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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寵成癮 第二章:廣告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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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顧南西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4-08-26 16:13:29 来源:搜书1

魏大青坐在副駕駛座上:「你猜錯了。」很淡定肯定地說,「全部是於超模的鐵粉。」

隨即,突然乍起一片驚呼尖叫。

「景言!景言!」

「景言,我們愛你!」

「景言,男神,嗷嗚!」

「景言……」

廣場上,分貝飆高的,多半是年輕的女學生,手舉著於景言的大幅海報,瘋狂湧動。

只見,於景言走下保姆車,戴著巨大的反光藍色墨鏡,只露出半張帥氣的臉,紅色襯衫搭配綠色休閑褲,脖子上,掛著一串金屬吊墜,他取下墨鏡,對著擁堵的人群,飛了個吻,瞬間,尖叫聲再次驚天動地。

陸千羊簡直看不下去:「這個騷包,用得著這麼招搖過市嗎?瞧那他一呼百應的得瑟樣,以為他是交警啊,穿得跟個燈紅綠似的。」陸千羊鄙視得不能再鄙視,「紅配綠,俗不可耐!」

天底下,還有哪個小子能比於景言這個傢夥張揚騷氣?

魏大青接話:「這你就不懂了,這是今年米蘭時裝周的主打配色,首秀還是於超模去走的。」

時尚圈的審美,陸千羊向來不敢恭維,一腳朝魏大青踢過去:「就你懂!還不下去開路。」

好粗魯啊。魏大青躲開陸千羊的無影腿,推開車門去開路。

阮江西剛踏出車門,驚呼聲驟停,全場一片寂靜。

柳是手裡的書頓時,落了一地……

「很像她是嗎?」

林燦抬頭看柳是,他精緻娟秀的臉,所有寧靜破裂,怔怔看著人群中央的女子,恍然若夢。

「我第一次在屏幕裡看見她就覺得像,沒想到真人更像。」她似笑非笑,像在自言自語,「尤其是眼睛,好看得不像話。」眸光,凝望而去,落在人群中央,久久出神。

「她是誰?」

聲音有些顫抖,呆板的柳教授,終於有了正常人的情緒波動,只是,似乎過頭了。

林燦抱著手取笑:「我就知道你是山頂洞人,她叫阮江西。」聲音飄著,思緒不寧,像在嘆息,她說,幾分意味深長,「不止人長得像,連名字都一樣。」

江西,阮江西,曾經,有個女孩,也叫江西,這個名字,是柳是所有的記憶與喜怒。

眸光深遠,飄去了遠處,他呢喃:「江西。」

放任一地書本灑落在地,柳是突然朝著樓梯口跑去,眸光,自始至終都落在人群裡的身影。

身後,林燦大喊:「柳是,她不是江西。」

柳是腳下忽然停頓,回頭,眸光凌亂,額頭,全是汗,恍惚失神。

林燦走近他,仰著微微蒼白的小臉,一字一字沉聲而語:「她不是江西,葉江西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柳是身子一晃,趔趄地撞在了樓梯的扶手上,驚亂了眼中所有光影,靠著牆,垂眸久久不語,蹲下,將地上的書本拾起,他眉頭抬頭,眸光無神,有些空洞:「我去上課,別跟過來。」

轉身,背脊挺直,藏好了所有慌張與狼狽,好似剛才所有都不曾發生,只是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似乎急著逃離。

