕嚕滾向了別的盒子。
希望這個盒子,能讓她快樂一點。
“挺好的。”
夜風有點涼,肖絨聽出了梁伊衣的愧疚,她說:“我沒有怪你們。”
當初她目送梁伊衣帶著溫扶走出公司的大樓,的確有些難過。
卻又很羨慕,梁伊衣一意孤行,卻不是獨自一人,她喜歡溫扶,溫扶也喜歡她。
互相喜歡,那麽好。
她就是難過,自己大老遠來到這裡,一朝離散,住過的宿舍也被回收了。
千裡之外的小鎮裡沒有她的家,回去也算是流浪。
在這裡也是漂泊。
她也想有一個人這麽用力地拉住她的手,說我們回家。
“沒有你們,也沒有別人知道的肖絨。”
梁伊衣唉了一聲,伸手拍了拍肖絨的背,即便倆人都戴著口罩,也能看到彼此眼神裡的笑意。
“你怎麽還買蛋糕,大半夜還吃蛋糕?”
肖絨順著地圖過去,店裡就一個員工在,之前路上加急訂的。
多加了不少錢,因為還要去買跳跳糖。
“給天月姐的。”
梁伊衣哦了一聲,“差點忘了。”
“她不怕胖啊?”
肖絨:“她本來就是增肥來演的。”
梁伊衣嘖了一聲,“美女增肥還是美女。”
梁伊衣跟肖絨沒住一個酒店,司機先把梁伊衣送了回去。
肖絨會酒店的時候直接去敲了荊天月的門。
敲了一會都沒人開,她低頭看了眼手機的界面。
荊天月一直沒回她。
肖絨有點猶豫要不要再敲,要是荊天月已經睡了呢。
她低著頭,一隻手指勾著蛋糕,一隻手拿著手機,猶豫了半分鍾。
正打算走的時候門開了。
荊天月看著她的背影,“這麽沒耐心?”
肖絨轉頭,剛想說話,就被人拽了進去。
她被人一推後背就靠在了牆上,開關被這麽一撞,燈都閃了一下。
荊天月湊了過來,她穿著睡袍,松松垮垮的,就腰上系了一根腰帶。
之前應該沒睡,還戴著眼鏡。
湊近的時候冰涼的眼鏡鏈垂在肖絨的鎖骨上,涼得肖絨一個激靈
“我以為……”
“以為什麽……”
房間的廊燈微弱,荊天月說話的熱氣噴在肖絨的頸側,她似乎在聞什麽。
“一股火鍋味。”
“額……我陪……”
“不是說她胃疼嗎?還吃火鍋?”
肖絨啞口無言。
“我也胃疼,你怎麽不陪陪我?”
荊天月笑著問,肖絨看著她,又不敢看她,因為荊天月這樣的確有點咄咄逼人。
“又不說話了,你是小啞巴麽?”
荊天月剛要退開一步,結果聽到咚的一聲,肖絨的手機被她扔了,然後荊天月被抱得緊緊。
濕漉漉的親吻落在她的耳側,還有委委屈屈的——
“你又欺負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球球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