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見過你這樣的蠢貨了。」
德妃在眾人的目光中緩緩起身,提著佛珠走到這小宮女的面前,迎著她那雙突然亮起來的眼睛俯身溫聲說道,「你以為,我是韋妃那種為了點子私利,就能背叛娘娘的賤人呢?!」
說到韋妃的時候,德妃的目中露出了深深的厭惡。
當年三個女孩兒一同入宮,這後宮簡直能吃人,妃嬪爭鬥叫她們幾次差點兒就死在別人的手上,是皇后把她們護在身後,僥倖在宮中爭鬥中掙出一條命來,還生下了皇子與公主,叫他們平安長大。
這是天大的恩德,德妃一直記在心中,因此對她而言,背叛了薛皇后的韋妃,就該不得好死!
這些年平靜的日子都是因為誰才有的?
早知道,就該叫韋妃死在當年的爭鬥裡!
「娘娘為何這樣說?」這小宮女目中露出深深的絕望,哭哭啼啼地叫道,「您,從前您不是這樣答應奴婢的!」
「我答應你什麼了?」德妃興趣上來,也不動怒,含笑問道。
「您不是說,只要能殺了七皇子,就叫奴婢服侍秦王殿下?」小宮女撐起一口氣,趴在德妃的面前,充滿了希望地抬頭說道,「您說秦王雖不愛美色,然而您是他的生母,您說一句話,就定然能叫王爺納了我。我與王爺有功,日後王爺總不會虧待我!」說到這裡,她的眼中露出了深深的神采。
「只這話,本宮就知道,使喚你的那個東西,與本宮一點兒都不熟。」德妃見這小宮女一怔,便淡淡地說道,「皇后娘娘都知道,當年我就與秦王說過,不愛美色,就別糟蹋人家無辜的姑娘!」
她的聲音嚴厲起來,帶著冰冷地說道,「若是娶了媳婦兒,就別三妻四妾的!難道正妻嫡子不夠用,還要軟玉溫香,庶子一堆?朝三暮四的男人,都是賤人!」說到最後,已然聲色俱厲。
夷安震撼地張了張嘴,竟說不出話來。
德妃娘娘竟然是想叫自家兒子只娶一個媳婦兒。
皇子這樣教育,真的很可以呀!
不過秦王如今連媳婦兒都沒有,不是叫老娘矯枉過正了吧?
「所以……」德妃的聲音又柔和了下來,慈眉善目地看著直打哆嗦的小宮女,和氣地說道,「別叫本宮動手,你來與本宮說,是誰叫你害七皇子的?」
「不知道!」這小宮女瑟縮了一下,卻仿佛想到了什麼,咬著牙大聲道。
「你說了,本宮開恩,賞你全屍。你別逼本宮動手,到時候,」德妃回頭對薛皇后笑了笑,一轉頭,已然帶著幾分殺氣,森然道,「本宮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不知為何,這小宮女竟然都不肯再開口,德妃眯著眼睛看著她許久,轉頭再次看了看薛皇后。
「務必撬開她的嘴。」薛皇后與德妃說道。
德妃頷首,命人拖著這小宮女往下走。
「落在她的手裡……」薛皇后指了指德妃的背影,與同樣心有戚戚的淑妃歎息道,「還不如直接死了。」
夷安覺得這危險話題還是不要繼續的好,免得叫自己太過好奇,此時頓了頓,這才厚著臉皮與薛皇后說道,「既然如今宮中混亂,不如叫舅舅住到……」
她沉默了一會兒,想說自己家或是宋國公府,卻覺得蕭翎一雙眼睛哀怨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到底有點兒可憐他,便與挑眉的薛皇后笑道,「就住到阿翎的王府上去。您也知道,他的那個王府,就是一個空架子,並沒有人幾個人服侍,來往的人少,總是能好好護住。」
「阿翎覺得如何?」薛皇后便含笑與蕭翎問道。
蕭翎一雙狹長的眼睛看了看手上圓滾滾縮成一團的破孩子,又看了看對自己嫣然一笑的心上人,頓時中了美人計,點頭應諾。
「叫,叫唐將軍保護小七呀。」胖皇子對跟蕭翎一起住有點兒膽怯,仿佛知道若是和清河郡王住在一起,就要被這樣那樣,急忙轉頭與薛皇后央求道。
在七皇子的心裡,唐將軍還是很有安全感的。
「唐天?」薛皇后記性不錯,想到諂媚的唐天,不由笑問道。
七皇子頓時點著自己的小腦袋。
「叫唐天護衛小七幾日就是。」薛皇后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委屈七皇子,也覺得唐天是個好的,可以信任,便點了頭。
一顆心都冒壞水兒的長安縣主想了想唐將軍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模樣,簡直一臉的不能直視。
這回唐將軍還不定得哭成什麼樣兒呢。
「如此,小七就託付給你們。」蕭翎武力強悍,人又細心,薛皇后十分放心,見夷安跟著笑嘻嘻地點頭,她頓了頓,便臉色平靜地說道,「這宮中亂七八糟,實在是閒人太多的緣故。」她頓了頓,便與看過來的淑妃說道,「陛下寵愛的美人兒,未免多了些,人多則易生事端。」
「只怕陛下……」淑妃明白了薛皇后的深意,這是要驅逐宮中美人的意思,便有些為難地說道,「若陛下與人說娘娘嫉妒,可怎麼辦呢?」
「咱們不必出手。」夷安頓了頓,便含笑與上頭笑道,「四皇子妃不是與咱們說,要為姑祖母肝腦塗地,以示四皇子的孝心麼?這事兒,就請四皇子妃去想。她身份尊貴,出身大家,定然能想出叫娘娘與陛下都皆大歡喜的主意來。」
韋歡出手,不管如何都沾不到薛皇后的頭上,就叫皇帝陛下好好兒地瞧瞧自己的兒媳婦兒是怎麼忤逆的,想來該有不錯的心情。
「這不是坑人麼?」四公主頓時興奮了!
