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之的菱角唇也張得圓圓的,她剛要叫“反對”,但是聽見“秦霸業”三個字,就跟自動消音器一樣,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雖然見不得用普通人做活人實驗,可是秦霸業……
這老頭完全不能說是普通人啊,而且也並不是無辜的路人甲。
顧念之慢慢抿了抿唇,靈活的眸子在溫守憶和秦瑤光之間饒有興味地看來看去。
何承堅坐得筆直,慢條斯理地回敬秦瑤光:“這怎麽不行了?你們對著我的兒子發射次聲波的時候,可沒聽你們說‘不行’。”
他的聲音雖然徐緩,語氣也沒有特別重,但是話裡的意思,卻讓秦瑤光和溫守憶一起打了個寒戰。
她們幾乎都忘了,何承堅是個多麽心狠手辣的人……
以前何承堅的手段從來沒有用到她們身上,她們確實感受不深。
當何承堅追捕顧祥文追捕得天昏地暗,最後顧祥文只能當眾燒死自己的時候,她們還挺讚歎何承堅的能力和手段。
可是這種能力和手段落在她們身上,她們才發現這真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溫守憶腦海裡飛快地轉著,邊想邊說:“何上將,何少被次聲武器所傷,是個意外,我相信秦姨和秦老爺子都不知情。而且那次聲武器從哪裡來的,也是一個問題。您總不會認為,就憑我們秦氏私立醫院集團,就能弄到這種精良的武器吧?”
何承堅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心想如果不是檢驗出了秦霸業身上的氧氣罩,和秦瑤光身上的手術服另有玄機,溫守憶這番話肯定會說服他。
他是絕對不會相信這件事跟秦氏有關的。
說不定還會想到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
顧念之也在旁邊捏了一把汗。
如果不是路近檢驗出氧氣罩和秦瑤光身上的手術服都有問題,她也不可能提醒何承堅去做這些檢驗。
也許最終他們會發現這其中的問題,但到那時候,何之初肯定已經被秦瑤光“做手術”了。
到了那個時候,就算發現了氧氣罩和手術服的“玄機”又能怎麽樣呢?
何之初已經成了他們手裡的“籌碼”,何承堅就是再強勢,也不會看著自己唯一的親生兒子去死……
這一連串的布局想下來,顧念之只能暗叫“慚愧”和“僥幸”。
對方也許唯一沒有估計到的,就是顧祥文沒有死。
所以放手去做,肆無忌憚了。
畢竟這裡面涉及到的很多細節技術問題,只有路近,也就是顧祥文那樣的天才,才能根據一個視頻監控迅速檢測出來。
霍紹恆好整以暇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架著腿,沒有說話,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其實他正在留神觀察屋裡這些人的神態和動作。
也許是旁觀者清,他看了一會兒,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
顧念之跟秦瑤光是親生母女關系,這倆的外貌確實長得很像,特別是一雙菱角唇,簡直是惟妙惟肖,像是用尺子比著量出來一樣。
可是剛才在秦瑤光瞪大眼睛的時候,霍紹恆突然發現,秦瑤光的眼睛跟顧念之的眼睛一點都不像。
顧念之的眼睛很大,瞳仁圓而飽滿,黑得晶亮通透,眼睫纖長濃密,自帶眼線睫毛膏效果。
而秦瑤光的眼睛其實是那種細長的杏核眼,只是眼睛中央的位置比較圓,所以乍眼看去,跟顧念之的大眼睛有幾分神似。
當她瞪大的時候,這份不同就清楚地表露出來了。
而顧念之的眼睛跟路近的眼睛也完全不一樣。
一般來說,孩子的五官都跟父母有些相似,有的地方像爸爸,有的地方像媽媽。
比如顧念之,菱角唇長得像秦瑤光,又高又直的鼻子像路近,臉型相似兩人的綜合,只有眼睛,跟他們兩人誰都不像。
不過霍紹恆也沒有多在意。
因為孩子的樣貌五官既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的情況,在人群中也很普遍,他的發現並不能說明什麽。
霍紹恆將這份思緒壓在內心深處,繼續觀察著屋裡人的狀況。
何承堅放下抱著的雙臂,緊緊盯著溫守憶,淡定地說:“是啊,這種精良的武器是哪裡來的,確實是一個問題。在我執掌的首善之地,出現這種情況,並且是用在我自己兒子身上,我自己要付主要責任,我難辭其咎。”
溫守憶沒想到何承堅會主動承擔責任,忙說:“何上將,您也別太責怪自己,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們都不清楚。再說……”
她的目光往霍紹恆坐的方向飄了過去,“……有這個能力將這麽大的武器神不知鬼不覺運到我們國家,又裝在密室裡,除了蘇聯克格勃和美國中情局,我也想不出有別的國家有這種能力。”
顧念之頓時有些緊張。
不得不承認,溫守憶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這鍋甩得有水平。
說實話,如果不是有路近提供的鐵證,何承堅十有**會信這是國外勢力針對何之初的陰謀。
一切的一切甩鍋給蘇聯克格勃,其實是甩給“彼得”,真是太完美了。
顧念之沒有忘記,何之初之前在醫院外面還槍殺了幾個蘇聯狙擊手呢……
她的手無意識地垂了下來,落在霍紹恆的沙發邊上。
霍紹恆眼角的余光看見了,忍不住伸手過去,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冰冷,但手心卻在冒汗。
這姑娘,色厲內荏啊……
霍紹恆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讓她不要太擔心。
顧念之立時覺得勇氣倍增,腦子轉得也比平時更快。
她甩脫霍紹恆的手,抬起來依舊抱著雙臂,冷嘲道:“喲,溫院長這鍋甩得,犯規了哈。”
“明明是在你們醫院裡發生的事情,你們推出來承擔責任的也是你們醫院的管理層,轉頭就忘得一乾二淨。”
“要我說,如果是蘇聯克格勃,還有美國中情局,人家要對付何少,需要用這麽笨的法子?”