林燦看著地上被遺漏下的現代數學概論,撿起來抱在手裡,瞧了一眼前面走遠的柳是,搖搖頭,嘆氣:「老娘都跟十五年了,你跑得掉嗎?」

抱著書,林燦不慌不忙地追上去,淡淡然地喊著:「柳教授,你走錯教室了。」

樓下,環繞明成大學的正氣廣場,楓葉火紅,拉了幾條黃線,這一處,便是oushernar的廣告拍攝現場。

此時,於大名模火氣正盛,砸了手裡的劇本,整出一片響動。

「滾,給老子滾。」

阮江西被於景言暴怒的聲音驚擾,取下遮住半張臉的草帽,睜開懶洋洋的眸子,還有些惺忪的睡意:「他怎麼了?」

陸千羊撐著下巴,正幸災樂禍地看熱鬧:「統籌剛剛說換場地,先拍教室裡的鏡頭。」

阮江西疑惑。

陸千羊立刻舉起雙手,表示無辜:「不關我的事,是王導自覺,非要給你換檔期。」

阮江西的手還沒有痊癒,能不下水最好,延期一天算一天,對此,陸千羊顯然樂見其成。

阮江西心平氣和:「以後不準敲邊鼓。」語氣不怒而威。

陸千羊很冤枉,她大吐苦水,鳴不平:「我什麼也沒說,沒看見嗎,打從張曉一來,王導就對她點頭哈腰的,宋大少手下的人,往那一擱,啥也不用說,哪個會不長眼,自然看得出你是錫南國際的正宮娘娘,哪裡用得著我去敲邊鼓,宋大人的淫威,擋都擋不住。」

阮江西失笑,電話聲響,是於景安,她放在耳邊,禮貌地說了一聲『你好』。

除了宋辭的電話,阮江西對誰都是這樣,三分禮貌,七分疏遠。

於景安見慣了她的冷清,也不氣,問:「開拍了嗎?」

阮江西娓娓輕語:「我的部分延後,正在換場地。」

於景安聽了,笑了一聲:「那小子在發脾氣吧。」

正是這時,一聲巨響,直接傳進了電話那頭,於景安十分好奇:「那邊是什麼響聲?」

阮江西緩緩抬眸,說:「於景言先生剛剛砸了一台攝像機。」

於景安大笑出聲,不知道是為了那台攝像機,還是阮江西那一聲於景言先生,在電話那頭調侃戲謔:「這死小子,無法無天了。」

阮江西並不置喙這對姐弟的事,端起經紀人剛買來的咖啡,微微啜了一口:「我要先過去了。」

於景安囑咐:「不要被他欺負了,我家臭小子很玩頑劣,很記仇。」頓了頓,補充,「非常幼稚。」

阮江西莞爾,唇邊有清淺的笑:「景安,我並不是軟柿子。」

「我當然知道。」於景安笑,是玩味的口氣,「從你用酒瓶子砸馬正東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阮江西怎麼會是軟柿子,她是個最優雅貴氣的刺蝟,一身的刺,猝不及防就能給人致命的一擊,馬正東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連宋辭都甘拜下風的女人,誰敢說是軟柿子呢。

阮江西掛了電話,抬頭,於景言一臉怒容,居高臨下地看著阮江西:「阮江西,別被我抓到機會,我會連本帶息地讓你不好過的。」

於景言這樣的天之驕子,哪裡嘗過低人一等的滋味,給阮江西讓行,自然是叫他火氣三丈,新仇舊恨,對阮江西就更是張牙舞爪了。

承於景言之前所言:阮江西讓她很不順眼。

清泠的眼,淡淡回視,阮江西微微點頭,將手裡的咖啡擱下,隻說:「謝謝提醒。」

氣度教養,該死得好!

於景言更加惱怒,便怒不擇言了,吼了一句:「臭女人!」隨即,一腳踹翻了阮江西旁邊的桌子,阮江西那杯滾燙的咖啡整個潑出,正好灑在於景言的腿上,頓時,於景言一聲慘叫,驚天動地——

「啊!」

於景言抱著腿,一張帥氣的臉,疼得猙獰,弓著身子,抖得厲害,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氣的。

阮江西有些抱歉,遞了一張紙過去,傾身凝視於景言的腿,皺著眉,說:「咖啡很燙,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踢桌子的習慣。」

表情,動作,言語,完全看不出來一點幸災樂禍,氣度滿分,姿態完美。

這個女人,怎能如此淡然適從地處理這一場由她引發的『血案』。

於景言狠狠瞪著她,疼得臉色發白,半天,從喉嚨裡磨出兩個字:「媽蛋!」

阮江西並不生氣,而是收回手,用紙巾擦了擦手上沾到了咖啡漬,然後將紙巾扔在垃圾桶裡,抬頭看於景言,溫言告之:「我建議你現在去換衣服,可能要快一點,很快就是你的鏡頭了。」看了看於景言的臉,又說,「你出汗了,最好再補一下妝。」說完,轉身離開,不疾不徐,十分嫻靜優雅的步伐。

