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垂的眼角上挑的眉,如水墨暈染的星眸,一眼,俞璟辭已是抽回手放在膝蓋上。
桌上的三人都一愣,蕭珂繕生母皇后也沒回過神來。
蕭珂繕從小寡言少語,性子沉穩,以往,趙家人進宮皇后也會拉著她母親,嫂子,湊成四人打馬吊,俞璟辭過來請安見著了,也是不動聲色在旁邊站著。
彼時,她母親還與她說,宣昱性子太冷清了,府裡的小孩見著馬吊皆是歡喜,巴不得上前摸一摸,學會了,私下裡跟幾個兄妹一起小打小鬧晚上幾局。
馬吊都是以銀子為籌碼,小孩子們過節過年積累下的自然不少,贏了更能以顯聰明。當時,趙老夫人見著這個外孫,頗為有些擔憂。
還是皇后說了句,「他宮裡邊玩伴少,對銀子意識,況且,若皇上知道他們私下賭博了肯定要閉門思過!」
久而久之,皇后也就以為蕭珂繕不會打馬吊,剛剛他抽牌可是熟練得緊,她看得分明,俞璟辭要抽的牌與他拿出來的牌分明不是同一張。
俞璟辭思緒回轉得快,膝蓋上的睿哥兒仰著頭,睫毛撲閃撲閃,「殿殿,牌!」
「睿哥兒還真是聰明,讓殿下也來打牌嗎?」皇后睇了眼旁邊的沈梓姝,「可是胡牌了?」
沈梓姝搖搖頭,抿了抿下嘴唇,摸了張牌,心情複雜,也沒注意打了一張什麼牌出去,蕭珂繕就把俞璟辭面前的牌一推,「胡了!」
第一把,俞璟辭不是往外拿小葉子,不過仍糊裡糊塗,總歸還是贏了。
皇后身邊的風公公差人搬著軟椅,上邊墊了蹭軟墊,蕭珂繕把睿哥兒抱在懷裡,看著四人。
第二把,想必蕭珂繕也知曉她不會了,她打牌前不時用餘光瞄一眼身側,他一擰眉就把手移開。
結果,仍是她輸了。
韓側妃瞧出些門道,狀似揶揄,「俞妹妹今日有心了,我們拉著你打馬吊可是占了你便宜!」
皇后不是笨人,自然也瞧出了。
沈梓姝因著蕭珂繕坐在旁邊,精神不怎麼集中,腦海中閃過很多情緒。
俞璟辭沒進太子府的時候,有次太子府花宴,她與走得近的姐妹玩馬吊,蕭珂繕瞧見了,雖沒說什麼,卻是擰著眉,那時沈梓姝一臉傲然,想顯擺蕭珂繕對她的重視,便借著有事兒要離開以後,讓蕭珂繕替她一下。
三位都是成了親的人,旁邊還坐著些其他小姐夫人,沈梓姝認為沒有不妥,誰知,蕭珂繕走近了,她起身讓座時,蕭珂繕又走了。
不冷不熱丟下一句話,「本宮不會,你們玩吧!」
對沈梓姝來說,也是下面子的事兒,估計看她臉色不對,就有人出來圓場,「太子殿下公務繁忙,哪會玩我們後宅婦人愛玩的東西?來,太子妃,該你出牌了!」
她走下,偏頭看著蕭珂繕的背影,長身玉立,冷漠淡然。
俞璟辭也知瞞不下去了,坦然一笑,「府裡邊人少,逢年過節都是坐在一起說說話,倒也不知道要如此玩!」
邱氏沒管家的時候,喜歡花花樣子,做衣衫,得閒的時間不多,逢年過節一家人一起也是聊天,考學問。
邱氏也是回了邱府才會與外祖母舅母們玩上一下午。
估計俞璟辭真的是令人髮指,到了後來,蕭珂繕盯著她的牌,直接說左邊第二張,右邊第三張,胡了。
日頭漸漸爬到了正中,蕭珂繕懷裡的睿哥兒又最初的驚奇漸漸也沒了興致,抱著蕭珂繕一隻手臂,搖搖欲睡。
最後,俞璟辭不僅沒輸,反而贏了一些,皇后命人在花園裡擺膳。
因著睿哥兒年紀還小,就沒分桌,俞璟辭卻是坐到了最小下邊,旁邊坐在睿哥兒。
桌上的菜肴都是蕭珂繕平日喜歡的,沈梓姝要為蕭珂繕布菜被皇后制止了。
「都坐著吃吧!」
睿哥兒最近的膳食都是夏蘇靜心做的,小孩子腸胃弱,有些食物不能吃,俞璟辭見著擺在睿哥兒面前的幾道菜,香辣雞翅,火爆肥腸,水煮牛肉......
