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說,多久沒有與我單獨見啦?」
日光燦爛的花廳之中,一個慵懶無奈的少女撐著額頭好生為難地向著挽住了自己手臂,一張嘴就跟幽怨得跟發現老婆紅杏出牆的倒楣夫君的四公主看去。
夷安真的很想與吊在自己手上的四公主說一句,離遠點兒行麼?
陳家表哥的眼珠子都要恨得瞪出來了。
要命的是恨的不是紅杏出牆的四公主,而是無辜的長安縣主。
「是我的不是。」夷安低眉順眼兒地討好地與便宜姨媽說道。
這京裡頭能叫長安縣主有這樣態度的,也就是四公主了。
「本就是你的錯,我在宮裡可想你,你竟過門不入,只知道與紀家姐姐說笑,見都不見我,真是……」四公主本就是來抱怨,順便討好處的。
這些時候陳朗在軍中奔走,淑妃忙於宮務,三公主又在養胎,過分的是倒楣三駙馬是個醋性很大的人,想要往三公主走幾步,就跟要了駙馬的命一樣,四公主憋得夠嗆,就覺得小夥伴兒不跟自己玩耍了,對著手指委屈地說道,「真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頓了頓,她福至心靈,繼續吟哦道,「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呀。」
「噗嗤……」這是駭然聽到不可思議的話,心理素質不過關猛地噴出一口水的唐天唐將軍。
皇家公主原來都是這種奇葩,真是長了見識了。唐將軍覺得自己對女子越發膽怯,連男人都比這些姑娘們強些。
陳朗坐在下手,臉色鐵青地揉眼角,一邊用怨恨的眼神看著教壞了自家表妹的長安縣主。
夷安覺得莫名其妙,這真不是她教的,實在是四公主自學成才。
「誰教你說這些的?」夷安覺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清白,便與還覺得十分得意的四公主疑惑地問道。
「二皇兄唄。」四公主得意洋洋地抬起了自己的小腦袋,四下看了看,十分霸氣,頓了頓,這才湊在夷安的身邊獻寶地說道,「我發現,二皇兄真的特別有叫人深思的道理。」她與二皇兄秦王,也算是情投意合啦。
「嘴巴不大好使才是真的。」聽說原來是秦王做的孽,夷安對這位傳說中的秦王真是神交已久,木然地說道。
陳朗呆呆地看著大變活人一般的表妹,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戰力指數,又想了想秦王的,臉色更加鐵青。
他還真打不過秦王來著。
「這一回,還是我帶了二皇兄的好處來見你。」見夷安露出了詫異的模樣,四公主獻寶,急忙命人抬上來數個極大的包金的木箱,夷安就見一打開,滿眼都是珠光寶氣,瞪著裡頭雞卵大小的寶石,竟呆住了。
「真的假的?」長安縣主兩輩子富貴,也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寶石,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覺得自己眼睛都被那灼灼寶光刺的疼起來。
「二皇兄打下了安溪國,那是出了名兒的寶地。」四公主想自己第一回見了這些寶石,還不如夷安呢,急忙與夷安笑道,「更好的孝敬母后母妃了,差一等的,」她見夷安已經開始拍著胸口給自己捯氣兒了,越發好笑,帶著幾分炫耀地說道,「只給了三皇姐還有你我,都是因親近的人,因此二皇兄想著呢。」
「這也太貴重了些。」夷安呆呆地說道。
「怕什麼呢?那也是你舅舅。」四公主最喜歡取笑夷安輩分問題,見她翻著白眼兒轉頭看著自己,便笑嘻嘻地說道,「滿京中這麼多貴女,二皇兄看重過誰?不過是因你我都是母后身邊的得意人,又與三皇姐走的極好,平日裡往來親近,才給了你。不然……」她頓了頓,神色有些崇拜地說道,「二皇兄,‘就算丟茅坑裡也不給……’」
「夠了!」陳朗眼神絕望,心中滄桑簡直不能細表。
嘴巴這麼壞,一口氣得罪天底下的女人,秦王簡直不是人!
「這都是秦王的原話?」夷安驚恐地發現秦王多了一個崇拜者,不由詫異地問道。
「從前我都不知道,二皇兄是個這麼有道理的人。」四公主目光亮晶晶的,搓著自己的手十分仰慕地說道。
「虧了有陳表哥。」夷安同情地看著哪怕被逼到這個份兒上,也沒想撂挑子退婚就跑的陳朗,深深地敬佩了起來。
換了她,早就跑路啦。
秦王的這張嘴,真的很吸引仇恨,她都知道叫陳朗打斷的必須不是什麼好話。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暴雨梨花針,長安縣主猛地打了一個寒戰。
秦王回京,若遇上了紀家姑娘,還不得被捅成馬蜂窩?