於景言完全呆住,半天,抹了一把腦袋上疼出來的汗,看著已經走遠的背影,陰沉得厲害的嘴角隻蹦了一個字出來:「草!」

旁邊,看熱鬧的人,全部都掩著嘴,憋笑,唯獨阮江西的經紀人,在休息躺椅上,笑得大聲,笑著打滾,笑到岔氣。

眾人皆有所領悟:阮江西,段數高明啊。

「笑什麼笑!」於景言對著現場的工作人員發飆,一副要踢桌子的樣子,似乎想到什麼,又收住了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於大名模大概以後都不會隨便踢桌子了。眾人散開,輾轉到下一個片場——教室。

此時,十點,正是學生上課時間。

廣告統籌瞧了瞧中央教室的門:「不好意思,柳教授,能不能暫停一下,我們需要借用一下你們的教室。」

教室裡滿座的學生各個伸長了脖子,掩不住的興奮,唯獨台上的教授不為所動,隻說:「你打擾我上課了,請出去。」隨即,繼續在黑板上寫著一大串數學公式。

統籌為難遲疑了一下,繼續協商:「我們廣告方已經和校長商談過了,柳教授,我們不會佔用太久。」

柳教授完全沒有反應,繼續對著黑白板書,不冷不熱的開口:「請出去。」沉聲,對學生說,「繼續。」

這位年輕英俊的教授,果然不好相與,年輕歸年輕,性子卻古板守舊得厲害。

統籌正要繼續談判,教室外面於大名模的聲音穿牆而來:「阮江西,你給我站住!」

柳是握著粉筆的手,突然頓住,林燦笑了,坐在第一排,瞧瞧外面,再瞧瞧柳是的臉。

柳教授這堂數學課,恐怕很難繼續了。

教室裡,女學生們乍一聽外面的聲音,立刻便躁動了,不少人驚呼:「於少。」

「是於少!」

於少,是於景言的粉絲對他的愛稱。

「於景言!」

「景言!」

不少女生已經完全陷入瘋狂的狀態,尖聲大喊於景言的名字,頓時,課堂上躁動一片,講台上的教授放下粉筆,轉身:「都聽不進去?」

柳教授雖然年輕,卻是明成大學裡最不通情達理的老師,掛在他手裡的學子數不勝數。

頓時,教室裡鴉雀無聲,三三兩兩的女生捂著嘴,不敢在放肆。不想,柳教授卻收拾講桌上的書本,面無表情:「先下課,兩個小時後缺堂的,可以不用來參加期末考了。」

林燦失笑:柳是啊柳是,江西兩個字,還真是你的死穴。

霎時間,教室裡,學生歡呼一片,高喊:「柳教授萬歲!」

統籌十分感激地連連道謝:「謝謝柳教授,謝謝柳教授。」轉頭吩咐廣告拍攝的工作人員,「所有機位準備,第二場開拍,服裝師造型師,都速度點。」機台就位,滿教室的學生歡呼聲更高,統籌一看,大叫糟糕,立馬站上講台大喊,「場記哪去了,還不快來清場。」

三個場記全部進來清場,奈何於大名模魅力太大,學生們哪裡肯走,場記正頭疼的時候,講台上的教授大人抬眸:「再不出去就繼續上課。」

一句話落,不到十秒鐘,幾百號學生全部作鳥獸散,速度快得令人怎舌。

這位數學教授好威武!好雄偉!統籌連連送去幾個膜拜的眼神之後,才對著門外喊:「江西,於少,可以開始了。」

柳是猛地抬頭,阮江西便從遠處,走近了眼底,猝不及防,亂了所有陣腳,幾乎鬼使神差,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阮江西轉頭,側身相對,聲音冷漠無痕:「請問有什麼事?」

聲音微顫,目光灼灼,他問她:「你是誰?」

阮江西輕蹙眉頭:「我們不認識,請你放手。」手腕稍稍用力,卻掙不脫男人的桎梏。

柳是幾乎吼出來:「你到底是誰?」眼眸血絲覆滿,籠著阮江西整張臉。

視線如火,燎原了柳是所有情緒。

陸千羊驚覺不對,立馬一把推開柳是,將阮江西護在身後,沖著對方齜牙咧嘴:「你幹什麼呢?」因為太過用力,對方趔趄了好幾步,撞在了講台的桌角,似乎意識到自己的粗魯,陸千羊立刻做出官方反應,「你是我家江西的粉絲嗎?是要簽名?還是要合影?」

對陸千羊的話,柳是置若罔聞,目光深遠,他望著阮江西失神,許久許久之後,他轉身,一言不語地離開。

好奇怪的男人!

