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我家沒這多錢!”
果然安夏剛把帳算出來,喬冬梅立刻叫了起來,三百五十塊,又不是三塊五,一年家裡也就存個三五百塊,難道都給老四,憑什麽!
“三百五,我家一下也沒這多錢,老四,二哥先把今年的錢給你,以前的要不就算了吧。”
安家慶拿出五十心頭都在滴血,三百五,他指定不可能給老四這麽多錢,佔了的便宜他是不會吐出來的,李菊花聽著五十塊,也心疼了齜牙咧嘴,想說啥終究忍住了。
安家志張張嘴,這到底怎給?算了等回去告訴媳婦,讓媳婦決定吧,他得罪不起媳婦,主要家裡的錢說個難聽話,都是媳婦娘家貼補的,他說了不算。
“給今年的就行,以前的算了算了。”安家業一聽給錢,心裡已經很高興了,兒子馬上要交夥食費,上周回家還來要資料費啥的,過兩日媳婦要回去給嶽母過生日,家裡就幾十塊錢,他都恨不得出去賣血了。
“四舅……”
“夏夏,我們都是兄弟,兄弟夥之間不能計較太多,你別鬧了,地我還種著,別人種也打不下這多糧食,我也不放心。”
安夏憋在心頭的氣,仿佛找不到出路,四舅這個苦主都不計較,她還有什麽理由揪著不放。
楊金英也露出滿意地笑容,“老四,你吃點虧,以後等大家日子好過了,讓你三個哥哥幫襯你,家國家輕家志,你們明記著把錢給老四,我做主了一家五十,前幾年都是老四一個人出錢出力,你們不吃虧,以後不能再這樣了,家國你說行不?”
“媽,你放心,以前也不是不給,就是忘了,我以為冬梅給了,誰知道這敗家娘們竟然沒給老四錢,明我就把錢給老四,不讓他吃虧。”
眾人表情各異地走了,安家業卻沒走,留了下來,他好容易來一趟,看看母親。
“老四,媽不知道你受了這麽大委屈……”
安夏見外婆拉著四舅的手,又掉起眼淚,她悄悄出去,把奶粉和麥乳精拿出來,兌了點涼開水,衝了濃濃一碗溫熱的麥乳精牛奶。
“四舅,喝一碗牛奶補補,你這些年瘦的太厲害了,都瘦脫相了。”
果然安夏一說,楊金英剛收回去的眼淚又出來了。
“這我不喝,媽你喝了補身體,我身體好著呢,別看我瘦,我可有勁,村裡沒幾個人乾活比我利索。”
“舅,你喝了吧,外婆還有呢,喝完了我在想辦法買,你補補身子。”
安夏有些心酸,看著四舅已經瘦乾巴了的身軀,隻有一幅骨架子藏在空蕩蕩的衣服裡,這幾日給四舅吃了那麽些好東西,也就臉色稍稍好了些,還是太辛苦了。
“家業,你喝吧,我不愛喝這牛奶味,你快喝了,涼了一股子腥氣。”
安家業咕嘟咕嘟幾口喝完,放下碗要回家,安夏送他出門。
“四舅,你幹嘛幫他們,就該讓他們把前幾年的錢都還了,隻要他們不給,我立刻把地包出去。”
安家業知道安夏責怪他壞了她的事,可都是親兄弟,怎麽可能算得清,大哥能給今年的錢,他已經很知足了,“夏夏,他們給就行,我知足,真的!”
安夏語塞,四舅這樣想,她真是沒辦法了。
她籌謀想要回責任田,
不讓三個舅舅佔便宜的事情就這樣黃了,剩下的日子裡,她整日都提不起精神,在家裡乾完活,就去地裡幫四舅做事。 “家業,你家老大回來了。”
傍晚,安夏給四舅送飯的時候,村裡人路過田頭,打招呼的時候說道。
“啊?是嗎?估摸老大今天下午休息,現在孩子讀書辛苦,半個月才給休半天。”
“老四,你家老大這次複讀的怎樣,能考上技校不?”
“沒問,過幾個月考試了,我也不敢問那小子。”
一提起兒子的學習,安家業有些訕訕,自家大兒子今年都十七歲了,就比安夏小一歲,六年級複讀一次,初三又複讀,孩子要讀書,他又不能不供,他讓大兒子跟自己一起種地,媳婦就不停罵他,說他沒出息,也要讓孩子以後當泥腿子,一起沒出息嘛。
所以孩子要讀書,他就咬緊牙關供孩子讀書,隻要他們能考上學,怎樣都行,不過今天不是周日,他們怎就回來了。
“四舅,怎了?凱凱表弟有啥事嗎?”
“沒啥,沒啥事。 我再想回去問問凱凱成績,看他今年有希望沒。”
安夏點了點頭,做父母的都操心孩子成績,四舅也一樣,不然也不會累死累活,都要供兩個表弟讀書,可是他知道,前世四舅的兩個兒子最後都是初中畢業,什麽都沒考上,過了幾年老大被四舅花錢送去當兵,老二就在家閑著,養成好吃懶做跟他媽一樣的好賭毛病。
“四舅,讀書這東西,也在於人,有的孩子擅長讀書,有的孩子不擅長,凱凱要是讀不進去就早點工作吧,不行幫你種種地,你也輕松點。”
安家業露出一個苦笑,吃了飯就急忙回去了。
“爸,學校要交下個月夥食費,我跟弟弟一共六十,老師還讓買練習冊,八塊錢,我跟弟弟手裡都沒錢了,你給我們一百吧,晚上學習餓,我想買點吃的。”
“爸手頭沒這麽多錢。”安家業窘迫極了,他全身上下加起來就幾塊錢。
“你看我幹啥,我身上就二十塊,窮的我都不敢打牌,下個月我媽生日,你趕快想辦法。”
安家業咬咬牙,在夜色中朝門外走去,他去找幾個哥哥要錢,上次從媽家出來後,三個哥哥都說要給錢,可誰都沒給,他也沒好意思問,現在不得不要了。
走了大半個村子,安家業拖著沉重的腳步回來,三家誰都沒給錢,大哥說才看了病,手上沒錢,二哥哭窮也不給,三嫂話說得漂亮,半天不拿錢,他也不好一直要。
回到家裡,面對不耐煩的兒子,安家業一籌莫展地蹲在院子裡,聽著老婆的冷嘲熱諷,心比三九天的冰碴子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