皆是上火的食物,睿哥兒也覺得不對勁,他吃的菜肴顏色不是這般,指了指稍微遠一點的雞蛋羹,讓俞璟辭給她舀一勺子。
「睿哥兒可要吃雞蛋?」蕭珂繕說著已經給旁邊人遞了個眼色,宮人上前,把那道菜放到了睿哥兒面前,睿哥兒笑口顏開,露出潔白的兩排牙齒,口水就從嘴角流了出來。
皇后眉色未動,照顧著蕭珂繕吃這個,吃那個,俞璟辭隨意夾了幾筷子菜就不動了。
旁邊搖籃裡的小皇孫估計聞著味道,醒來嗷嗷大哭,韓側妃看了皇后一眼,然後起身抱起了孩子,睿哥兒嘴裡塞著勺子,望著朝哥兒。
「哭,要尿尿!」
夜裡,睿哥兒想尿尿了都會翻身拱兩下,若沒有人抱他他就會哭起來,當然,一個人搬去隔壁睡後,尿了兩次床,夏蘇打趣了睿哥兒兩次,睿哥兒已經知曉什麼是丟人了,捂著臉,狠狠瞪著夏蘇。
所以,他覺得朝哥兒哭也是要尿尿了。
奶娘抱著小皇孫去了裡邊,回來時與韓側妃說道,「還真是尿了!」
睿哥兒一臉我最聰明的揮著手,還指著腦袋讓俞璟辭誇讚他。
皇后也好笑,附和的誇了句,「睿哥兒,真是聰明!」
小孩子沒長全,什麼時候尿都沒個定性,又怎麼會尿之前哭?
用罷飯,皇后身子也乏了,讓她們去園子裡逛逛,下去再玩一圈馬吊,此時,睿哥兒已經攀在俞璟辭肩頭,使勁揉著眼睛。
蕭珂繕拍了拍睿哥兒的背,手繞過他腋下要抱過睿哥兒,被俞璟辭睜開了。
剛才她沒反應過來,蕭珂繕抱著睿哥兒坐在椅子上,皇后十分不喜了,都說抱孫不抱子,皇后應該是忌諱。
石青色鵝卵石拼接成的甬道上,蕭珂繕一身藏藍袍子走在最前邊,其次是沈梓姝,韓側妃,俞璟辭。
兩側開著不知名的小花,若細細看,會發現小花花蕊透著紅黃兩種顏色,走了一路,俞璟辭累得慌。
到了一處石桌前,蕭珂繕丟了一句,「有事!」
高大頎長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彎道上。
坐在凳子上,俞璟辭把睿哥兒翻了個身,身後的山楂要上前搭手,被俞璟辭拂開了。
沈梓姝摘了多花,攜在手裡玩著,眼神落在俞璟辭身上,頗為幸災樂禍。
以往用過飯,皇后也會歇息,不過不會攆人,分明是氣俞璟辭不懂分寸自己玩馬吊把睿哥兒讓蕭珂繕抱著,也是,蕭珂繕身份尊貴,小皇孫都沒見他抱過,卻去抱別人家的孩子,能不讓皇后生氣嗎?
