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客們也不管認識或者不認識,凡是多喝了幾杯的,便都放開了心中那僅剩的拘謹,互相交談起來。
剛才還有些不愉快的海格,在幾杯酒下肚之後,就很快忘掉了剛才的事情,和另一個連英語都不會的當地巫師雞同鴨講起來。
哪怕兩人根本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麽,可這卻對他們之間的意氣相投沒有絲毫影響,看起來氣氛相當不錯的樣子。
倒是馬克西姆夫人似乎還對自己的道歉沒被接受而無法釋然,在瑪卡和對方隨口閑聊的時候,時不時就會往那邊瞟上一眼。
其實瑪卡是早就注意到了的,隻不過,他還真沒覺得有什麽揪著不放的必要――對方顯然沒放在心上不是嗎?
眼下他最想要做的,自然是和對面的這位女士多聊上幾句才對。
“……不知道在‘你們’的口中,它又是什麽樣的味道?”
在說到這句話時,瑪卡的目光落在了對方手邊的那個酒杯上,話中所隱含的好奇並沒有多作掩飾。
對方聞言,毫不在意地端起了酒杯,又輕輕啜飲了一口。
“這個問題我可回答不了,”她那嫣紅的舌尖微微探出,輕輕舔了舔上唇,仿佛在細細品味殘留在口齒之間的芬芳,“要是我說它是‘甜的’,那你又如何知道,我口中的‘甜’不是你口中的‘苦’呢?”
正說著,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在自己喝過的杯沿處優雅地一抹,然後用指尖將酒杯推到了小圓桌的中間。
“不如嘗一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瑪卡總覺得她在說這話的時候,露出了些許調皮。
瑪卡倒是也不客氣,他饒有興致地伸手拿起酒杯,端到自己的眼前晃了晃。半透明的玻璃高腳杯中,某種暗紅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掛上了一層薄薄的粘稠。
待他湊到杯沿輕嗅了一下,一股頗為濃鬱的鐵鏽味混合著朗姆酒的淡香立刻充斥了他的鼻腔,這不禁讓他徹底打消了嘗上一口想法。
他笑了笑,又將酒杯原封不動地推了回去,順便還搖了搖頭。
“就我所知,你口中的‘甜’和我口中的‘甜’,其實是一種味道。”瑪卡略微思考了一下,突然話題一轉道,“想吃點什麽甜品嗎?我請客。”
“讓一位美麗的女士在晚間吃甜品,可不是什麽好主意哦?”對方挑了挑纖眉,嫣然笑道,“小弟弟,看不出來,你對‘我們’還是挺了解的嘛……你想得沒錯,除了這個――”她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其他的味道都和‘你們’口中的沒什麽區別,隻是單純的――”
“……不感興趣?”瑪卡猜測道。
“是的……可以這麽說吧!”她略微頷首,“雖然嘗起來味道也不錯,但卻沒多少品嘗的**。”
“因為身體沒有相應的需求……嗎?”瑪卡若有所思地自語道。
生物因為需要食物來延續生命,才會演化出口腹之欲――這才是最直接的因果關系,至於食物的“味道”,充其量隻是引誘生物去捕食的一種“誘餌”罷了。
對於瑪卡這個“人類”來說是如此,而對於他面前的“這一位”來說,同樣也是這個道理。
說實話,在想到了這一點之後,瑪卡就愈發地感興趣了。
“或許,‘我們’之間還有些意想不到的聯系呢!”他的雙眼正盯著對方,可焦點卻好似落在了她背後的整個族群上,“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知曉你的名字呢,‘美麗的女士’?”
