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地下室中,大家一個下午都沒有見著的盧娜正在對著一個奇怪的東西說話。
由於這間地下室每個角落都掛著一盞魔法提燈,使得這小小的空間裡近乎充斥著甚至都有些耀眼的光線,連哪怕一絲陰影都不存在。
而就在這小小地下室的正中央——也就是盧娜正看著的那個地方,大量的金色鎖鏈正緊緊地纏繞著一個皮膚加殼盡皆黝黑、看起來形似螳螂,可上半身卻是人類模樣的奇怪生物。
那人類的雙臂是兩柄漆黑而狹長的刀刃,帶著些許的弧度,看起來鋒利無比。只是眼下別說揮動它們了,在鎖鏈的捆束下,它就連動彈一下都不容易。
“嘩啦——”
驀地,它使勁掙動了一下,令得鎖鏈嘩嘩作響。但是就站在它跟前的盧娜卻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仍舊定定地看著它,臉上乃至還帶著些許的憐意。
毫無疑問,這就是當初那個暗中追殺她們、可後來卻又被莎拉給抓回了教堂的家夥,那個能夠藏身於陰影之中的高階活屍。
只是現在,被鎖在這間充滿了光明的地下室裡,它顯然已經沒有辦法再借助陰影規則的力量了。
“我能感覺得到你隱藏在混亂的**之下的痛苦和悲傷,”盧娜湊在它面前,對它那醜陋的長相毫不在意,仍然在柔聲低語著,“你自己也感受一下啊!不要被**打敗,再試著掙扎一下。”
活屍的心靈是混沌不堪的,沒有自我的概念存在,只有本能的殺戮與破壞——這原是盧娜自己說過的話。
然而,在偷偷摸到了這個莎拉先前提醒她不要靠近的地下室裡來、見到了這個活屍以後,她忽然就覺得自己不應該放棄。
這不是因為她能夠“聽”到對方靈魂深處那隱約的悲鳴——事實上,即便是她的共感規則,也無法觸及到那麽深的地方,她甚至都無法確定自己說話對方到底能不能聽見。
她只是突然意識到,這些活屍本就是人死去以後被惡魔的力量變化而成的。如果她明明能夠感覺到對方的痛苦,卻由於自己認為無法施以拯救而直接放棄了的話,那對方豈不是太可憐了嗎?
“聽得到我在跟你說話嗎?要是聽得到,那就請你不要著急,我一定會想辦法幫助你的!”
盧娜這麽說著,忽而便略略低下頭,抬起雙手將一張繪有一枚規則符文的卡片捧在了身前。
下一刻,一點幽藍色的光芒在符文上緩緩飄起,探出兩道遊走的光輝同時朝著她和對方的活屍延伸而去。
可以看得出來,盧娜是想通過共感規則,將她與活屍的內心連結起來——她知道,心靈的根源本就是靈魂,而若是能夠通過這種方式、透過心靈觸及對方那殘缺的靈魂,那說不定就能真正引出對方那隱隱約約、尚沒有完全失去的那麽一丁點兒“人性”來。
但是,這種做法對於也只是初步掌握了些許規則奧秘的她來說,無疑是非常危險的。
要知道,活屍的靈魂中殘余的大部分都是被喚醒的**,想要從成堆的罪惡當中翻找出那麽一絲人性,是何其的艱難。要是一不留神,那說不定連她自己的靈魂都會被汙染。
只可惜,在這會兒完全沒有人提醒和勸阻的情況下,單就盧娜自己明顯是不會對這種風險有所顧慮的。
“唔——”
隨著規則的光華逐漸接近兩者的額頭,就在她們的心靈互相連通的那一瞬間,盧娜當即便悶哼了一聲。
必須得說,盧娜實在是挑了一個最不合適的時機——海爾波的憤怒,引起了活屍的暴動,而她眼前這個家夥,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莎拉雖然用煉金術煉成的鎖鏈和大量的光線困住了它,但這些手段卻根本無法隔斷它與海爾波之間的聯系。
要說盧娜現在其實還應該慶幸,因為海爾波始終都沒有在意過他製造出來的這些活屍,要不然……主動將自己的心靈暴露給海爾波的後果可不是盧娜能夠承受得起的!
不過,就算沒有海爾波親自出手,盧娜現在也已經很痛苦了。
活屍那塞滿了龐雜**的混亂心靈,與純粹的她幾乎可以說是截然相反的,被罪惡反過來衝擊的內心的感覺可絕不好受。
在暴亂**的侵襲下強行忍耐的盧娜,原本白皙的面龐一點點地充血變紅,眼睛裡緩緩爬起了血絲,一滴滴冷汗順著面頰不住地流淌了下來。
可盧娜本就也是異常固執的,有時候偏執起來,連赫敏都不得不予以退讓。
這一刻,就見她強忍著頭痛欲裂的感覺,承受著她這輩子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種種瘋狂的**, 在一片混沌之中不斷地尋覓著某些東西……某些混雜著痛苦,卻又無比純粹的人性的光輝。
就如瑪卡研究所得出的猜測——愛與罪或許本為一體,而這些活屍,不過是被海爾波將“罪”的一面無限放大所誕生的產物。
可即便再怎麽擴大,它的另一面也一定是存在的。
盧娜並不懂得這些理論,不過她能夠通過共感規則的力量隱隱感覺到那一絲碩果僅存的光輝,這就是她所期待著試圖去喚醒的東西。
“別放棄,我在找你……你能感覺得到嗎?”
哪怕痛苦加身,可微閉著雙眼的盧娜,口中仍舊如此輕輕地說道。
……
“漢娜,會不會在莎拉的房間裡?之前盧娜不是說,莎拉讓她轉達說不讓我們進這間房間嗎?”
“她都說了,那應該不會……算了,總之先進去看看!”
“砰!”
房門被一把推開,金妮等人從外面一股腦兒地衝了進來。
“沒人。”
走在最前面的漢娜左右看了看,可莎拉的這間房間雖大,卻本就是一目了然的那種,根本藏不了人。
“等等,看這裡——”
金妮很快就發現,原本堆積在搖椅附近的大量人偶部件被撥開了一部分,而在底下墊著的地毯也同樣被掀開了一角,在這姑且算是整潔的房間裡顯得很是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