陸千羊仔仔細細一番打量,端著下巴思忖:「長得端端正正的,還是個為人師表的,居然是個登徒子。」她篤定了對方是個瘋狂粉,轉頭對阮江西耳提面命,多加告誡,「以後要習慣,路粉黑粉親媽粉變態粉,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阮江西望著門口的方向,怔怔出神。

陸千羊順著視線看過去,伸出手在阮江西眼前晃了晃:「你怎麼了?」她怎麼覺得那位教授和她家藝人之間的磁場不太尋常。

她恍然初醒,斂下了眸子,搖頭:「沒什麼。」走到教室的第一排,坐下,問,「化妝師來了嗎?」

「正在給於大牌上妝,馬上就過來,不過我猜那個騷包光換個衣服也有得折騰,應該沒那麼快開拍,你可以先去放鬆一下,休息室在隔壁教室,你先過去,我得去盯著,省得於大牌搞什麼么蛾子。」

阮江西點頭,陸千羊這才跑去臨時化妝間盯梢於景言。

百無聊賴,阮江西盯著黑白上的數學公式看,皺起的眉頭,漸近鬆開,忽然,耳邊響起女生清脆清零的聲音。

她喊:「葉江西。」

阮江西安放於兩邊的手指,輕輕顫動。

她又喊了一聲:「葉江西。」

長睫忽而輕顫,阮江西微微低下頭,並沒有反應,眼前,忽然走近一雙白色的帆布鞋,阮江西緩緩抬頭,帆布鞋的主人正凝眸相望,微微對阮江西淺笑,露出唇角尖尖的小虎牙:「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阮江西神色自若,隻說:「沒關係。」低眸,並不與女孩對視,態度顯然有拒人千裡的距離感。

女孩也不生氣,十分明媚的性格,她解釋:「她叫葉江西,是我的妹妹,你和她很像。」她微微蹲下,與阮江西平視,靜視她的眼睛,說,「眼睛,還有名字,特別的像。」

阮江西眼中無波無瀾,平緩又清離的嗓音:「世上相像的人很多。」

女孩接過話,似乎難以置信:「我竟不知道,世上還有一雙一模一樣的眼睛,像得以假亂真。」

阮江西並不接話,淡然處之。

女孩收回視線,略為抱歉地說。「所以我家柳教授才會失禮,只是因為你和我們的故人太相似,我代他道歉。」她伸出手,禮貌地問候,「你好,我是林燦。」

阮江西伸手,不親,不疏的語態:「我是阮江西。」

兩手相握,片刻的停頓,林燦突然翻過阮江西的手,視線落在阮江西的手心,摩挲一番,笑著自言自語:「連掌心的紋路都這麼像。」

阮江西皺眉,不動聲色地抽回手:「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微微頷首,起身離開了教室。

