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擰開盥洗室大門的鎖舌之後,恩斯一邊倒抽著冷氣,一邊飛快地松開了黃銅製的門把手。
“這間盥洗室都多久沒人用過了,上面的魔咒留著還有什麽意義?”
霍格沃茲城堡的女生盥洗室大門都是施過咒的,隻有女性才能安全地觸碰門把手。要是男生想去開門……倒也不是絕對不行,可多少是要吃些苦頭了。
恩斯輕輕甩著右手,感受著指尖上仍然殘留著的麻木剛才開門時,那種如同被燒紅的木炭燙到了一般的痛楚著實讓人難忘,即便是他早有心理準備也差點兒就忍不住撒手了。
“吱呀”
門扇其實還算是比較新的,好像是才被換上去沒多久。可由於這裡常年積攢著濕氣,以至於固定門扉的合頁很快就會變得滯澀起來,開關門的聲音可不小。
當然,今天就不一樣了,畢竟外面吵鬧得厲害不是嗎?
一推開門恩斯就現,這間女生盥洗室一如他所預料的那樣沉悶而又陰冷。牆壁上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的水漬,點點水滴沿著牆壁上的幾道裂痕匯聚起來,在牆根處留下了數條筆直的暗痕。
而在對面,一排肮髒且布滿龜裂的洗手池看起來有點歪,而在水池上方的牆上則安置著一塊同樣汙漬斑駁的大鏡子,鏡子的右半邊還裂出了一條曲曲折折的縫隙。
恩斯又往前走了幾步,腳下到處都是積水不說,就連沒有明顯水漬的地方也還是有些滑膩膩的,腳底傳來了一種頗為惡心的觸感。
說起來,左邊的牆上倒是有幾個蠟燭托架,上面還燃著幾朵燭光。可那幾根蠟燭頭上的火焰實在太過於微弱了,它們所釋放出來的光線,隻能勉強讓恩斯看到右邊一個個隔間的輪廓。
可以看到,最裡邊那個單間的門已經徹底脫落了。此刻,它正靜靜地躺在地面上,與那瞧不真切的髒水為伴。
順帶一提,這破地方的味道還真是令人難以釋懷。
就在這時,正在一步步往裡走的恩斯忽然頓住了腳步,因為他似乎聽到了什麽可疑的聲音。
他本以為那是很輕微的抽泣聲,因為他知道那個常年躲在這裡的幽靈總是獨自哭泣,所以別人才稱呼其為“哭泣的桃金娘”。
可是當他停下來多聽了片刻之後,他卻又覺得那不像是女孩子抽泣了。因為那聲音隱約還帶著些調子,與其說是抽泣,倒還不如說是跑了調的哼歌聲。
“桃金娘?”
恩斯試探性地輕喊了一聲,他的話音在盥洗室裡回蕩著,好似被放大了不少,將那哼哼聲給一下子掩蓋了過去。
與此同時,他將左手的魔杖又換回到了右手中哪怕指尖還隱然有些麻木,但他已經顧不上這些小毛小病了。
很快,他說話的回音便安定了下來,可先前跑調的哼歌聲卻也隨之消失了。
盥洗室裡又重新恢復了起先的靜謐,只剩下了恩斯那細不可聞的呼吸聲,以及水池裂縫間滑落的水珠沒入積水中的滴答聲。
就當恩斯忍不住想直接去檢查一下隔間的時候,一個嬌滴滴的嗓音打破了這份略有些森冷的沉寂。
“哼嗯”那個聲音稍顯模糊地哼吟道,“小帥哥,晚上好呀……是在找人家嗎?”
在對方說話的同時,恩斯看到有一道白蒙蒙的身影從最裡面的隔間飄了出來。雖然那個單間連門都已經沒有了,可對方還是沒有好好走路的意思,單間的隔板一角直接從那朦朧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你就是桃金娘嗎?”
雖然沒有任何一個學長同恩斯提到過,說這個幽靈會有什麽危險,可他還是握緊了自己的魔杖。
“哦沒錯!”桃金娘推了推鼻梁上的圓框眼鏡,在恩斯的面前晃悠了一圈,“怎麽啦小帥哥?人家好像沒見過你……唔,這幾年來我這兒的人怎麽突然就變多了……”
她先問了一句,然後就自然而然地低語了起來。
這麽多年來她始終獨自縮在這裡,除了為自己那悲哀的一生而啜泣以外,也就只剩下自言自語了。這種旁若無人的低語行為,早就成為了她的一種習慣。
“嗯……我就是……”恩斯抿了抿嘴,“我就是隨便看看。”
“喔?嘿嘿……”桃金娘聞言,頓時曖昧地一笑,“小弟弟,沒事跑到女生盥洗室來看什麽?啊,你不用多說,人家明白的……不過人家這裡可沒什麽好給你瞧的呢!”