「你說如何?」四公主招了招手,就見一個宮人捧著一套水晶杯上前拿給夷安看,獻寶地說道,「安溪國國庫中的珍品,流光溢彩,晶瑩剔透,難得的是竟然是一套,二皇兄說了,這寶貝給你當嫁妝,也好叫鄉下人們開開眼。」
「鄉下人」自然指的是倒楣婆家列王府了。
夷安擦了一把汗,看在寶貝的份兒上忍了。
「只是清河郡王出身軍伍大手大腳,以後別叫他碰,不然磕了碰了,多糟蹋東西呢?」四公主繼續得意,卻敏銳地見著一旁的蕭翎目光越發地清冷,咳了一聲,機智地將更叫人為難的話吞在了肚子裡。
別以為公主就傻,她聰明著呢。
「確實是好東西。」夷安果然愛不釋手,見她喜歡,四公主便與她笑問道,「聽說你家三姑娘成親,只剩幾天了?」
「該預備的,有三嫂在,咱們都不擔心。」夷安笑眯眯地摸著涼涼的水晶杯,對著陽光照,繼續說道,「岳西伯府是厚道人,都娶了好幾個媳婦兒了,總是知道怎麼辦不是?」
「可惜了,便宜這些臭男人了。」四公主幽幽地歎道。
夷安看著畫風變得格外詭異的四公主,低頭不敢說話了。
三個臭男人一同用複雜的眼神凝視疑惑的四公主。
「二皇兄說的,我就是複述一下來的。」四公主被看的頭皮發麻,小聲兒說道。
「除了這個,你為什麼想著我了?」夷安見四公主怯怯的,那頭兒陳朗已經目光絕望了,就笑了笑,腹誹了一句,這才與她笑問道。
四公主見沒人想要套自己麻袋,這才抖起來了,撫了撫頭上新得的寶石發簪,臭美了一下,這才與夷安眨著眼睛說道,「前兒你禮佛去了,聽說有平安符?母后母妃都有,單我沒有,你就不怕我多心?」
她一邊說,一邊伸出了白嫩嫩的小手兒來討要,見夷安無奈地命青珂下去取,這才滿意地說道,「咱們多要好的情分呢?什麼我都想著你,你也得想著我呀,不然,我可不想與四皇嫂似的倒楣。」
這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夷安眼角微微一跳。
「四皇子妃怎麼了?」夷安想著韋歡竟然還不消停,便疑惑地問道。
「小產了。」四公主微微遲疑,雖然對韋歡並不是多喜歡,卻有些可惜那個孩子,見夷安沉默,便低聲說道,「才兩個月,四皇嫂也不盡心,整日家到處跑,竟不知道,這些時候,她在京中奔走,隴西千里迢迢進京也十分勞累,再三的虧空,聽說還思慮過甚,加在一起,竟……」她唏噓了一聲,與夷安為難地說道,「她與四皇兄成親也有許多年,才有了骨肉,竟落了。」
然而叫四公主更詫異的,卻是韋歡竟仿佛毫不在意,明明小產虧空了身子,不過三日竟然又在京中走動,仿佛沒有異樣。
「那是她的孩子,她竟然都不傷心的麼?」四公主抿了抿嘴角,低聲說道,「心腸也忒硬了些。」
「姑祖母知道了?」夷安臉上不辨喜怒地問道。
「安撫了她幾句,只是想她身上不好,叫太子妃見了只怕要多心傷身,因此叫她不必入宮。」四公主殷切地說完,見夷安斂目不語,只把玩手上的水晶杯,低頭小聲說道,「韋妃娘娘知道了這個,聽說當場就厥過去了,回頭就在宮中罵她是敗家精,不給四皇兄留後,想要給四皇兄指一個通房,哪知道那丫頭剛從宮裡出來送到韋家,就叫她門都不叫進,當場杖斃。」
「換了誰,誰會想要與人分夫君呢?」夷安眼角一動,想不到韋歡那樣心計的女子竟然也會做出這樣不明智的事兒,便搖頭道,「這位也是被逼到點子上了。」
「她厲害呢,還送信兒回隴西去,我聽說四皇兄疼愛她,想必不會叫她吃委屈。」四公主想到韋妃在宮中聽到韋歡不敬,又厥過去了,如今倒在床上不能起身,便小聲說道,「只是她也忒厲害了,韋妃娘娘可是她親姑姑。」
韋歡與韋妃撕破了臉,如今不能進宮,就算入宮,只怕也不會與韋妃走動。
「韋氏只怕要亂了。」夷安低聲說道。
韋歡與韋妃生出了這樣的大事,只怕韋氏就要就此分裂,畢竟哪怕四皇子再疼愛韋歡,然而帝王以孝治天下,為表率,四皇子不可能忤逆韋妃。
「說這個,倒叫我心裡頭不自在。」四公主搖了搖頭,又湊在夷安的耳邊嘰嘰咕咕地說道,「二皇兄青海大捷,仿佛是要班師回朝,父皇聽說了,有點兒想念別的皇兄,不想等明年,如今就叫諸皇子入京。」
這話說的虧心了,不是乾元帝想念兒子,實在是秦王太過彪悍,乾元帝心裡害怕這兒子聯合了薛皇后送自己去死,因此想叫其他幾個皇子回京保駕護航。
夷安不用想都知道乾元帝心裡在想些什麼,不過諸皇子湊在一起是好事兒,便宜一鍋端,頓時微微點頭。
正說笑間,卻見外頭有宮人匆匆而至,見了夷安與四公主,急忙稟告道,「皇后娘娘叫公主與縣主入宮。」
「何事?」夷安疑惑問道。
「七殿下宮中叫人放了天花之物,皇后娘娘震怒了。」這宮人急忙說道,「皇后娘娘說,要縣主的主意。」
「天花?!」想到活潑可愛的七皇子,夷安張了張嘴,突然冷笑了一聲,猛地將手上的水晶杯砸在了地上,冷冷地說道,「本縣主禮了幾天佛,真以為我吃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