林燦沉眸相望,神色難明,思緒飄忽。

猶記當年,歲月青蔥,她們還年少,一個叫葉江西,一個叫林燦。

那時候年少輕狂,惹了禍,她便喜歡往她那兒躲。

「江西,江西,快讓我躲躲。」滿頭大汗的林燦,直接鑽進了葉江西的課桌底下。

她怒目瞪著她:「林燦,你又闖禍了。」

葉江西的眼睛很大,很亮,總是蓄滿了水汽一般,霧蒙蒙的,是林燦見過的最好看的一雙眼。

林燦縮在桌子底下抱怨:「才不是我,是柳是那臭小子,他老子居然慫恿我媽去過什麼結婚紀念日。」

那時候,柳是是林燦繼父帶來的拖油瓶,林燦最討厭的人。

才九歲的葉江西,就像個小大人一樣,理智又明事理:「又不是柳是的錯。」

林燦立刻回嘴,十分不服氣:「就是他,就是他,誰讓他親爹是我繼父,我和他不共戴天。」

「江西。」門外,林燦的母親喊了一聲。

葉江西立刻將林燦的頭按進書桌裡,然後捧著書本,看門口的女人:「姑姑。」

葉宗芝打量了房間:「看到林燦了嗎?」

葉江西驚異地皺著小臉:「小燦又離家出走了嗎?」

「走了才好,省心。」葉宗芝揉了揉眉頭,似乎十分頭疼,「你看書,不打擾你了。」轉身出了房門,並落了鎖。

林燦這才從書桌裡爬出來,瞪了一眼門口:「她一定不是我親媽。」轉頭又瞪阮江西,「難怪我們從小就不合,我們一定不是表姐妹,我是撿來的,柳是才是親生的!」

她莫名其妙地就惱了她,當時年紀小,那麼幼稚又天真。

「江西。」

阮江西沒有反應,眼神縹緲,空落落得沒有焦點。

陸千羊推了推她:「江西,江西!」

阮江西猛然回神,抬眸:「嗯?怎麼了?」

陸千羊仔細查看阮江西的神色,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你怎麼了?從剛才開始就魂不守舍的,我喊了你好久都沒有反應,要開始拍你了。」

阮江西回答:「我在看劇本。」放下手裡的劇本,阮江西整了整廣告贊助的裙子,起身去準備。

陸千羊低頭一看,阮江西的劇本都是反的,根本一頁也沒動,她托著下巴思考:「當我眼瞎嗎?」陸千羊篤定,「不對勁兒,太不對勁兒了。」那位柳教授,還有那位林小姐,沒一個正常的。

有什麼貓膩呢?陸千羊一頭霧水,趕緊跟上前。

廣告情節的初始設定很俗很少女,基本是現代灰姑娘的翻拍。平凡的女大學生與貴公子酒會相識,卸去華麗妝容之後,接著是一場異常夢幻的尋愛之旅。

只有兩幕鏡頭,第一幕是阮江西的水下鏡頭,已經延期放到後面去拍,現在拍的是第二幕戲,貴公子邂逅驚鴻一瞥的心上人。

心上人?瞧於大少爺這恨不得在阮江西身上戳個洞出來的憤恨眼神,簡直與見到多年的殺父之人無二,這狀態……導演好難搞啊,反覆調了幾次鏡頭,才給攝像師手勢:「三號機準備。」問好脾氣的阮江西,「江西,可以開始了嗎?」

阮江西戴了一副很大的黑框眼鏡,走進鏡頭裡,點頭:「可以了。」

她抬頭,立馬進去角色,氣場渾然天成。

導演呆楞了一下,才喊:「a!」

兩位演員走位,燈光鏡頭定格,於景言一把拉住阮江西的手,側身擋住了鏡頭,湊在她耳邊:「阮江西,我們慢慢玩。」

她側目而視,視線微微慌張凌亂,唇色泛白:「請你放手。」

這句是阮江西的台詞,沒有過渡,阮江西直接入戲,快得簡直讓於景言猝不及防。

導演與攝影師都驚呆了,從來沒有碰見過鏡頭感這麼強的演員,即便是十幾年的老戲骨,也沒幾個這麼快入戲的。

工作人員立刻調試機台,拍下兩位演員的一舉一動。

於景言邪肆一笑,忽然放手,阮江西重重跌倒在地,黑框眼鏡忽然掉落,一雙靈動清澈的眼眸慢慢抬起。

於景言俯身,端著她的下巴,念著台詞:「很美的眼睛,為什麼要藏起來?」

導演忽然大喊一聲:「cut!」

兩位演員迅速分開,於景言擦了擦手,一副嫌惡的表情,阮江西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