床榻上,淨面後的皇后也和身邊嬤嬤說俞璟辭不懂規矩,可比起沈梓姝,她自然更喜歡她,俞公府的勢力不論對誰都是不容小覷的力量。
「你說,宣昱是看上俞公府的勢力還是真心喜歡那丫頭?」皇后心裡隱隱有了答案,可還是想問問。
嬤嬤按著髮髻,小心翼翼把頭上的簪子玉釵取下,放到首飾盒裡,「娘娘何必計較,不管是什麼,老奴瞧著那丫頭心中是有殿下的,女人啊,只要心中愛一個男人,總會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皇后神色一松,是啊,當年若不是她宮宴上一瞥,豈會不擇手段嫁進皇家,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
皇后趙氏的皇后之位也不是由先皇和當今皇上給來的,而是她處心積慮得來的,十歲的她還不懂男女之情,那時,趙閣老帶她參加宮宴,就是那匆忙的一瞥讓她費盡心思也要嫁給當今聖上。
她付出了多少別人不知,看著她長大的嬤嬤卻是知曉的。
而如今,此時的俞璟辭比起當年的她更勝一籌,她不過是瞞著人利用另一個男子的真心來成全她的美夢,而俞璟辭,整個俞公府在她身後,不用利用誰就能拉攏她想拉攏的人。
沈梓姝算盤錯了,本以為再見著面,皇后會給俞璟辭冷臉,誰知,不僅沒有,還賞了俞璟辭,睿哥兒也有。
回府時,沈梓姝步履匆匆甩出幾人一大截,上了轎子後讓轎夫快一些,如今她覺得自己就是宮裡最大的笑話,身份不如她們,膝下沒有無子,沒有殿下寵愛,皇后娘娘看似原諒了她,實則不然,不過是沒有更好的選擇罷了。
回府,屋裡劈裡啪啦摔了好一陣才安靜下來,想著目前處境,怎麼也要想辦法懷上孩子才是。
咬著牙,枯坐到天亮,有丫鬟進屋收拾了,見著榻前杵著個大人,嚇得她差點尖叫,還好及時捂住了嘴,不過,仍讓沈梓姝氣了。
「滾出去!」
今日,沈梓姝再次回了沈府,被剝奪了爵位,如今的沈府裡蕭條許多,院子裡的樹葉都沒人打掃,沈梓姝心沉到了穀底,直奔去了老國公院子。
出來時,臉上鬱色一掃而空,腳步輕盈,一晚沒睡烏黑的眼角在上挑時越發滲人了。
山楂得了消息,暗笑不已,當初夏蘇在護國寺遭了罪她可是還記著呢,和俞璟辭說了沈梓姝的境況,忍不住幸災樂禍,眼角飛揚,「昨日那情形,分明就是希望皇后娘娘不待見你,誰知沒如意,回屋摔了一通,今早丫鬟們才換了新的物什,管庫房的管事讓那兩個丫鬟勸著拉著太子妃一些呢!」
山楂說得眉飛色舞,一旁的睿哥兒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突地哈哈大笑起來,俞璟辭睇了她一眼,讓她別說了,睿哥兒什麼都聽得懂,別讓他學壞了。
山楂不以為意,揉了揉睿哥兒的小臉,「主子,睿少爺聰明著呢,什麼不該聽什麼該聽,他心裡有數!」
前兩日,主子與太子殿下在屋裡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睿哥兒都沒偷偷進屋偷聽,不是心裡明白是什麼?
俞璟辭沒接著問,她怕問了山楂胡扯,不過,也幸好她沒問。
蕭珂繕說了有事與俞璟辭說,可這話說了卻沒見著人影了,俞璟辭讓人守著,如果蕭珂繕回來就說一聲。
連續幾日,蕭珂繕都沒回府,秋闈近了,蕭珂繕身為太子只會更忙,那時,如果北疆有個身事兒他還能分得出心來?又捎信去了俞公府,俞墨陽讓她稍安勿躁,她才穩了下來。
蕭珂繕確實忙得腳不離地,連著幾日都歇在了宮中,他忙的卻不是北疆之事,而是關於幾位皇子去封地。
二皇子成親幾年了,皇上念著他身子骨弱,讓他在京城養好了身子才去,四皇子五皇子也賴著。
