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球說完那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轉頭跟著侍從走了。雲野一聽小灰球說了那話就覺得不妙,若無其事轉身往屋裡走。
白荼在身後叫住他:「雲野!」
非但沒叫住, 還讓雲野逃的步伐更快。雲野飛快逃回屋內,還沒等他松口氣,一陣清風拂過, 素白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用力一推, 直接將他壓在了殿門後。
雲野的後背重重磕在殿門上, 將殿門嘭的一聲撞得關上。
白荼氣得咬牙切齒:「這就是你的法子?」
雲野心虛地躲開他的目光, 試圖解釋:「師尊,我這也是迫於無奈。不這樣, 如何治得住那小崽子。」
白荼:「那你也不能——」
白荼說不出話來, 又羞又惱, 耳根通紅一片。
雲野連忙趁機溫聲哄道:「師尊別生氣,可我這法子有效不是麼,我們可好幾日沒有機會像今日這樣了。」
白荼冷哼一聲,轉頭走向內室:「今夜你不許上床。」
雲野頓時猶如雷劈:「別啊師尊,我錯了還不行嗎, 我以後不這樣了……」
白荼坐在床邊不答話, 雲野湊上去摟住他,討好地在他側臉親吻一下:「師尊,我就想與你單獨待著, 時時刻刻與你在一塊, 你別趕我走呀。」
白荼的神色像是有些動容:「你不想走?」
雲野連忙點頭。
「也好, 那你就留下吧。」
白荼朝他勾唇一笑,下一秒,雲野只覺自己懷中一輕,一隻兔子熟練地蹬開衣物,跳上了枕頭。
小兔子在枕頭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耳朵垂下來,一副閒適自得的模樣:「還不上來,我想睡了。」
雲野:「……」
雲野在原地沈默好一會兒,心道,這就不能怪他了。
他熄了屋內的燭燈,只留下一盞昏黃的油燈。雲野爬上床,下一秒,紗帳內映出一隻小狼的身影。
雲野兩只前爪支撐在白荼兩側,居高臨下地看著身下的小兔子,一雙狼眼微微眯起,問:「師尊不變回來?」
他這模樣讓白荼有些發憷,但想到自己都變回原形,這人不能對他做什麼,硬著頭皮固執道:「不變。」
「這是你說的,師尊一會兒別後悔。」
說完這話,小狼伸出表面粗糲的狼舌頭,輕柔地舔了舔兔子的絨毛。
白荼渾身輕顫一下,頓時發覺不妙。
可已經來不及了。
借著體型壓制,狼崽用前爪輕而易舉將小兔子壓進柔軟的枕頭裡。他的腦袋埋進小兔子柔軟的腹部,又聞又舔,哪裡不能碰就往哪裡去,沒一會兒就把小兔子弄得渾身發軟。
「嗚……嗚……」小兔子連耳朵都在發顫,癱軟在枕頭裡,在過剩的快感里只能發出淺淺的氣音。
偏偏狼崽還壞心地用尖牙抵著兔子脆弱的皮毛輕輕研磨,一點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不、不行,放開……」白荼終於耐不住那折磨,在狼崽身下變回了人形,渾身酸軟地往後逃。
或許是方才的刺激太過猛烈,他變人形也變得不徹底,一雙兔耳朵可憐兮兮地垂在腦後,紅眸里泛著水霧,一副被欺負狠了的模樣。
在他變回來的同時,雲野也同樣變了回來。
瞧見他這副模樣,雲野眸色更深,一把摟住白荼的窄腰將他拖回來,重新按進床榻里。
「師尊,答應了小灰球的事情,可要做到才是。」
…………
同時,白荼也提出要與雲野一道去。
二人沒帶隨從,孤身出了魔淵。
見面地點同樣選在了天衍宗。
白荼早已將此事提前告知天衍宗掌門凌微君,讓他代為安排。
二人乘坐的馬車很快來到天衍宗山門口。
車內,白荼還是放心不下來,問:「你真不讓我陪你進去?」
「不用。」雲野把人拉過來親一口,溫聲道,「師尊把我當小孩子嗎,這點小事都處理不了?」
白荼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可仙門對你敵意頗深,萬一他們又鬧出什麼亂子……」
「我明白,就是這樣才不能讓師尊去。」雲野道,「我才不會讓師尊再受那些人的氣。」
白荼怔愣一下:「先前的事……」
「芷風都告訴我了。」雲野揉了揉他的頭髮,低聲道,「若早知道師尊回來會受這種委屈,我當時就不會讓師尊回來,還險些害得師尊在雷劫中受傷……」
白荼抿了抿唇,還想再說什麼,車窗外忽然傳來人聲:「是雲師弟到了麼,掌門派我前來迎接。」
雲野神色自然地松開他,掀開車簾。
車前立了名天衍宗高階弟子。
他看見白荼,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忙朝車內行了一禮:「原來仙尊也在。」
白荼淡淡應了一聲,雲野道:「師尊等我,我很快便回來。」
