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讓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卻一直跟他不合。
“霍上將,我們現在談的是公事,您不要轉移話題,公私不分。”霍紹恆伸手敲了敲桌子,示意霍冠辰冷靜。
霍冠辰眼角抽搐著,深吸好幾口氣,才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時門口有人敲門,緩解了一下屋裡劍拔弩張的氣氛。
是勤務兵來送茶點。
霍冠辰揚聲說:“進來。”
一個勤務兵將茶水和點心放到霍冠辰的書桌上。
霍紹恆沒有做聲,等勤務兵走了,他才冷靜地又問:“特別行動司已經對此事展開調查,霍上將,您如果有苦衷,可以跟我說,這是我做兒子的能為您做的最大努力。如果沒有苦衷,那就等著上級的處理。”
“你在威脅我?”霍冠辰眯了眯眼,“紹恆,你為了一個不相乾的女子,就這樣對付你親生父親,如果傳出去,你的仕途一樣完蛋!”
“霍上將,我說了這是為公事,您一定要公私不分,好,我們就來談私事。”霍紹恆兩手撐上書桌,往前傾了傾身子,“顧念之,會是您的兒媳婦,您就是這樣對待自己家的親人?恨不得置她於死地嗎?!”
霍冠辰啪地一下拍案而起,對霍紹恆怒目而視:“兒媳婦?!你問過你老子我嗎?!我說不同意,你是不是也要跟她結婚?!”
霍紹恆站直了身子,兩手插在褲兜裡,笑了一下,“我跟她結婚,本來就不需要您同意,我只是通知您一聲。好了,既然您不願意談私事,那我們回到公事上。——請問您為什麽違反季上將的命令,不以最高規格營救顧念之?”
霍冠辰瞪著霍紹恆看了半天,見這兒子絲毫不退縮,也沒辦法,哼了一聲,又坐下來,沒好氣說:“……我怎麽沒以最高規格營救?!我做的事情都是符合規定的,只是我們的外勤人員失蹤,所以才暫時中止行動。你就是告到軍事法庭都沒用!”
“那這麽說,您就是故意的,在營救顧念之這件事上故意不作為,是不是?!”霍紹恆的聲音大了起來,他的音域比較低沉,發狠的時候就更加有威脅度。
霍冠辰當然還不至於被霍紹恆嚇到,但霍紹恆表現出來的對顧念之的執念,卻讓他觸目驚心。
“紹恆,你怎麽能這樣?你是真的什麽都不顧了,只要跟顧念之結婚?!”霍冠辰簡直是痛心疾首,都快哀求霍紹恆了,“你醒醒吧!你跟她不合適!”
好好的兒子,就要毀在這一段不該出現的感情上。
“作孽!真是作孽!”霍冠辰坐了下來,抱著頭撐在書桌上,“紹恆,你仔細想想,你曾經是她的監護人!她十二歲就跟著你,你……你……你知不知道別人會怎麽說你?!我一想到就替你臉紅!“
霍紹恆呵了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霍上將,您曾經做過的事,比這更讓人臉紅。既然您都不臉紅,我怎麽會為這種小事臉紅?——我們這是家學淵源,說出去,也是一段佳話。”
“你還是在怪我,怪我不該跟你母親離婚,是不是?”霍冠辰從書桌上仰起頭,看著霍紹恆,眼圈都紅了,“當時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當我看見你母親和你大伯父的書信……我都快瘋了!我是人!是男人!是男人就沒法忍!”
霍紹恆一點都不同情他,冷冷地說:“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你長腦子就是為了聽信讒言?你有想過母親的感受嗎?母親那時候病重到無法為自己辯護,
你卻已經判了她的刑。霍上將,別人也許能對我和念之的事說三道四,但是唯獨你不能。你連拋棄病重的結發妻子的事都做得出來,還有臉指責我?”“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你母親!如果不是我,她等不到被治好的那一天!”霍冠辰鼻子發酸,說話的聲音已經帶著哽咽,“紹恆,我真心勸你,不要跟顧念之結婚。我能理解你對她的感情,我們霍家男人都癡情,這沒辦法。你喜歡她,愛她,舍不得放棄她,都行,你可以把她留在你身邊,留一輩子,我不會干涉你。以後她生了孩子,我允許他姓霍,照樣是我孫子。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定不要跟她結婚。你需要娶的,是一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不是顧念之這種人!”
哪怕她是顧祥文的養女,霍冠辰也打心眼裡看不上。
別說養女根本不能和親生女兒比,只要看她12歲失蹤,顧家人根本沒找過她,就知道她在顧家是什麽地位。
“……軍部那些人為了顧祥文的那點子專利,就不顧你的前程,極力撮合你和顧念之,你以為他們是為你好?!你有沒有想過,你只要跟顧念之結婚,你的前程就止步於這個少將了!他們也就少了一個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霍冠辰眼睛都紅了,“只有我才會真正為你考慮,只有親生父母才會不計任何個人得失為你考慮你的前途!”