近兩日,皇上突然醒悟了,讓蕭珂繕擬個章程,成親時沒讓皇子們離京,如今讓他們帶著家眷去封地,也得找出一個好藉口。
蕭珂繕請了好幾位官員進宮,對皇子去封地的事兒看法不一,蕭珂繕立太子多年,幾位皇子都安分守己,如今,要讓二皇子留在京裡,把其他幾位皇子遣走,怕是不妥當。
中慶帝心裡邊也明白,可二皇子蕭珂靖身子骨弱,而且二皇妃又有了身孕,如果前去封地,不說千里迢迢,到了封地,孩子保不保得住都不好說。
至於四皇子五皇子,都是要當父親的人了,再不走,中慶帝覺得不合適,可這個關口,必須得走。
蕭珂繕說人去了北疆,一點消息都沒有,不管是不是恭親王反了,左右北疆巡撫定是參與了其中,而且,京裡也有細作。
中慶帝老雖老了,可還不至於糊塗,不管什麼原因都是奔著他的皇位而來,而宮裡邊,他暫時只能相信蕭珂繕,他已經是太子了,沒必要步步緊逼,而其他的皇子就說不準了。
幾天下來,還沒個結果,中慶帝也惱了,給了期限,如果明天還沒個結果,大家都別上朝了。
蕭珂繕得了空想到孩子啊等消息的俞璟辭,這才趕著回府了。
過了垂花門,太子妃身邊的丫鬟候在那裡,看樣子,似有急事兒。
「太子殿下,娘娘說您回來了讓您抽空去一趟未央閣,她有事兒與您商量!」丫鬟垂著眼,低著頭,蕭珂繕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殿下,娘娘說......有非常重要的事兒與您說!」丫鬟眼角只看得到黑色的靴子,她身子一抖,話裡也帶了抖音。
蕭珂繕頓了下步子,走了。
丫鬟像被抽幹了力氣,回到未央閣,小心稟明了太子的意思,意料之中又是劈裡啪啦摔東西的聲音,還好嬤嬤聰明,此時屋子裡的能摔的都是贗品。
沈梓姝撲在床上,如何得了太子的嫌她心裡邊沒數,以往,太子十天半月都會歇在她房間裡,對她話不多,可也曾關心過,她不指望著蕭珂繕多寵她,當時她不服,也偷偷處置過府裡的幾名良人,可太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未與她紅過臉。
什麼開始就變了?沈梓姝緊緊抓著手裡的褥子,都是俞璟辭來了之後......
當夜,俞璟辭聽了蕭珂繕的話安下心來,沒有消息說不準是好事,俞墨淵的性子,若不是查到了什麼,不會這麼久沒動靜。
蕭珂繕奇了,以為她又會氣鼓鼓的不搭理自己,見她面色平靜,毫無波瀾,「你不擔心他?」
俞璟辭轉過身,不擔心是假,不過,大哥讓她稍安勿躁定是有所安排,她急也急不來。
兩人躺在床上,蕭珂繕給她講北疆的事兒,以及恭親王的為人。
俞璟辭已經聽俞墨陽說過一遍了,再聽就興致缺缺,而且,俞墨陽出手了自會聯繫上俞墨淵,她就不想再聽了。
在他懷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蹭了蹭他脖子,不帶*,蕭珂繕手輕輕安撫了她一下。
「怎麼了?」
「妾身想起早前每次醒來,都是不優雅的掛在殿下身上,剛才腦子一靈光了,就猜想是不是殿下故意為之!」俞璟辭說出的話吹在蕭珂繕頸間,她沒心思,蕭珂繕卻是有了。
酥酥麻麻的氣息觸在頸間,像是春雨中的驚雷,震得身子一顫。
托起她的身子,掛在他身上,半透明淡紫色的流紗隨著她身子顫動,其中兩處抖動得最是明顯,他不答,手順著腿部線條往上......
一室迤邐,俞璟辭半眯著眼由蕭珂繕帶到了偏房。
雖睜不開眼,可腦子還是清楚。
還好,蕭珂繕給她擦拭了身子就抱她回了內室,夜裡,她又做了一個夢,一個做過的夢,她哭喊......