導演有些遺憾:「景言,你出了鏡頭,不要太左。」

於景言一臉無所謂地表情,口是心非地說了句:「抱歉。」

陸千羊抱著手看現場,她火眼晶晶,覺得於大牌是故意的。

第二次拍攝,場記打板,導演喊:「機位準備,」

阮江西側眸:「請你放手。」

幾乎隻用了一秒鐘時間,阮江西立刻進入狀態,眼神,動作,表情,以及鏡頭捕捉,絲毫不差,簡直堪稱完美。

反觀於大名模,拽著阮江西的手,愣了好長時間,然後鬆手,接著……卡殼了。

「抱歉,我忘詞了。」於景言聳聳肩,臉上一點愧疚都沒有。

導演咬牙,念:「cut!」拿著台本上前,「景言,你怎麼回事!」

於景言很無辜,更無賴:「忘詞而已。」

導演已經沒話說了,也不好開罵,能怎麼辦,對方可是廣告公司老總的親弟弟,半個老闆好嗎?只能抱歉地看阮江西:「江西,你還好嗎?」

阮江西站起身來,搖搖頭:「沒事。」微微動了動手腕,扯了扯長袖。將右手還未拆掉的繃帶往裡藏了藏,她走近於景言,輕輕冷冷的聲音,問,「台詞,記起來了嗎?」

於景言嘴角拉開一抹邪笑,反問:「你覺得嗎?」不待阮江西回答,轉身示意導演,「導演可以開始了。」

「a!」

於景言拉住阮江西的右手,俯身靠近,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嗓音說:「這就受不了了?時間還長著呢。」

阮江西微微偏開鏡頭:「你很幼稚。」一句話後,抬頭,視線忽然轉,臉色驟變,「請你放手。」

剛念完台詞,她突然掙脫,跌倒在地,眼鏡滑下,露出一雙楚楚水眸,秋水剪瞳十分好看,抬頭,看於景言,似乎有千言萬語,情深難繪。

那麼自然,那麼淒美,完美得不像演技。

於景言完全愣住,忘乎所以。

「cut!」導演驟然喊停,脾氣已接近暴怒邊緣,「景言,你怎麼回事?」

於景言呆愣愣的,半天才反應過來:「抱歉,我又忘詞了。」

陸千羊摩拳擦掌,咬牙切齒:「這臭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於景言不多做解釋,一副愛信不信的表情。這次,他是真的忘詞了,阮江西那雙眼,害得他心神不寧。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演起戲來,讓他沒辦法不當真。

阮江西卻性子很好,臉上沒有丁點不耐與生氣:「導演,可不可給他五分鐘記台詞?」

於景言剛要發作,導演吩咐現場,說:「休息五分鐘。」

陸千羊立刻跑到阮江西跟前,一臉交焦急:「沒事吧,剛才我看到你的手撐到地面了,你的手還沒有完全恢復,我擔心動作太大會扯到傷口。」

阮江西抬起手腕,輕微地動了動,她搖搖頭:「沒事。」

陸千羊這才放心下來,惡狠狠地朝於景言瞪了一眼:「於景言一定是故意的,太明顯了,睚眥必報的小人!」

阮江西也不抱怨,只是說:「你去給我倒杯水。」

「哦。」

待到陸千羊走開,阮江西才捋起袖子,扯了扯腕上的繃帶,裡側染了些許紅色,她輕喃,有點無奈:「還是裂開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舊傷難養,又添新傷。

一直靜觀其變的張曉走過來:「要不要推遲?你的手需要立刻處理。」

比起陸千羊的粗線條,張曉顯然細心多了。

阮江西搖搖頭,上了妝的臉,微微有些蒼白:「不用,換藥就可以,我會注意的。」

張曉遲疑了一會兒,臉上沒什麼表情:「你不滿意於景言可以讓宋少換了他。」

這語氣,就好像說,這盤菜不行,換一盤就是了。

宋辭手下的人,真是個個都叼炸天!

阮江西莞爾失笑:「我是個演員,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錫南國際未來的老闆,如此,未免太謙虛了。張曉只是恭恭敬敬地服從:「我知道了。」並不多言。

「我的手,」阮江西抬起手腕,動了動,她淺笑,「不要告訴宋辭。」

粉飾太平,老闆娘實在太過良善。張曉不由得想起宋老闆,光是想想,她就膽戰心驚,立刻回復:「如果他沒有問起我不會主動說。」

如果問起的話……自然沒有膽子隱瞞。

阮江西略微擰了眉宇,並沒有說什麼。

「江西,可以開始了嗎?」導演請示。

陸千羊朝導演拋去一個眼神:「不錯喲。」有眼見!

導演囧。

陸千羊很滿意,瞧瞧,這導演,簡直太識趣了,回頭讓宋老闆好好賞識賞識。

某羊,完全不由自主地,狐假虎威了。非常之恭敬地小碎步跑到阮江西跟前:「江西大人,歇息好了嗎?」

這一聲大人,真特麽狗腿!