「嘴上說要孝順忠心,不做出點子事兒來,也不過是嘴皮子順溜。」夷安哼笑道,「當人傻子呢?」
「待她做成,我便再賜嘉獎與她,叫她在諸皇子妃中做頭一份兒的風光。」薛皇后溫聲道。
至於四皇子妃能不能受住這樣大的福氣,就不是薛皇后心上的事兒了。
「這一次,一定不能叫坑害小七的那個東西跑了!」薛皇后目中露出一絲殺氣,見眾人皆頷首,這才看著七皇子輕聲說道,「小七,這段時候很用功,也是因為這個,方才沒有……」她不願說這萬一,只淡淡地繼續道,「若只是從前那樣天真懵懂,只怕這一次,難逃這暗算。」
夷安突然動了動眼角,覺得有什麼仿佛有些違和。
難逃暗算……
不知為何,她就想到韋歡那古怪的語氣來。
這一次七皇子出事,她除了動怒,心底卻有一種莫名的松了一口氣的輕鬆與釋然,實在叫人疑惑。
「怎麼了?」蕭翎見她臉色不對,急忙關切地問道。
「沒有什麼。」那種說不出的古怪叫蕭翎打破,夷安怔了怔,覺得自己大概是敏感了,便含笑搖頭。
蕭翎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見她目光含笑,這才放心。
「瞧瞧這兩個孩子,臣妾就覺得心裡敞亮了。」淑妃見蕭翎珍重夷安的模樣,就與薛皇后笑道。
「難道母妃見了我與表哥不敞亮?」四公主恐夷安羞臊,急忙撲進淑妃的懷裡笑道。
長安縣主是個難得的厚臉皮,一點兒都不害臊的,還在與薛皇后笑道,「我與阿翎就要成親,姑祖母是不是也很歡喜?」
「你們過的好,我就歡喜,只是別院那事,太過荒唐!」薛皇后看著無辜地看著自己的蕭翎,想到大太太進宮炫耀這小子竟然買了平陽侯府隔壁的宅子,簡直哭笑不得,指著蕭翎笑道,「你是宗室,是郡王!瞧瞧你像什麼樣子?鬧得滿城風雨,宗室裡往我面前告你的不是一個兩個!」
蕭翎簡直丟盡了宗室的臉,有人各掃門前雪覺得無所謂,自然就有人覺得,實在給祖宗丟人!
「哦。」蕭翎老實地應了,一臉的不知悔改。
「就是說說,咱們不做出格的事兒。」夷安也在一旁甜言蜜語起來。
見她這樣狗腿兒,卻是在為了蕭翎說話。薛皇后如今也不知是蕭翎叫她拿捏住,還是這個女孩兒叫蕭翎拿捏住了,這裡頭的官司理不清,不由無奈地笑歎道,「罷了。」
到底一笑置之。
宮中變得和睦之時,新城郡主的面前,此時看著一個俊朗的中年在自己的面前振振有詞,不由生出了一絲冷笑來。
「你說!從前是不是阿瑾與平陽侯府那丫頭有什麼首尾?!」羅大人立在妻子的面前,見她冷淡不開口,卻只義正言辭地說道,「我記得清楚的很,這丫頭在山東時,叫你請來家中,仿佛是與阿瑾極親近的,你那時還口口聲聲要做婚!」
「你我夫妻這麼多年,別的話你都記不得,竟只記得這個?」新城郡主冷笑了一聲。
她如今確實與夷安生出嫌隙,然而卻也沒有想過要敗壞夷安的名聲!
一則她不是這樣無恥的人,二則閨女兒子的前程還掐在薛皇后的手中,薛皇后的一句話能定生死的,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得罪薛皇后最疼愛的晚輩!
那是坑自己,坑自己的兒女!
只是眼前這麼個非要與人結怨的蠢貨……新城郡主只是冷笑了一聲。
「你!」羅大人最不喜歡新城郡主與自己咄咄逼人的模樣,臉色有些難看,只是想到偶然聽人說起的舊事,心中就振奮了一下。
他兩個愛女死在了東宮,這其中與兩個公主及長安縣主脫不開關係,據說愛女落水,這幾個毒婦竟不許人救,眼看著愛女溺死。若不能報仇,他如何為人父?
「若你真的要計較,阿瑾的名聲也完了,有長安縣主的名頭,誰敢將閨女嫁給阿瑾?」新城郡主平靜了起來,淡淡地說道。
「他一個男子,要名聲有什麼用。」羅大人不以為然地說道。
新城郡主聽到這樣無情無義的話,目中微微一縮,不可思議地看了這男人許久,見他竟真的不是在與自己玩笑,竟突然忍不住笑了。
「當年,我怎麼會看上了你?!」她起身慢慢地走到這個自己真心喜愛過的男子的面前,笑了笑,突然抬手一個耳光劈頭抽在了羅大人的臉上!見他叫自己抽得一歪,一口唾在他的臉上,罵道,「賤人!和離!本郡主,不侍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