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陰謀詭計,衛慈還真是比不過楊思,畢竟個人風格不同。
他們都心臟,差距在於誰比誰更髒而已。
楊思氣結,天下烏鴉一般黑,衛慈這隻死狐狸還笑別人黑?
臉呢?
政務繁忙,衛慈和楊思都是忙得腳不沾地。
四萬多的俘虜,薑芃姬總該想辦法如何安頓他們,不然的話,時間一長容易生處變數。
按照之前的方案,一部分人被送到奉邑郡當勞力,另一部分人則被留下來。
奉邑郡和上陽郡缺乏人力,剛剛打下的承德郡也缺人啊。
攻下承德郡之後,勤王的事情便要排上日程。
從上到下,眾人忙得跟陀螺似的。
薑芃姬給衛慈單獨派了個任務,說重也不重,但說輕松也不輕松。
“……之前答應安慛要分給他一成的錢財和人丁,如今也該兌現諾言。紅蓮教的財產,還需要幾天才能清點完,至於俘虜……”薑芃姬算了算前後抓來的俘虜,大概有八萬一,其中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衛慈要挑出八千兵力送給安慛,“……你看著辦……”
衛慈拱手應下。
拿下秋雨縣的第四天下午,安慛和幾個結拜兄弟從藏身的深山走出。
“大哥,這柳縣丞抓了不少俘虜,少說要分我們七八千人,他真舍得?”
一群兄弟嘀咕,心中打著鼓。
安慛平靜地道,“舍不得也要舍得,若是柳羲沒這點兒心胸,他也走不了多遠。”
一行人剛接近秋雨縣便被巡邏守備發現了,他們表明身份,薑芃姬親自接待。
“柳賢弟,別來無恙。”
安慛幾人在深山住了幾天,沒來得及清理,瞧著有些落魄,若非周身氣場不凡,還以為是哪裡來的乞丐。與“年少有為”的薑芃姬比起來,安慛的形象實在是有些磕磣。
安慛的結拜兄弟不吱聲,唯獨安慛一人說話。
“為兄明人不說暗話,今天前來是想讓賢弟兌現當初諾言的。”
與其雙方虛與委蛇地試探交鋒,還不如直搗黃龍,開門見山地表明來意。
薑芃姬也沒有惱,反而道,“安兄來得正好,小弟也正要派人尋你呢。多虧了安兄相助,小弟才能這麽快拿下承德郡,前後俘虜紅蓮教余孽八千一千余人,至於抄沒的錢財,帳冊也在這裡,安兄清點一下。按照當初的約定,一成人丁和錢財,小弟絕對不會虧了安兄。”
她很清楚,她能這麽快拿下承德郡,安慛一人便佔了三成功勞。
哪怕安慛不上門“要債”,薑芃姬也會派人去接應他。
安慛捧過那一摞厚厚的帳冊,暗暗怎舌,這大概是他見過最奢侈的帳冊了。
帳冊並非竹簡拚湊,反而是用大小相同的竹紙縫製而成。
竹紙這玩意兒,東慶這邊貴,倒賣到南盛就更貴了。
他稍稍翻了幾頁,上面記錄極為清晰,一筆帳一筆帳記得清清楚楚。
薑芃姬的態度如此坦然,反而顯得安慛一夥人有些小肚雞腸。
意識到這點,安慛也沒有詳細翻看全部內容,很快便將厚重的帳冊交還給薑芃姬。
“一切皆聽賢弟安排,柳賢弟為人光明磊落,愚兄哪有信不過的?”
安慛面上帶著得體的笑,不動聲色地將氣氛重新暖了回來。
兩人正說著,衛慈從廳外進來,稟告的事情正好和安慛有關。
分配給安慛的八千一百人已經挑選好了。
安慛眉頭輕蹙,幾個結拜兄弟也反應過來,彼此都咯噔一下,感覺被誆騙了。
讓柳羲給他們挑,誰知道會不會專挑那些年邁的、殘疾的、身有重傷的?
這樣的兵帶回去,有什麽卵用?
薑芃姬好似沒看到他們的表情變化,主動邀請安慛。
“正趕巧了,安兄不如隨同小弟一起去瞧瞧?”
安慛勉強一笑,“那愚兄就卻之不恭了。”
到了校場,安慛才知道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薑芃姬給他挑選的俘虜都是手腳俱全、年齡適中的,一眼望去個頭大小都差不多,雖說戰俘的精神面貌有些頹靡,但那也是因為戰敗被俘,對自己的未來感到迷茫和絕望……這個結果,大大出乎安慛的預料。
放眼望去,一看就知道這些戰俘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各個年富力強。
“柳賢弟……”
安慛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太驚喜,太意外了。
人群之中,安慛甚至還看到好些個紅蓮教的中小骨乾,比普通人強了不止一籌。
若是將這些人好好訓練,定能弄出一支戰力不錯的軍隊。
薑芃姬阻止他開口,“安兄滿意就好,多余的話就不用說,免得生分,傷了你我兄弟之情。”
楊思見狀,表情有些不淡定了。
忍了好久,終於等到機會,他暗中拉著衛慈,幾乎咬牙切齒,“衛子孝,你胳膊肘往外拐?”
衛慈啞然,“靖容何出此言,慈何時偏向外人了?”
楊思道,“那你給安慛挑選的人是怎麽回事?”
不說別的,清一色的年輕人,有些瞧著還頗為健碩。
“原來是為了這個……”衛慈笑道,“主公也允諾了,你不用擔心。你別光看這些人的表面如何不錯,暗地裡並非如此。他們大多是紅蓮教的忠心信徒或者小頭目,剝削百姓,欺壓鄰裡,惡行累累。若是將他們留下來,怕是會影響整個丸州的內部風氣,還不如舍棄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被紅蓮教教義荼毒太深,根本就是毒瘤,留不得。
楊思詫然,驚得說不出話來。
衛慈眯起眼, 表忠心,“……慈寧願割自己血肉,舍了性命,這一世也不會損傷主公分毫……安慛還有利用之處,若是用老弱殘兵糊弄他,他怕是會徹底記恨主公。但是,用這八千青壯作為交代,他一時半會兒是看不出貓膩的,我們還能再利用幾回……靖容,你瞧什麽?”
楊思好不容易恢復鎮定,又因為衛慈這番話而變得古怪。
他的視線落向了衛慈身後,衛慈先是疑惑,然後變得慌張。
一扭頭,只見廊下依靠著一個面色很無辜的人。
薑芃姬一副“你們繼續聊,我只是在看風景”的表情。
衛慈:“……”
她聽了多久?
衛慈眼睛轉了轉,用眼神詢問楊思。
楊思暗暗攤手,他也很無辜啊,剛剛才發現那邊站著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