即便她也清楚自己和恩斯究竟差了多少年紀,可她還是理所當然地把恩斯稱呼為“小弟弟”,好像覺得這一點都不違和。
可是對於桃金娘的調笑,恩斯卻隻是皺了皺眉。
他認為,這個“哭泣的桃金娘”似乎和傳言中所描述的形象大有不符說好的“哭泣”呢?自己好像淨是被她笑眯眯地調戲了!
但是他又哪裡知道,幽靈們與某些徘徊在死地的遊魂不同。他們和人一樣,都有著獨立的思維能力,性格也是會隨著時間和環境而逐漸生變化的。
“……怎麽不說話啦?”桃金娘似是覺得沉默的恩斯很無趣,她隨之又喚了幾聲,很快臉上就多了些許晦暗,“真討厭,真討厭……人家知道,你一定也是來鑽管子的……真不明白你們這些小家夥,那裡頭又黑又可怕,有什麽好去的?”
然而,聽到她這番話的恩斯卻一下子提起了注意力,連一雙眼睛都隨即瞪大了幾分。
“管子?什麽管子?”
“咦?難道你不是來鑽管子的?”桃金娘見他似乎根本不知情,立馬又來了興致,“也就是說,你真的是來找人家的嗎?唔,你要是年紀再大些就好了,人家可喜歡比較成熟的那種類型呢”
“你”
恩斯正想讓她別說這些廢話,可轉念一想,自己或許不應該和這個幽靈鬧出什麽矛盾來。因為這裡他未必會隻來一次,而且……事後他還得讓這個幽靈保密呢!
“嗯……那個……”他這麽一琢磨,覺得還真就是這麽個理兒,臉上不由得就多了幾分別扭,“我是來找你的,桃金娘……要是你願意,以後我還會來的……”
“啊真的嗎?”桃金娘驚喜地將雙手緊握在了胸前,可是很快,她就再度失落了起來,“哦……這真是令人家又高興又悲傷……人家這還是第一次希望自己沒有死……不不,不對,要是當年沒有死的話,人家又肯定遇不見你了……”
她那邊又開始了好一陣自言自語,使得恩斯不禁翻了個白眼。
“呃……桃金娘,這……這沒關系,能見見面也是好的嘛?”恩斯覺得自己正憋著一口氣,心裡滿是鬱結,“不過你以後不能跟人提起我來過,要不然……要不然……”
有時候,想隨便找個理由也不是那麽輕巧的事情,思緒被眼前的糾結那麽一堵,往往就容易造成卡殼。
“要不然……”在連續倒騰了好幾遍之後,他這才下意識地道,“被別人聽到了的話,肯定會嘲笑我的。”
說實話,一般來說,這決計不是一個好的理由。哪有女孩子在聽到這種擔憂時,還會高興得起來的?
但是這個理由若是放在桃金娘這裡,就顯得頗有些感同身受了。
想當初她之所以會在這間盥洗室死亡,除了伏地魔和蛇怪以外,最主要的還是因為被一個同學嘲笑了的關系。要不是那個家夥,她也不會躲到這裡獨自哭泣,也不會因此而遭了湯姆裡德爾的毒手。
“哦!我明白那種感覺……被人嘲笑的滋味不好受,真的不好受……”她二話不說就同意道,“我會保守秘密的,這只會有我們兩個人知道!”
“嗯,那真是……真是不錯,”恩斯愣了一下,隨後趕緊點頭道,“哦,對了你剛才說什麽‘鑽管子’?還有別人會來這裡嗎?”
“別擔心,親愛的!別擔心”桃金娘那慘白慘白的臉上,此時已經堆滿了笑容,“那些小家夥都不願意理會我,而且,我會隻喜歡你一個人的……嗯,至於那個管子……聽說那是通往斯萊特林密室的入口……瞧!就是那個水龍頭,它從來不出水。”
恩斯聞言,忙順著桃金娘指的方向走了過去,低頭打量了起來。
這個銅製的水龍頭很普通,看起來和其他的差不多。恩斯仔細觀察了片刻,又在桃金娘出言提醒之下歪了歪腦袋,這才看到了側面的那個蛇紋圖案。
“上面有魔法?”
對於恩斯的猜測, 桃金娘給予了肯定,順便還嬌聲誇了誇他。
“親愛的,你真聰明!”她說,“我見過有兩個人能讓它露出管子。一個是麥克萊恩先生,他隻用揮一揮手就能做到,我一直搞不懂他是怎麽弄的……還有一個就是波特先生了,前段時間他才剛來過和他的那幾個朋友一起……”
“他是怎麽做的?”恩斯立刻問道。
“其實他的辦法我也沒怎麽弄明白,”桃金娘一臉無辜地道,“他就對著這個水龍頭‘嘶嘶’的叫喚了幾聲……”
恩斯聽到後,登時便怔了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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