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周白漂浮在媽媽的旁邊,聽著廚房的水聲緩緩流淌,看著媽媽正低頭清洗著碗筷,臉上不由掛起了笑容。
周爸爸從他們的身後經過,朝著廁所走去。
他站在廁所門口,敲了十下門,等到裡面沒有聲音後,才打開門走了進去。
【在打開所有房門前,請先敲十下,確認沒有奇怪的聲音後,才可以進去。】
周白聽到了敲門聲,歪了歪頭,漂浮著從廚房出來。
然後拿起同樣是虛幻狀態的懷表,打開來,看了看上面的時間。
【每天晚上十點至十一點之間,是禁止進入廁所的時間。】
“九點零五分,安全。”
周白笑著說完,慢慢走到了客廳。
在客廳裡,不速之客王阿姨還坐在沙發上。
不僅沒有打算要走,甚至在聽完周白剛剛所說的話後,還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十天前,那個愛從馬桶裡面鑽出來的魚臉怪,已經被你拔光了魚鱗。
你覺得還有誰敢從你們家的馬桶裡面鑽出來?”
周白對於王阿姨的行為早已見怪不怪。
他走到另一個沙發旁邊,伸了個懶腰,接著就像他以前每一個平凡的周末一樣,翹著腳,整個人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沙發上。
“不敢來最好。”
王阿姨雖然每天都會看到周白這幅擺爛的樣子,但還是忍不住苦口婆心地想要勸說他。
“大夏國有抵抗汙染的能力。
而且,他們也已經越來越熟悉規則了。
你要相信,他們是能夠照顧好自己的。
你其實不用這麽守著他們。”
周白覺得王阿姨有點吵,翻了個身,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耳朵。
但是沒過多久,又突然從沙發上彈坐了起來。
“又怎麽了?”王阿姨無奈地靠在沙發上。
然後就看到周白從沙發上站起來,又開始一個一個地檢查起房間。
王阿姨對此也很無可奈何。
畢竟周白現在這種狀態,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房間安全,廚房安全,客廳安全,廁所安全。
對了,還有樓梯間。”
周白匆匆忙忙地將自己的身體穿過房門,沒過多久,又穿過牆壁走了回來。
“嗯,樓梯間也安全。”
他像是一個得了強迫症的人,每人都要把家裡檢查好多遍。
可是,即便已經檢查了這麽多遍了,他還是無法緩解內心裡的焦躁不安。
他無法安定下來。
就算是躺在沙發上,也總覺得一顆心懸著,找不到一處可以停留的地方。
廚房內,媽媽洗完碗,沒有關燈,而是在灶台上擺了一碗清水後,才從裡面走了出來。
而爸爸從廁所出來後,拿下牆壁上的掛鍾,搗鼓了幾下後,掛鍾又恢復了正常。
“你看,他們不是做得很好嗎?”王阿姨勸慰著周白。
周白坐回沙發上,眉毛一直緊皺著,目光沒有從自己父母的身上離開過。
“走吧,陪阿姨出去走走。
我帶你去個地方看看。
這裡已經很安全了,隻離開一會,他們不會出事的。”
王阿姨說完,便想過來將周白從沙發上拉起來。
但周白卻動作迅速地避開了她的手,然後抬起腳,整個人又倒到了沙發上。
“你不要白費心思了,我是不會跟你離開的。”
王阿姨跟著周白在這裡已經耗了那麽多天,這會整個人身上的火氣也不小。
她現在看到周白又擺出這幅樣子,身上的怒火,更加直線上升。
“你就每天耗在這裡,你能耗到什麽時候?
你想護住他們,但是你又能護他們多久?
他們是人,不是擺設!
他們會做出任何你無法預估的動作。
就算你時時刻刻盯著他們,也無法預判到所有的意外。
而且我問你,如果這個世界崩潰了的時候,你又是否有能力,可以像現在這樣一直護著他們?”
周白捂住耳朵,轉過了頭:“能護多久,我就護多久。”
王阿姨氣憤地走過去,把他的雙手拉了下來。
“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知道嗎?”
王阿姨的這句話,戳中了周白的痛點,讓他猛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別跟我提重要的事情?
每一個人認為重要的事情並不一樣。
請不要用你的觀點,強加在我的身上。”
王阿姨被懟得,差點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你這小子,你知道你現在的能力可以做多少事情嗎?”
周白直接反問道:“那我現在不就是在用我的能力保護我的父母嗎?”
王阿姨氣得有些手抖:“我跟你說的不是這些。”
周白同樣激動得雙眼有些猩紅。
“那你的意思是什麽?
讓我放棄我的父母,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那我問你,你體會過失去的感覺嗎?”
王阿姨喘了口氣:“我怎麽可能沒有體會過?”
周白情緒依舊激動:
“那有多少人死在我的面前,你又知不知道呢?
我能護住誰?我一個都沒有護住!
我不想這種事情出現在我的父母身上。
我不想在怪談世界裡經歷過的,又在我的父母身上重演一遍。
你懂嗎?”
王阿姨氣憤地想要伸手拍醒周白,但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卻又慢慢落了下來。
“我每天要和受汙染的人在一起,他們就像是我最親近的朋友一樣。
但到最後,我還要親手把他們送進屠宰場。
你覺得,我會不懂失去的感覺嗎?
只是我知道,只有失去了,才會有更多的人不用失去。”
周白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沙發上:“可是我呢?我不想失去。”
王阿姨輕歎了口氣:“你應該對他們有信心,也應該對我們有信心。”
周白低下頭,縮成一團,整個人靠在了沙發上。
“你能不要吵我嗎?
我想靜靜地自己待一段時間。”
王阿姨漂浮著離開了他的身邊:“知道了,我會離開的。”
她說完,移動著穿過牆壁。
等到周白抬起頭來的時候,在客廳裡,已經不再看到她的身影。
“唉,總算是清淨了。”
周白換了個姿勢,躺到沙發上。
但是耳邊雖然是清淨了,心裡卻怎麽都平靜不下來。
他煩躁地又從沙發上坐起來,漂浮著穿過牆壁,來到了窗外。
天空中,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掛。
周白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有一瞬間,覺得一切好像還和以前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