阮江西哭笑不得,轉身,微微抬眸,冷然清雅:「台詞記住了嗎?」

語氣,有輕微的質疑,帶著挑釁。

於景言立刻青了臉,怒目相視:「你在鄙視我。」阮江西的眼神,放肆得讓他覺得心頭像有隻爪子在撓,十分不舒服,「不就是幾句台詞。」

阮江西斂了斂眸:「我只是在提醒你,請你敬業一點。」

她在拐彎抹角說他不敬業!

於景安說阮江西從來不予人言語攻擊,於景言隻覺得她總能三言兩語把人惹爆了!

他當場發作:「你——」

阮江西面無表情,轉過身去:「導演,可以開始了。」之後,連一眼都沒瞧於景言。

好放肆的女人!

於景言暴怒,脖子都惱紅了,抬起腳對著道具台就是一腳——

「啊!」

於大名模那隻剛剛被燙到的腳,又傷上加傷了。

「哈!哈!哈!」陸千羊仰頭三聲大笑,然後抱著手,屁顛顛地湊過去瞧熱鬧,幸災樂禍地損,「喲喲喲,這踢桌子的毛病還沒改啊,看吧看吧,要學乖哦。」

於景言抱著腳,漲紅了脖子,大吼:「把所有桌子都給老子砸了!」

導演都快哭了,這位小祖宗,還能不能好好拍廣告了,他真的好想稟告宋大人,請求組織換人!

陸千羊哼著小曲兒,吆喝一聲:「江西大人,您再歇會兒,於少爺的腿可能要緩緩。」

於景言抬腳,又是一腳過去,索性,桌子被撤得快,他踢空了。

大概於大少爺的腿傷得太嚴重了,再開拍,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只見於大少爺臉上的粉塗得更厚了,據化妝師說,臉色太蒼白,不夠……額,不夠容光煥發。

「a!」

導演有氣無力,已經沒有激情了,然,阮江西瞬間入戲。

半點不帶入私人情緒,阮江西真不是個簡單的演員。導演立刻打了雞血,湊到攝像機前,目不轉睛地觀影。

「請你放手。」

「很美的眼睛,為什麼要藏起來?」於景言微微一笑,「我還是找到你了。」

女演員的狀態,情緒,表情,動作,完美!

男演員嘛,側臉漂亮的不像話,就是有點白。

導演大手一揚:「cut!」對著阮江西豎起大拇指,「非常好!」然後,跑去處理後期,連一眼都沒看於大名模。

於景言一張化得很白的臉,黑了,眼神鋒利,在眼角處拉出一條輕蔑,陰陽怪氣地說:「你倒適合吃演員這碗飯。」

這一點,他不得不承認,阮江西是個演技變態的傢夥,就在剛才,她居然隻用一個眼神,瞬間把他帶入戲中。

阮江西不謙虛,略微點頭,然後雲淡風輕回了一句:「你還是更適合吃模特那碗飯。」

言外之意,沒演技!

好誠實、好簡單、好粗暴的拐彎抹角。

於景言暴怒:「阮江西!」

「導演,」阮江西淡淡打斷,瞥了於景言一眼,依舊面無情緒,轉頭,說,「可以下一個鏡頭。」

於景言鐵青著臉,氣急,反愣住。

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女人,優雅平靜又毫無章法地將人一潰千裡。

聰明,又狡詐!這是於景言對阮江西的定義,他怒急反笑:「你——」

才說了一個字,導演很不耐煩的語氣丟過來:「景言,沒有你的鏡頭了,你先讓開。」十分十分地不耐煩,「你擋住江西的臉了!」

語氣,真的好嫌棄啊。

於景言的臉,已經徹底黑得不能看了。

之後,阮江西還有兩個鏡頭,全部都是一條過,導演簡直合不攏嘴,一時高興就口沒遮攔了:「要不是景言,咱江西一個人拍完這條廣告都不要一卷膠捲。」

要不是……咱江西……

這反差極大的兩個措辭,再一次徹底點炸了於景言的一腔火氣:「阮江西,我跟你沒完!」放了句狠話,撞到了幾個工作人員,怒氣沖沖就走了。

阮江西搖搖頭,她覺得於景言有點幼稚,也許是,很幼稚。

結束後,天已經灰黑,三三兩兩下課的學生來來往往,圍住了片場,人山人海,只是,沒看見陸千羊。

「千羊呢?」

張曉給阮江西遞上外套:「我讓她先回去了。」看見阮江西手腕上,微微滲透繃帶染了血,張曉神色立刻凝重,「我建議你去醫院。」

秦特助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這位未來老闆娘可是老闆心坎尖尖兒上的人,要是有什麼差池,我在非洲的土豆地裡,等你來匯合。