白荼點點頭,雲野下車,跟著天衍宗弟子進了山門。
白荼在車內閉目養神,沒一會兒,車窗外忽然傳來輕輕響動。白荼怔愣一下,起身下了馬車。
裴染正站在車前。
見白荼出來,裴染朝他行了一禮:「見過仙尊。」
他們已經許久沒有見面,裴染身上劍意依舊,只是陰寒之氣比原先更重,眉心隱隱有黑氣環繞。
白荼微微皺了眉,淡聲道:「換個地方說話。」
他說完,帶著裴染步入林間。
二人走到樹林深處,白荼抬手布下個結界,轉頭問他:「你怎麼將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裴染蒼白地笑了笑:「我本就是邪劍,失去了庇佑,自然漸漸魔化。」
白荼:「師兄他……」
裴染道:「主人他很好,現今已經回了無涯谷。」
他頓了頓,又道:「我來是想詢問仙尊,可知該如何斬斷劍靈與劍主的聯繫。」
白荼一怔,斂下眼:「你與師兄,當真要鬧到這一步?」
裴染道:「有我在,主人一直備受困擾,我不過是想替他解脫罷了。」
白荼平靜道:「你來找我是問錯了人,就算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訴你。」
「仙尊何必如此。」裴染道,「我本是一把邪劍,留在主人身邊只會不斷吸收他的仙力,主人本非劍修,我的存在對他有害而無利。據我所知,當初主人執意收服我時,主人的師尊……那位崑崙上仙,亦是不同意的。」
「看來你是執意如此?」白荼抬眼看他,「哪怕,你會劍毀形消?」
裴染沈默。
白荼嘆息一聲:「劍靈與劍主締結之契永不可斬斷,除非一方徹底消散於這世間。」
「我明白了,多謝仙尊告知。」裴染道,「在下先行告辭了。」
「等等。」白荼叫住他,「你連死都不怕,為何不敢與他將事情說清楚?師兄對你……並非毫無情誼,你們之間何必走到這一步。」
裴染回過頭來,回答:「因為總要有人先走出這一步。」
「當初仙尊為了雲野破無情道,遭受雷劫前,可有想過後果?」
白荼沒有回答。
裴染又道:「仙尊不知破無情道的下場,... 可應當也知道破道乃性命攸關,仙尊何嘗不是在拿性命去賭?」
白荼忽然聽明白了他話中的深意,釋然道:「你說得對,我的確在賭。我賭我能夠撐下來。」
裴染朝他笑了笑,談笑間恢復了幾分昔日的俊逸灑脫:「在下如今同樣在賭,仙尊覺得我能有幾分勝算?」
白荼自然是說不出答案的。
就像當初,他也並不知道自己破道,會有多少勝算。
但無論如何,就像這人所說,總要有人先走出那一步。
裴染朝白荼行了一禮,轉身化作一道劍影,很快消失在天邊。
白荼凝望這那道劍影遠去,嘆息一聲,步出林間,遠遠便看見一道頎長的身影斜倚在馬車旁。見他出來,雲野直起身體,將他拉過去抱了個滿懷。
雲野抱怨道:「才離開師尊這麼短時間,師尊竟然又去與別的男人見面。別人家的事,乾嘛來煩你。」
白荼沈默一下,問:「你都聽見了?」
「聽了一些。」雲野酸溜溜道,「裴染趕緊收了清輝仙君才好,省得他整日來找師尊。」
白荼見他這反應,料想他應當沒有聽見雷劫那段,稍稍放心了些。
白荼:「那是我師兄,你怎麼胡亂吃醋?」
雲野理直氣壯:「那又如何,我都恨不得將師尊關起來,只與我一人說話,只讓我一個人看。」
白荼耳尖微微紅了,低聲道:「別胡說八道,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原本就只是見一面的事,能花多少時間。」雲野道,「我提前擬了一份談和的協定,方才已經給他們了。我與他們說,他們若是答應,便簽下,不答應,便開戰。」
「你又在胡說。」白荼責備一句,擔憂道,「你就不擔心將他們逼急了,當真與魔淵開戰。」
「他們不敢。」雲野笑道,「只有我一人他們尚且不敢輕易與魔淵動手,現在還加上師尊,就算真的開戰,他們打得過麼?」
白荼失笑。
他還是頭一次見有人仗勢欺人得這麼義正言辭。
雲野在白荼的頸間輕輕蹭了下,柔聲道:「我還順便給他們送了喜帖。」
「……魔君與魔後大婚,你覺得會有人敢來嗎?」
白荼一怔:「你——」
雲野自顧自道:「不過他們不來也罷,省得師尊看見那群道貌岸然的傢伙煩心。」
白荼有些恍惚,雖然他大抵知道雲野的想法,可此番實在來得有些猝不及防,一下將他打蒙了。
他怔然看向雲野,半晌才傻乎乎地問:「……你當真想好了?」
雲野失笑:「怎麼會沒想好,能有今日,我做夢也不敢想。」
他手指在白荼臉龐划過,壞笑道:「喜帖都送了,師尊現在可不能拒絕,否則,我會糾纏你到天涯海角的。」
雲野牽起白荼的手,低頭在他指尖鄭重地吻了一下。
「我要昭告天下,正式娶你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