醒來,又是天色大亮,身邊的人已經走了。
夏蘇聽到動靜進屋伺候著俞璟辭起了,說了蕭珂繕走時的話,「殿下說主子要是在府裡憋著無聊,可以找人來打馬吊!」
俞璟辭點了點頭,伸出食指揉了揉眼睛,昨夜做夢夢見什麼了,貌似很悲傷,醒來卻怎麼也記不住了。
蕭珂繕說的話山楂也聽到了,當即去庫房找了副馬吊過來,擺好就來叫俞璟辭,看著她一臉期盼,俞璟辭笑著挑了挑眉,「你會?」
山楂是俞公府家生子,以前跟在俞心妍身邊,後來跟著她,她不記得山楂會這麼熱鬧上癮的遊戲。
卻是俞璟辭錯看山楂了,山楂娘是廚房的小管事,廚房婆子多,沒事兒了,就愛一起嗑瓜子打馬吊,為此,特意在堆柴的角落裡放了一張桌子,熬湯,燒水時就可以玩了。
從小耳濡目染,山楂跟著她娘也學了不少,馬吊就是其中一種。
等第一把就是山楂胡牌後,禾宛驚呆了。
「山楂,你竟然真的會!」
她們從小跟在俞璟辭身邊,俞璟辭不喜歡她們也沒有學,故而一點都不會。
山楂笑嘿嘿的把銅板收到荷包裡,得意的掃過她們,道「那當然,我娘說了,什麼都學會了出門才不會被欺負!」
禾津切了聲,「你娘心思單純,定是她摸牌時你在旁邊偷偷幫她數錢學會的吧!」
被戳了心窩,山楂惱了,堆著牌,嘀咕道,「不管怎麼樣,我贏錢了就成!」
其實,四個人,就山楂一人會玩馬吊,即便她詐和它們也不知道,不過,山楂明顯不是那種人,胡牌後都會細細解釋怎麼算胡牌,怎麼可以胡牌!
漸漸,俞璟辭也會了,而且,手氣好,一臉胡了幾把牌。
拿銅板時,山楂手緊了又緊,頗為不舍,俞璟辭逗她,一把抓了過來,等她哎一聲時,已經把銅板遞到睿哥兒手裡邊去了。
禾津討好的看著他,「睿哥兒,娘娘輸了,給銅板!」
睿哥兒晃著荷包,卻是不給,指著桌上的牌,「打牌,打牌!」
俞璟辭摸摸他的頭,禾津想懵睿哥兒找錯了時候,若是一局結束後問睿哥兒要錢,他肯定會給,剛剛開始睿哥兒拿著錢就是一直往外邊給,後來,睿哥兒摸出些門道,就是推牌後給一次。
剛才他收過錢了,知道要再推牌時才能收錢或者給錢了。
山楂不知,又嘀咕了句,現在的小孩子都沒她們那時候單純了。
時間過得很快,俞璟辭抱著睿哥兒準備逛院子時,沈梓姝旁邊的人來了,俞璟辭和沈梓姝不太來往,來人是沈梓姝身邊的大丫鬟。
「側妃娘娘,我家主子想讓您過去一趟,說是要跟你賠禮道歉!」
態度誠懇,謙卑。
俞璟辭卻是沒動,斟酌了番,「我與太子妃沒什麼來往,更無所謂的賠禮了,你先回去吧!」
丫鬟跪著不走,「我家主子說了,當時在護國寺是她魯莽了,只希望側妃娘娘大人有大量,給我家主子一個摒棄前嫌的機會!」
山楂卻是惱了,嘟囔了句黃鼠狼給雞拜年,不過被禾津拉住了,聲音壓得極低。
俞璟辭與她說了兩句話,打發不走。
夏蘇也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太子妃葫蘆裡賣什麼藥。
「回去吧,告訴太子妃,我沒生過她的氣!」俞璟辭倒不是擔心沈梓姝使什麼陰謀詭計,她是不想添麻煩。
俞墨昱要秋闈,俞墨淵去了北疆,她懂得低調。
丫鬟跪了片刻,實在勸說不了了才回了。
山楂湊到俞璟辭跟前,對走遠的背影呸了句,「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俞璟辭風輕雲淡的一眼讓她住了嘴,一臉悻悻。
俞璟辭回屋,想起皇后大壽在即,得開始準備禮物了,難道沈梓姝是擔心她的禮物蓋過了她讓她沒有面子?
俞璟辭找出一本冊子,上邊有往年府裡個人為皇后娘娘生辰準備的禮物,看完了,天色已經黑了,蕭珂繕沒回來。
山楂氣衝衝的走了進來,頭扭著,嘴裡碎碎罵著。
「山楂!」
山楂和以前的禾津性子越來越像,俞璟辭頗為頭疼,剛才她嘴裡的話扔出去那一句不是殺頭的大罪?
