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剛剛!大爺不知道,顧娘子比逃難的還不如,頭髮散了,衣服也亂了,我以為她半夜三更跑到咱們府上,肯定要到夫人院裡去才對,誰知道她兩隻眼睛發直,非要到大爺院裡去不可,說除了大爺,她誰也不要。”
老孫嫂子提著顆心,不動聲色的往外推責任,“後角門不敢離人,我是說,顧娘子那麽跑過來,萬一後頭有什麽事,怕老吳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可讓她一個人進府吧,她那個樣子實在嚇人,老吳和我都不敢,我說要帶她去尋夫人,她就是不肯,那兩隻眼睛直直的嚇人,我就隻好先帶她到大爺院裡了。”
總之,這事兒從頭到尾,全是顧娘子的錯,連累的大家不得安生。
“薑煥璋!你這隻惡棍,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拐走了我妹妹,你給我出來!”
顧家大爺尖利的怒吼聲從前面傳過來,薑煥璋氣的一張臉鐵青,他竟敢直呼他的名諱!
“怎麽還堵在門口鬧?門房上都是死人哪?還有你們,一個個的,也都是死人?還不趕緊把顧老爺和顧大爺放進來,其余閑漢,一頓棍子打走!”薑煥璋咬牙切齒、字字狠厲。
他對綏寧伯府這些下人的怒氣,遠遠超過上門鬧事的顧老爺和顧家大爺。
這要是擱在從前,在他的綏寧王府門前,怎麽可能容他們鬧起來?還沒開口,早就生拖硬勸把顧老爺和顧家大爺拖進來,再把閑漢驅散趕走了。
可現在,他們就這麽袖手看著顧家父子在府門口大吵大鬧,他們這份用心,不光蠢,更加可誅該殺!
薑煥璋陰冷的目光從幾個一臉興奮的婆子臉上掃過,如果目光能殺人,他的目光已經把她們碎屍萬斷了!
顧娘子一頭扎進薑煥璋的谷蘭院,怕人看見,不敢在外間坐著,直奔裡屋,剛剛坐下,那一邊,青書就得了信兒了。
秋媚比青書知道的還早了一點,秋媚知道,春妍也知道了,很快,滿府上下,除了陳夫人和薑婉、薑寧兩位小娘子,別的人,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當然,綏寧伯薑伯爺肯定是不會知道的,他從來不管這樣的俗事兒,再說,這會兒,他也不在府裡,他正和幾位志同道合的文人雅士,以及幾個清雅非常的美人兒,在城外一艘清雅的花船上飲酒吟詩。
青書沒等小丫頭說完,就氣的差點一把揪爛帕子,這個賤人,竟敢就這麽衝進大爺屋裡去了,這人怎麽能這麽不要臉!
秋媚得了萬嬤嬤遞的信兒就開始忙,打發人趕緊告訴春妍,再讓人去打聽了大爺還在逛園子,在屋裡急急轉了幾圈,開箱子拿了一包小金錁子出來,裹上件黑粗布披風,直奔青書的院子。
這事兒,要有什麽事兒,那得青書出頭才行。
李桐知道的反倒最晚,是萬嬤嬤親自過來的。
“……我想著,顧家好歹也是書香門第,堂堂的嫡出大娘子,半夜三更鬼鬼祟祟跑到這府上,這事現在不說清楚,以後可就更說不清楚了,就讓人往顧家大爺那兒透了個話,本來是想看看顧家大爺知不知道這事,誰知道,這顧娘子竟然是自己偷跑出來的,
您看看,這叫什麽事兒! 這會兒,顧家大爺和顧老爺已經到了,來的時候就都有了酒,一路走一路罵著來的,引了一群閑漢跟在後頭看熱鬧,這不是大事,姑娘別往心裡去,隨他們鬧去,都是狗咬狗的事。姑娘這病要靜養,這不是大事,本來不想跟姑娘說,可我想著,唉!”
萬嬤嬤歎了口氣,“我不說,就怕姑爺……姑爺真鬧過來,姑娘要是一點也不知道,說岔了話,到時候別有什麽誤會。姑娘放心,就看顧娘子這行事,竟然能乾出這樣的事,可見也是個聰明面孔笨肚腸,笨人好料理,姑娘千萬別往心裡去,再怎麽書香,再怎麽表妹,做了妾,那就是奴兒,姑娘以後想收拾她,容易得很,姑娘……”
李桐笑意盈盈, “嬤嬤不用勸我,這些道理我都知道,他們沒什麽值得咱們計較的。”
萬嬤嬤兩根眉毛一起抬的老高,摔了這一跤,還真把姑娘摔的跟從前大不一樣了。
要是從前,聽到這樣的事,指定就火冒三丈,怎麽勸都難勸住。就為她這沉不住氣,太太不知道愁成什麽樣兒,這嫁了人還不到兩個月,摔了一跤,就這麽長進了……可這長進,唉!
萬嬤嬤想著太太提起姑娘這份長進時,淚水潸然的樣子,心裡一陣酸苦,照太太的話說,這長進,是血淋淋的長進,太太寧可她不長進,一輩子不長進,她也是。
“外頭這些事兒就煩嬤嬤費心了,嬤嬤也別多管,他想納就納,想怎麽抬舉就怎麽抬舉,顧娘子是他心尖子上的人,別說私逃進府,就算再大十倍的事,不用顧娘子開口,薑煥璋自己就會替顧娘子想出成千上百的理由和無奈,把她開脫出來。隨他們去!
嬤嬤,你隻管把那些銀子,還有替換嫁妝的事趕緊收尾,今天晚上既然來了,就不可能再送回去,正好,趁著顧家這一場吵鬧,讓人跟秋媚說一聲,既然來了,最好趕緊圓房納了,那是他心尖子上的人,總要熱鬧熱鬧,越快越好,越熱鬧越好,嬤嬤看看,如果趕得及,就明天!”
李桐喘了口氣,聲音一下子低落下去,“嬤嬤,今天午後,薑煥璋又催過一次銀票子,看樣子,這筆銀子,他是一定要拿到手裡的,還有,鋪子裡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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