顧念之聳了聳肩,拿手比了個手槍的手勢,對準溫守憶,嘴裡“砰”地一聲,模仿了開槍的聲音,說:“……他們最擅長是狙擊暗殺。有密室這麽好的地方,狙擊手直接躲在裡面一槍致命不是更好?留個次聲波發射源在裡面,還要花二十四小時,卻只能讓何少暈過去。”
“這麽笨的法子栽贓給蘇聯克格勃和美國中情局,你拉低人家智商了。”顧念之意味深長地說,笑得一雙明麗的眸子眯了起來,揶揄得很明顯。
溫守憶對顧念之無比厭煩。
好好的一局棋被她攪得亂七八糟,這種人為什麽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溫守憶嗤笑一聲,說:“想不到顧律師對蘇聯克格勃的手法這麽了解,是不是因為跟蘇聯克格勃有接觸啊?”
“溫院長,人笨就要多讀書。我了解的這些東西都是從書本來的。《蘇聯克格勃發展史》、《經營間諜的人:一名克格勃特工的自傳》、《我在美國中情局做局長的日子》,這些書了解一下。”
這些書其實都是霍紹恆當年給顧念之的bedtime story book。
那時候顧念之年紀小,也不敢提什麽要求,霍紹恆更不懂怎麽照顧孩子,就是把自己平時休閑時候看的娛樂讀物,給她當睡前讀物。
記憶力超群的顧念之看了一遍,就把這些書的內容記得牢牢的。
現在隨便提一句,她就能背誦下去。
溫守憶瞪著顧念之,扯了扯嘴角,“好了顧律師,我們都知道你博學多才,可是這時不是你抖機靈的時候。何少還暈迷不醒……”
“你終於想到何少暈迷不醒了。”顧念之撇了撇嘴,“我看你剛才東拉西扯,連蘇聯克格勃和美國中情局都扯出來了,才幫你捧哏而已,你既然不領情,那就算了。”
溫守憶氣得都要炸了。
她剛才苦口婆心,顧念之卻諷刺她在說相聲!
如果不是在何家,溫守憶覺得自己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何承堅這時也說:“你們扯遠了。現在要做的是救醒阿初。我的意見不會改變,秦霸業,一定要去重建的病房裡接受二十四小時次聲波的攻擊,這樣才能完美還原阿初受的傷。”
“可是我父親這麽大年紀了!二十四小時下來,他一定活不了啊!”秦瑤光叫了起來,撲過來幾乎跪在地上,“何上將,我求求您!求求您!換別人吧!”
她抬手指著站在何承堅斜後方的顧念之,大聲說:“換念之!她年輕,身體好!而且何少對她那麽好,她一定不會反對的,是不是?念之?!”
顧念之挑了挑眉,訝然道:“你們做的孽,為什麽要我這個完全不相乾的人來償還?這不公平,對不起,我不同意。我願意救何少,但不是這樣為你們背鍋。”
顧念之眼珠一轉,看見旁邊嘴角噙著一絲淡笑的溫守憶,下頜抬了抬,“何上將,如果秦老先生年紀太大, 您可以換溫守憶。她是秦氏私立醫院集團的執行院長,除了秦老先生和秦瑤光,就是她地位最高。而且她和何少年紀差不多,身體也非常健康,正是用來做活人實驗的最好材料。”
溫守憶的笑容霎時凝固在面上。
顧念之不容她反駁,緊接著又說:“溫院長,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受了秦家那麽多好處,秦家幾乎對你有再生之恩,這點小忙你是一定不會拒絕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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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的第一更:第1684章《一定不會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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