張曉再一次重申:「你需要去醫院。」

「我沒事。」阮江西無動於衷,臉上有些倦色,眸子,染了黃昏的灰黑色。

張曉堅持:「我更相信醫生說的。」

稍有差池,太子爺必定殃及池魚,張曉絲毫不敢懈怠。

阮江西忽然轉頭,寧靜疏遠的眉微微挑起,似笑非笑:「你老闆有沒有吩咐你聽從我?」

張曉沒有思考,下意識點頭。太子爺老闆吩咐過:什麼都依著她……

老闆娘就算殺人放火,張曉也得把毀屍滅跡的善後工作做好,沒辦法,聖旨難違。

阮江西聲線平和:「我不去醫院。」

張曉回:「是。」

「我有點累,送我回去。」

「是。」

回答,均屬本能,張曉終於後知後覺,宋少看上的女人,氣場怎麼會弱,只是太不動聲色了。

學校外面,三三兩兩還鎮守了一些景言粉,於景言已經離開,這些粉絲們留下來,顯然來者不善。

於景言的粉絲,女性居多,其中,又以年輕女性居多,特點只有兩個:腦殘,和很腦殘。

「咚!」

礦泉水瓶子直接砸在了阮江西腳邊,濺出一地的水。

果然,來者不善。

張曉擋在阮江西前面,冷著臉,目視前方,雙腳邁開,雙手護於胸前——這是柔道裡進攻的姿勢。

阮江西的保鏢看起來好粗暴啊!景言粉很統一地後退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自然,有幾個嘴硬的。

「靠身體上位的女人,搶了別人的廣告還這麼堂而皇之,真不要臉。」

眾所周知,oushernar最初選定的廣告女主角是秦沛沛,阮江西是後來居上橫插一腳。

景言粉,完全一副憤世嫉俗為民除害的姿態。

「沒演技還跑來混演藝圈,簡直是拉低演員的羞恥線。」

開口說話的女生還穿著校服,十七八歲的模樣,正是青春張揚的年紀,說話無所顧忌,肆意又大膽。

張曉沉了臉,上前一步:「你再說一遍。」

女孩倒是膽大得很,抓了一把染成栗色的劉海,揚起下巴,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以為我不敢嗎?」烏黑的眼珠瞪向阮江西,「沒演技還——」

「請問你看過我的影視作品嗎?」阮江西沉沉而語,打斷了女孩的話,不疾不徐的語調,娟秀的容顏,淡雅而素凈。

清貴高雅,這是阮江西給人的第一印象,毫無稜角,好似沒有一點攻擊性。

臭名昭著的女人,如何是這幅姿態,太剔透了。

女孩語氣莫名其妙沒了底氣:「又不是眼睛有病,誰看你這路人甲乙丙。」

路人甲乙丙,這麼定位阮江西之前的作品,似乎也沒有什麼差入。的確,阮江西紅得太快,太莫名其妙,尤其,一個貌美如花的宋辭,更加把她推向了風口浪尖。

依上宋辭那樣一個如花美眷,誰還會摘下有色眼鏡去看阮江西的作品,世人,多半是說的比聽得多,聽的比看得多。

阮江西微抬眸,清光水波間是一灘望不見底的墨黑:「那麼請你看完我演的戲之後再來評判我的演技。」

之前還趾高氣昂的女孩,完全愣住。

對著人群,阮江西的嗓音依舊柔和而清冽,音調很小,她說:「我是演員,不是戲子。」

話音落,她轉身,不像其他藝人珠光寶氣、華裳加身,一身很簡單的衣褲,灰白色的搭配,單調樸素得讓人怎舌,卻偏偏是這樣一身清淡似水的氣度,讓人半分都移不開眼睛。

阮江西,一身風華,難怪。難怪讓宋少鬼迷了心竅。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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