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君……”涼玉勉勵維持著神智,在漿糊一般的腦子中抽出了關鍵的一條,只是聲音也有些底氣不足了, “此種大事,我們似乎應該先報與天宮……”
他微微蹙眉,一把將她從五步遠的位置扯到了眼前:“天帝?他管不著。”
“哦……”雖然她深知此事不妥,但既然鳳君說他管不著,那就管不著吧。
他放緩了語氣:“答不答應?”
涼玉緊張得臉頰通紅,手心全是冷汗,見他一動不動地等著她,似乎是在非常認真地等一個答案,才終於確定這不是在夢中。
她帶著滿頭冷汗和昏昏沉沉的腦袋,頷首道:“我……答應了。”
她話音未落,滿室光華,刹那間如浪湧似的紅鋪天蓋地地裝點了整個大殿,鳳桐的鳳凰朝服的襟口和領口也盤桓出端莊明麗的大紅,竟然是喜服。
她終於有些明白為什麽錦繡不等她脫掉她大紅色的朝服,便匆匆帶她過來。
——他二人孤身在這世間,不懼天宮,也沒有高堂,換了這兩身紅,這竟然是直接可以入洞房了。
下一秒,鳳桐牽起她的手,走到床邊。
紅帳翻飛,紅燭搖曳,床面上鋪滿豔紅花瓣,如無數綢緞碎片,松松軟軟地堆了一層。她站在原地沒動,眸中微光閃動,有點不安:“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鳳桐無奈地歎氣,含糊道:“來不及了。”
俯身將她攔腰抱起。
她默默注視著他的臉,心跳個不停,興奮又帶著一絲恐懼不安。下一刻,他放下帳子,鼻尖全是花瓣散發出的馥鬱香氣。她的臉蛋因熱氣而紅撲撲的。
他的臉慢慢挨過來,臨湊近了,她忽然小聲叫道:“鳳君。”
“嗯?”他撐在空中,認真地聽她講。
“我……我先坦白一件事。”
鳳桐詫異地笑道:“怎麽?”
“我不是故意不來看你的,上一次見你的時候,我……我沒控制住自己,輕薄了鳳君……”
被鳳桐的一聲低笑打斷。
她的臉更紅了:“你笑什麽?”
他俯身在她唇角一吻:“還記得你是怎麽輕薄我的嗎?”
她看著他開始直起身子解外衣,非常誠實地搖搖頭。鳳桐低頭睨著她道:“你上次輕車熟路,這次怎麽一點也不會了?”
涼玉賭氣地一把扯掉他的外裳:“誰說我不會了?”
鳳桐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你怎麽只會脫我的?”
“我……”話未說完便被他的吻打斷,涼玉被弄得滿臉通紅,心中卻像火燒似的湧動著一股奇怪的情緒,有點緊張,又有點酸澀。
他解開她外裳,一路沿著脖頸吻下來,情迷意亂間,涼玉又下意識輕道:“鳳君。”
“嗯?”他停下來望她,刻意觀察了一下她的瞳仁,奇怪,今次卻沒有紫色。
涼玉向下溜了一下,把頭埋進他胸口,“我真心喜歡鳳君,鳳君永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然後她停住了,摟住他脖頸的手心冰涼,仿佛在小心翼翼地等待一個撫慰。
鳳桐喉間仿佛哽了什麽似的,拍拍她的背,許久才道:“我知道。”
他歎息道:“自重華夫人那句囑托起,你應該知道,我此生與你脫不開乾系。”
她滿意地咕噥一聲,下一秒,鳳桐就感覺到她的手指一點點剝開他的衣服,柔軟冰涼的嘴唇輾轉在他胸口一點一點親吻著,那唇瓣軟得像是初春的花瓣,腦子裡“哄”地一下,仿佛火苗猛地竄起了三丈高,沙啞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似乎是笑了一下,故意道:“沒有,我舒服得很呢。”
話是十足挑逗,可她攀在他脖頸上的手卻冰涼汗濕,身子緊緊貼在一起,他能感覺到她的心跳飛快,緊張而青澀。
這次情藥發作,倒跟上次不同。
他隻遊神想了片刻,立即抽回思緒來,回應著她笨拙的引誘。他抓住她的兩手,報復似的吻回去,翻轉了戰局,這才滿意放開,轉而進攻別處。
涼玉能感覺到他的一舉一動稱得上是小心翼翼,他緊緊貼著她,撩得她面色潮紅,眼裡水光蕩漾,他附在她耳邊預告:“別怕,我會輕輕的。”
下一秒,她感覺到身體緩慢的變化,淺淺的痛楚慢慢浮現上來,一時失神間,注意到他額上星星點點的汗水,眼眸因□□而輕微渙散,仿佛在極力忍耐什麽。
她心想,奇怪,難道鳳君也會痛嗎?便將手指輕輕搭上他的額頭,看著他的眼睛,軟綿綿地喚了一句:“鳳君?”