“有什麽不能呢?”她稍稍坐直了一些,撐著下巴的手也暫時放到了桌面上,“尼斯蕾恩・聖圭納――可要記住了哦,小弟弟。”
……
在那之後,瑪卡並沒有繼續和那位聖圭納女士聊下去,而是順勢起身道了個別,然後回到了馬克西姆夫人所在的圓桌旁。
幾人叫了些食物匆匆吃完以後,便去到酒吧後頭附帶的宿屋休息去了。
原本在瑪卡和海格來這兒訂房間的時候,海格是打算就訂兩間房的,可在瑪卡的執意之下,他們最終還是訂了三間房間。
當瑪卡聽到隔壁很快就響起了猶如悶雷般的呼嚕聲時,他不禁苦笑著歎了口氣。
“本以為早有預料,可結果還是低估了海格啊!”他暗自想道。
可正當他打算在屋裡布置一個消音咒的時候,握著魔杖的手卻不禁頓了頓,複又重新插回了袖管之中。
緊接著,他一把擼起袖管,看著小臂上的黑色印跡,略微出了會兒神。
那是伏地魔的偷襲給他留下的記號,在這個記號之中,除了一部分殘存的黑氣以外,還有一些已經被黑氣侵染過了、未能徹底清理乾淨的魔力。
時至今日,那些魔力已經被黑氣同化得差不多了,換句話說,損失的魔力多半是回不來了。
幸好,那隻是很小的一部分而已,對瑪卡產生的影響並不大。隻是他雖然將這一部分黑氣連同被汙染的魔力一塊兒用符文封鎖了起來,可說到底還是一個隱患。
在到徹底驅除的辦法之前,至少他是不會想和伏地魔再次見面的。
即便他並不認為伏地魔能控制這一部分被符文封起來的黑氣,可隻要還有這個可能性,他就不會去冒這種無謂的險。
隻是令他有些不可思議的是,他在這種黑氣之中,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惡意。不要說惡意了,就連所有黑魔法必然會有的那種“負面能量”,在這黑氣之中都沒有一絲半點。
就蠱惑之碑所展現出來的特性而言,這不得不說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就在瑪卡因為施咒而聯想到他損失的那一丁點魔力的時候,客房的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在隔壁海格那震天響的呼嚕聲中,連瑪卡都差點兒沒聽到。
他將袖子重新拉起來撫平,又稍稍整了整衣領,這才轉身走向門口。
“哦――晚上好,聖圭納女士。”來人是之前在前面酒吧裡聊過一小會兒的那名慵懶美女。
說實在的,瑪卡倒還真沒預料到她會過來。
“小弟弟,姐姐可想你了呢!”
還沒等瑪卡邀請,她就伸手在瑪卡胸膛上輕輕一推,自顧自地往房間裡走了進去。
瑪卡聳了聳肩,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然後順手將房門帶上了。
“聖圭納女士,不知道夜間來訪,有什麽事情嗎?”他一邊往裡走,一邊習慣性地道,“需要喝點什――”
話到一半他就收住了。
“……哦,抱歉,”見對方似笑非笑地回頭看來,他擺了擺手道,“別這麽看著我,我可不是飲品。”
“是嗎?”
聖圭納女士說著,意味深長地朝瑪卡拋了個媚眼。
“當然、當然,”瑪卡笑呵呵地走到房間裡的桌子旁邊,然後伸手往腰裡掏了起來,“要是你想嘗嘗鮮的話,其實我這兒倒是有不少品種……”
他嘴上說著,手下卻是不停,沒多久桌上就擺了一大堆大大小小的魔藥瓶。
“龍的、巨怪的、人魚的……哦,這可不是空瓶,這是隱形獸的,我也隻碰上過一次,別全喝光了……對了對了,這兒還有一瓶蛇怪的,我相信你一定會很感興趣的……”
瑪卡一瓶一瓶皆都如數家珍,說真的,這些可都是他的存貨,至少有一小半是別人想買都不一定買得到的。
“哦?連蛇怪的都有?”聖圭納女士嬌笑了一聲,看樣子,越到晚上她的精神頭就越好,“嗯……這聞起來就很提神……”
然而,她也隻是聞了聞而已,很快就又將手裡的瓶子重新放回了桌面。
“讓你費心了,小弟弟……不過,姐姐我對食物可挑剔著呢!”
這話聽起來似乎有些不懷好意,可瑪卡卻想到了某個可能性。
“說起來,你的姓氏好像挺耳熟的……”瑪卡抬起頭來道,“是那個‘聖圭納’嗎?”
“你記得不錯……”聖圭納女士說著,突然就往瑪卡身邊一靠,纖細柔嫩的指尖在瑪卡的脖頸間輕輕劃過。
“怎麽樣, 想成為我的第一個‘男性’嗎?”她湊在瑪卡的耳邊,媚眼如絲地呢喃道。
“就算是吸血鬼,也沒法兒活那麽久……”瑪卡笑著輕輕推開了她,“又或者你想告訴我,浸泡少女的鮮血,真的可以讓吸血鬼延續生命、抵抗衰老?”
沒錯,眼前這位聖圭納女士,正是一名徹頭徹尾的吸血鬼。
“怎麽,不信嗎?”聖圭納稍稍後退了半步,臉上又浮現出了某種調皮的笑容,“長生不老又不是那幾個巫師的專利,麻瓜世界可都流傳著吸血鬼能永生的故事傳說呢!”
瑪卡並沒有和她爭辯什麽,而是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又朝對方身後示意了一下。
“請坐吧!我想……夜間或許是你的活躍時間,可我還是要多少睡上一會兒的呢!”
說著,他又將最初的那個問題,輕聲重複了一遍:“不知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