「主子!」
山楂住了嘴,神情忿忿,「太子殿下在半道上被太子妃的人叫走了,難怪今晚讓您過去,鐵定是想靠著您巴結好太子呢!」
往日山楂也會站在榭水閣門口候著,蕭珂繕一出現在甬道上她就跑回來告訴夏蘇,好讓廚房的人準備好了擺膳。
主子沒什麼,一次兩次也由著她去了。
傍晚,遠遠她見著蕭珂繕靛青色的長袍拐過來了,還沒來得及轉身,見看見太子背後多出了一抹淡綠色服飾的丫鬟,不是太子妃身邊的丫鬟又是誰?
山楂氣得不輕,想上前拉住太子,可走出兩步,太子就轉過身,和那丫鬟拐進了旁邊一條道。
回來,院子裡夏蘇還等著,她越發生氣了,哪有那般下作,在榭水閣道上堵人?
俞璟辭也不知如何安慰山楂了,說她忠心吧,比她娘不差,說她不忠心吧,她這個主子還沒表態呢,她就憤憤不平念了一通了。
山楂娘是府裡的家生子,對俞公府的珠子沒話說,又是管理著小廚房,宋氏還當家的時候沒少在山楂娘眼皮子底下弄些骯髒事兒,山楂娘有原則,宋氏收拾屋裡的通房,丫鬟,姨娘可以,只要涉及主子,山楂娘都會稟報上來。
所以,當時山楂娘才會幫著夏蘇幾人,倒不是說山楂娘巴結她,而是對府裡的主子皆是如此。
如今,等廚房大管事回家抱孫子,山楂娘就要升上去了。
這事兒,俞璟辭聽邱氏淡淡提過,山楂一家還不知道。
山楂還抑揚頓挫說著,連那丫鬟動作,步法,扭姿,山楂都仔仔細細模仿出來,完了,又呸了一口,「一個個就是出來勾引人的!」
俞璟辭歎了口氣,「看來,得讓你快吃嫁出去才行!」
山楂說得義憤填膺,竟得了這句評價,她一跺腳,語氣緩了些,問道「為什麼?」
「禾津成親後性子穩重了許多,你怕是也得找個人好好管管了!」
山楂沒想到竟是這個,鬧了個大紅臉,捂著臉跑出去了。
人走了,屋裡邊安靜下來。
夏蘇命人擺膳了,俞璟辭和睿哥兒兩人吃得也津津有味,睿哥兒會拿勺子了,不過,他一個人吃衣服會弄得很髒,夏蘇給他拿了張手帕墊在胸前,睿哥兒拿著勺子,舀了勺土豆泥,伸著手要遞給俞璟辭。
「睿哥兒自己吃,我吃這個!」俞璟辭夾起一塊竹筍,睿哥兒見了收回手遞到自己嘴邊。
飯後,陪著睿哥兒玩了會,俞璟辭指著一副畫,問睿哥兒,「睿哥兒記得這是誰不?」
「娘!」睿哥兒聲音甜脆脆的,煞是好聽。
前幾日鄭霜讓人送來幾張畫,俞璟辭見後好笑不已,是怕睿哥兒忘了他們吧,俞璟辭翻了翻,不僅有李府的人,還有鄭府的人。
俞璟辭挨個指給睿哥兒認,李府的人還好,鄭府的人睿哥兒明顯不太記得了,俞璟辭好好說了遍,教他外祖父,外祖母,大舅,二舅!
