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黎簌想了又想,她確實沒做過什麽事情能讓靳睿記恨,甚至臘八節的前一天,她還端了一大盤姥爺炸的野菜丸子分給靳睿吃。
她對他多麽好!
他回來時那個愛答不理的樣子,實在是不應該!
她不能給靳睿錯覺,讓他認為她已經不計前嫌了。
她是計前嫌的,非常計。
早晨陽光充足,黑板反光,教室前面的窗子拉著藍色窗簾。
光線透過不算厚的布料,在牆壁上投下幽藍光影。
黎簌趁老師不注意,翻出便簽,寫了一句話:
我還沒原諒你呢!
寫完撕下來,悄悄、悄悄挪過去,貼在靳睿桌角。
靳睿在寫英語作文,感覺到動靜往桌角瞥了一眼。
淡黃色的便簽貼紙,上面一行秀氣的小字。
她說她還沒原諒他。
原諒什麽?
靳睿也是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黎簌說的原諒,是指他剛回來時對她的態度。
回泠城時,他是真的沒打算搭理黎簌的。
但這一個星期下來,靳睿自己也有那麽一點不確定,也許當年他誤會了什麽。
有些事情,和他記憶裡的並不一樣。
小時候黎簌還沒改名,叫張簌簌。
過年前她爸爸,從省城裡給她買了件挺時髦的粉色羽絨服。
和當時其他孩子的款式不一樣,羽絨服帽子上有兩條長長的白色毛絨絨兔耳朵,還有配套的毛絨絨圍巾。
她五官精致,尤其眼睛。
戴上帽子圍好圍巾,只露出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冷風吹一吹,眼瞼泛紅,真的像一隻小兔子成了精。
她過來敲門時,陳羽都會笑著逗她:“這是誰家可愛的小兔子來了?”
如果不是她,穿了兔子羽絨服的女孩會是誰呢?
靳睿想這些時,目光無意識落在黎簌身上。
心裡千回百轉,臉上是沒什麽表情的。
這樣子被黎簌誤會,還以為靳睿是在挑釁,梗著脖子回給他一個更挑釁的表情。
靳睿回神,看見面前的小姑娘逆著光,揚起小巧的下頜,一臉不服不忿兒。
本來,上次靳睿明目張膽逃課時,就已經得罪了數學老師。
這陣子數學課盯他盯得特別緊,每節課都要把靳睿叫起來,答幾道題。
兩人這個目光互動落在數學老師眼裡,數學老師當場把靳睿叫起來:“靳睿!你來說說這道題!”
黎簌作為“罪魁禍首”,被數學老師的嗓音嚇了一跳。
她瞬間坐直,用余光偷偷往靳睿那邊瞟。
被點名的人倒是很淡定,順著老師的話音站起來,大大方方往那兒一站,把選項和分析都說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在南方呆的年頭多了,他的語速總是那樣,慢悠悠的。
一道題沒能難住靳睿,數學老師瞪了他一眼:“題答得不錯,上課別總看你同桌,你同桌臉上有題啊?”
黎簌聽見後排趙興旺那個二缺,樂得可歡了,幾乎笑出豬叫聲。
她憤怒轉頭,對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課間操時間,靳睿沒去跑步。
上次去醫務室看黎簌,發現醫務室後牆死角是個接打電話的好地方。
他就在這個隱蔽的角落,把電話給曹傑撥回去。
靳睿的投資裡,不少都是和朋友合作。
現在他不在南方,少不了要朋友們多費心。
聊完正經事兒,電話另一邊的曹傑問他:“阿睿,好端端的,怎麽把電話號碼換了?你回北方也呆不了多久,沒必要特地換當地的電話號碼吧?”
“躲瘋子。”
“啊,那女的又給你打電話了?也是服了,她還覺得那事兒和你有關系?”
“可能吧,說我是凶手。”
“是不是精神有點問題啊她?”
這事兒屬於靳睿的家事,曹傑也不好多說什麽,岔開話題,“那行吧,江城的電話號徹底不用了是不是?嘖嘖,白瞎了5個7的好號碼。”
靳睿也不願意提那些齷齪事兒。
畢竟,在靳華洋的事情暴露之前,他需要稱呼那位叫他凶手的瘋子為小姑。
那是靳華洋名義上的姐姐,靳家的養女。只不過後來,和靳華洋攪合到一起去了。
可能是怕他想多了鬧心,曹傑說起其他的。靳睿把手摸進大衣口袋,觸碰到煙盒,沒摸到打火機。
分神想了一下,可能是早晨攔著黎簌時,小姑娘掙扎得太厲害,打火機掉了。
“阿睿,你聽見我說話沒?”
靳睿對著手機坦言:“沒。”
“......我特麽。”
曹傑噎了一瞬,歎過氣才開口,“我說,江城你又不是買不起房,缺多少兄弟幫你,真沒必要因為有地方住就回那麽個破地兒。我前幾天搜了一下,你那邊才零上3度?江城現在可還穿短袖呢,冬天零下40度不得凍死你。”
靳睿笑了一聲:“沒那麽低。”
“人家網上這麽說的。不準啊?那多少度?用不用穿秋褲?”
“38吧。”
“操,那和40有什麽區別啊?你這特麽是上學麽,這不是渡劫去了嗎?”
最初回泠城,靳睿是真的不耐煩,對目之所及所有人所有事物,都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