霍紹恆皺起眉頭,“霍上將,你別給自己加戲。我回來是找你問話,不是來聽你胡說八道的。”
“我哪有胡說八道!我這是告訴你真相!”霍冠辰用力捶了一下桌子,“我不會眼睜睜看著顧念之成為你政治前途上唯一的汙點!”
“那你就是變相承認你在營救顧念之這件事消極怠工,是因為你想借刀殺人,讓那些人替你除掉顧念之,是不是?”霍紹恆的神情更加冷峻,視線像刀一樣切割著霍冠辰的良心。
霍冠辰咬了咬牙,死撐著說:“你不要亂說話,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顧念之死,更不會借刀殺人。”
他只是希望顧念之離開霍紹恆,再也不要回來而已……
“霍上將,你主觀上有動機,客觀上有行動,我很難為你遮掩。上級來調查的時候,我只有實話實話。”霍紹恆給霍冠辰敬了個軍禮,“告辭!”
“你給我站住!”霍冠辰一點都不擔心軍部的調查,他大聲叫住霍紹恆,“你祖父和嘉蘭過兩天要回國參加新任首相的就職典禮,你記得去機場接他們!”
霍紹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霍宅,霍冠辰都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他的話。
……
霍紹恆回到車裡,腦子裡亂哄哄的,忍不住把車窗全部打開。
帝都深秋夜晚清冷的風終於讓他剛才有些激動的情緒冷靜下來。
霍紹恆以手支頤,撐在車門上,看著車外的夜景,腦子裡不停歇地思考著下一步行動。
德國方面,直接虐待顧念之的凶手阿爾斯已經被他正法,萊因茨這個人有些奇怪,雖然對顧念之有恩,但整個圈套一開始就是他設計的,不知道最後關頭,他為什麽會放了念之。這一點暫時存疑。而且他的級別太高,暫時還把他沒辦法。
美國方面,中情局的亞洲情報司司長詹姆斯成為他的內應,只要他們這邊再有人跟美國方面聯系,相信他很快會接到線索。
國內這邊,他已經布置好各種監聽設施,只要對方再有動手的意思,他就能抓個正著。
他已經決定,到時候一定要當場擊斃,這件事不能留任何活口。
所以在此之前,他也要靜靜地觀望,看看誰先忍不住,等退潮的時候,就知道誰在裸泳……
在心裡把所有的計劃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確定再無遺漏之後,霍紹恆才閉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額角。
腦海裡顧念之的身影揮之不去。
他無比渴望著她,可她近在咫尺,他卻無法靠近她一步。
想到今天在房產局大廳,顧念之對他的懷抱無比抗拒,霍紹恆的眸色更深了,像是亙古長夜,看不見一點星光。
……
回到特別行動司總部駐地的官邸,趙良澤拿著季上將派人送來的請帖來見他。
“霍少,季上將讓您去出席新任首相的就職典禮,就是兩天之後。”趙良澤把請帖放到霍紹恆書桌上,“我和大雄也收到請帖了。”
霍紹恆拿過來看了看,就放到一旁, 對趙良澤說:“你代表我們特別行動司出席就行了,我和大雄有別的事。”
“是,首長。”趙良澤接受了命令,同時說:“那如果季上將問起您和大雄,我要怎麽說?”
他本來以為霍紹恆會說公務繁忙,或者臨時有緊急任務什麽的,只是想從霍紹恆這裡得到確認,他好跟季上將回話。
結果霍紹恆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兩手交叉握在胸前,淡定地說:“……嗯,我過兩天會發燒,大雄會拉肚子。就這麽說。”
趙良澤:“……”
這麽任性真的好嗎?!
趙良澤憋得臉色紫漲,終於還是說:“……霍少,這樣大家就知道您是在敷衍了……”
人家一聽就明白他根本是不想出席新任首相的就職典禮。
“知道就知道,我又沒想瞞著他們。”霍紹恆扯了扯嘴角,已經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這陣子你和大雄要盡快把特別行動司副總領的工作開展下去,我不在的時候,你和大雄要分工合作,我們三人絕對不能同時離開特別行動司總部駐地。像上次的情況一定不能再次發生。”
“是,首長!”
趙良澤敬了個禮,表示記住了,放下手,他氣憤地說:“霍少,上一次的事,就這麽算了?”
他們明顯被調虎離山了。
但凡當時他、陰世雄和霍紹恆有一人在國內,顧念之就不會九死一生,幾乎在異國他鄉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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