沒想到脫口的聲音近乎不成調子,帶著股奇異的蠱惑力,這輕輕一碰宛如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引得他失控了。
黑色茶案外是窗戶,外面已是星光璀璨。
幾支燈火安安靜靜地燃著。
夜晚涼氣上來,鳳桐披上衣袍,將被子蓋到她脖頸處,掩住斑駁的痕跡。歎了口氣,從被子中撈出她纖細的腳踝,那一串黑色鈴鐺竟然仍舊牢牢系在上面,無論如何也卸不下來。
這是怎麽回事?七七四十九日已到,雨霖鈴再不解掉,會怎麽樣?
他有些膽寒,隻得將她喚醒。
涼玉不滿意地翻了個身,哼哼唧唧,滿臉委屈,“剛睡下,別吵我。”被他摟著扳過身子來,“涼玉,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少女這才勉強睜了眼睛,瞥他一眼,撅起嘴來,又閉上了。滿臉睡意朦朧的憨氣:“不舒服,哪裡都不舒服。”
他的心提到嗓子眼裡,立即扣上她的手腕摸脈象,“到底哪裡?”
他微微一蹙眉,脈象平穩,內息深厚,好像並沒有什麽問題。
她沒好氣地拿被子蒙住頭,接著睡了:“你說呢?都怪你!”
鳳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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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鎮守昊天塔的鳳桐和花神涼玉的婚訊傳遍整個仙界,天宮炸開了鍋。應龍怒道:“陛下,鳳桐私自成婚,這是藐視天宮啊!”
天帝默然時,只聽赤魄神君悠悠道:“什麽叫私自成婚,人家鳳桐神君明明送來了喜帖,是光明正大地成婚。”
疏風咳了一聲,巍因上神接道:“陛下事務繁忙,這種小兒女的事情還是由他們去吧。”
應龍差點一口氣上不來,一個手握上古神器的神君,一個統領花界的花神,這也能叫做“小兒女”?!
天帝默然半晌,慢慢道:“喜結良緣,送賀禮過去吧。”
這一頭,司墨正在和司矩閑聊:“這婚訊傳得沒頭沒尾,先前怎的沒一點征兆?”司矩臉上也寫滿了一言難盡:“殿下那天原本還要當值,是從我面前被叫去青瓦洞的,結果當晚便沒回來,我遣人去問,神君說,殿下已是他的人了……”
“嗯……”司墨滿頭黑線,由衷歎道,“還好父親不在。”他們對視了一眼,都露出了慶幸的神色,“不然非得挨一頓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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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玉睡足了睜開眼睛時,鳳桐已經衣著整齊坐在床畔,不知在想什麽,面上有些沉重,她心裡不安,一手拉住他的袖口:“鳳君準備上哪去?”
他俯身笑道:“去沐浴。”
涼玉一軲轆爬起來,整個人在被子裡拱成一個團,只露出臉來,委屈道:“我也想去。”
鳳桐本來安排兩個侍女準備好熱水,妥帖照顧她,見她期期艾艾的模樣,又起了逗弄的心思,裝作吃驚道:“要一起洗嗎?”