睿哥兒舅母叫不明,俞璟辭也不勉強他,把畫認完了,睿哥兒揉著眼睛要俞璟辭抱。
俞璟辭來了興致,還沒給睿哥兒洗過澡,拍拍他的臉,「睿哥兒,娘娘給你洗澡可好?」
睿哥兒惺忪著眼,點了點頭。
俞璟辭叫山楂把睿哥兒洗澡的澡盆搬來外室,關了門。
平日洗澡都是睿哥兒奶娘幫著,山楂幾個早就想摸摸他身上的肉了,來了太子府,睿哥兒身上著實長了些肉,大腿,手臂,小肚腩都出來了。
被這麼多人看著,泡在盆裡時,睿哥兒已經清醒了,兩歲了,有些事兒他似懂非懂,好比如現在,被人圍著,不自覺就用小手捂緊了下邊的弟弟。
山楂好笑不已,調侃他,「喲,主子,您快看,睿少爺害羞了呢!」
俞璟辭瞪了他一眼,擰了巾子給他洗臉,睿哥兒果真臉紅了,還坐在盤子,雙手捂著他的弟弟,不給人看。
奶娘被山楂拉到旁邊站著,此時也上前,「山楂姑娘,別打趣我家少爺了,他現在都兩歲了,知道什麼是男女之防!」
山楂才不信,和奶娘對質,「前幾日他還和咱家主子睡一塊,剛去偏房時也不習慣,有男女之防事那般?」
俞璟辭坐在凳子上,細細幫他擦拭著耳朵背後,怕把他弄痛了,手格外輕。
「山楂姑娘,那是都穿著衣服,這兩日老身給小少爺洗澡的時候他都開始捂著了!」奶娘心裡邊也奇怪著,以為是睿哥兒突然懂事了。
俞璟辭不以為然,睿哥兒本來就聰明,用巾子沾了水,從他肩膀上滑下,細細搓著,睿哥兒仰起頭,眼裡是她縮小的臉,待她的手伸到他腋下,他就扭了起來,咯咯笑著。
等俞璟辭的手伸到他捂著的那處,睿哥兒扭著身子,掙扎。
奶娘來勁了,「山楂姑娘,你瞧瞧,是不是我們家少爺聰明!」
山楂還真是奇了,她也把手伸進水了,試圖拉開睿哥兒的手,睿哥兒卻是捂著不給。
山楂就是想逗他玩,睿哥兒不讓他得逞,躲著避開她的手,滿臉通紅。
俞璟辭也覺得奇了,拉住山楂,「睿哥兒,為什麼不能把手拿開?」
睿哥兒雙手按在那塊,使勁搖頭。
「奶娘,睿哥兒是什麼時候開始懂這些知識?」俞璟辭小心翼翼摸著他的小手,感覺睿哥兒掙扎得不厲害了,不過卻背過身子,指著山楂,讓她走。
山楂不逗她了,連帶著夏蘇禾津都背過身去,睿哥兒這才把手拿開,「娘娘,洗!」
「......」俞璟辭見禾津肩膀一聳一聳,嘴裡忍不住的笑聲。
「來了太子府後吧!」
剛開始,睿哥兒不扭捏,後來就有點扭捏了,她洗到那處,睿哥兒都拿背對著她。
俞璟辭想到某種可能,臉一紅,不過幾人都背過身,倒也看不見。
睿哥兒見俞璟辭還不動,急了,「娘娘,洗!」自己拿著巾子洗著那處,抓了兩下,猛地扶著盆沿站了起來,噴裡邊打滑差點摔倒,隨著他的動作,濺出了許多水。
俞璟辭的裙子也遭了秧,伸手扶著睿哥兒肩膀,眼前一條彎曲的水就沖著山楂飆去了,延續了半刻,睿哥兒才抖了抖他的弟弟。
山楂還處在僵硬中,水停了,她才轉身,然後跳開兩步,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瞪著睿哥兒,手摸著身後,腦子裡一片空白......
睿哥兒尿完又重新坐回盆裡,他不是故意尿在山楂身上的,他忍不住而已。
抬頭,看眾人都沒反應過來,他覺得委屈,他不是故意那麼做。張嘴哇哇大哭起來!
俞璟辭手裡捧著的水已經從指縫中流完了,低頭見閉著眼哭得稀裡嘩啦的睿哥兒,忍住了笑,伸手擦去他臉上的淚,哄道,「睿哥兒不哭,你做得對,不然,這盆水就不能用了呢!」
睿哥兒得了她的嘉獎,又看向其他幾人。
奶娘還好,夏蘇和禾津噗的聲哈哈大笑,指著山楂,笑得直不起身子了「讓你笑話睿少爺,如今得了報應了吧,哈哈哈!」
山楂的裙角都濕了,而且睿哥兒的尿打在她屁股下邊,裙子貼在腿上,特別不舒服,不過,她也紅了臉,跺跺腳跑了出去。
她們笑得開心,睿哥兒欲張嘴又哭,俞璟辭拉著他,「睿哥兒,看看外邊誰來了?」
本是分散睿哥兒注意的話,誰知,門口真來了人。
睿哥兒的眼裡還噙著淚,見到他,破涕為笑,「殿殿,洗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