涼玉的臉噗地紅透了,半晌才道:“鳳君往哪裡洗?”
“青瓦洞外春華池。”
涼玉的表情更委屈:“那池子那麽大,怎麽會容不下兩個人?”
鳳桐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道:“那便一起去吧。”
春華池是個寒池,鳳桐在此處沐浴慣了,料想涼玉肯定沒洗過涼水澡,率先下池的時候,便用內力將偌大的池子全部溫熱了。
涼玉緊了緊披風,赤著腳緊張地站在岸邊。
鳳桐整個人倚在池中,露出被水浸濕的黑發和一張風華絕代的臉,仰頭笑道:“還不下來,等我抱你嗎?”
涼玉這才皺著臉,小心翼翼跳下了池子,表情瞬間舒展開:咦——水是熱的,好舒服。
她由衷歎道:“鳳君忒會享受。”
鳳桐也不點破,只是懶洋洋道:“聽不清,你過來些。”
涼玉慢慢地遊到他身邊,像隻剛學會鳧水的小鴨子,俏白的一張臉兒上滿是歡欣。
他伸臂攬住她的肩膀,涼玉低呼一聲,便被他半抱在懷裡。他的下巴輕輕抵在她發頂上,用手溫柔地撫過她瘦削的肩頭:“不準去挨雷了。”
涼玉嗤地笑了:“鳳君好大口氣,你當天道豈是可以討價還價的,說不去就不去?我不挨誰挨?”
鳳桐冷笑一聲:“本君死了嗎,要靠你去挨?”
她臉色立即變了,轉過頭去抗議:“不行!我千辛萬苦才把你……你……”
他出其不意在她臉上一吻,打斷了她的話,似是才回過神來,漫不經心道:“什麽?”
涼玉:“……”
她的臉蛋紅撲撲的,眼裡還有怒色,“你就是欺負我。”他笑著捏一把她的臉:“你就是不聽我的話。”
“鳳君……”她咕嚕嚕地在水裡吐氣泡,被他拽上來貼在懷裡,熾熱的溫度讓她的心跳飛速,“往後你去天宮當值,我們一個月輪休只能見一次面。”
鳳桐微微蹙眉,上挑的雙眼裡有一絲慍怒:“誰說我要去天宮當值了?”
涼玉的臉紅了:“我。是我跟天帝保證的,你上天宮去守昊天塔,回鳳凰府邸住……”
鳳桐心中一動,不知是酸澀還是什麽別的,無可奈何地揉了揉她的頭髮:“你呀。”
這麽多年,天上地下只有這麽一個小東西比誰都了解他,知道他想要什麽,總是搜腸刮肚地想讓他活得舒服暢快。
他們終其一生,都是在互相成全。
“天宮上的鳳凰府邸,富麗堂皇,總比這小小青瓦洞好多了,你本就是天宮的人,總不能一直待在下界。”
鳳桐勾了勾嘴角。天宮,美則美矣,只是頗多寂寞。
他並未說出口,只是斂了笑容道:“擅自替我做決定,你說該不該罰?”
涼玉睨著他的神色,一時有些惴惴,坦誠道:“該罰,鳳君想要涼玉怎麽賠罪?”
他微微笑起來,抵住她的下頜吻她,手指劃過她的臉頰,“你說呢?”
新婚始,每時每刻都是臉紅心跳。她勾住他的脖子,閉著眼睛脫口而出:“郎君……”
鳳桐一愣,臉色立即變了,幾乎是有些凶巴巴地應道:“不許叫郎君。”
涼玉向下一鑽掙開了,躲得遠遠地望著他,眼裡滿是委屈:“為什麽玲瓏叫得,我叫不得?”
心眼頗小,念念不忘的還是這一段,還記上仇了。
鳳桐心中好笑,攬著她半推半就上了岸,倚在樹乾旁邊。
濕透的衣衫下是柔軟的青草,偶有風吹落嫩葉,落在她耳畔,他見她被風吹得瑟縮了一下,便覆了上去,輕輕在她耳邊道:“以後不要輕易叫郎君,本君……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