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舌之欲 第66章

柳晴嬌事件堅定了葉千帆想要快點離開A城心情，淩天瀚定好的機票在六天之後，葉千帆也只好耐下性子慢慢等待。

不知是不是淩天瀚私底下對柳家出了手，柳晴嬌的事情數雖然鬧的非常大，但柳家也沒有再叫人來找葉千帆的不痛快，所以這等待的六天，倒也算是過的清淨。

小乖很快就暴露了和淩天瀚一樣的吃貨屬性，不是葉千帆處理過的食材一口都不肯動，他倒也不哭，只是憋著一張小嘴可憐兮兮的看著葉千帆，簡直就像是在投訴葉千帆的虐待。

葉千帆無奈，只好乖乖的繼續當這一大一小的專業廚師。考慮到小乖的腸胃，葉千帆還買了專門的幼兒食譜來研究，給小乖做的菜可以說一個星期都不帶重樣的，從各種口味的粥，到餃子混沌，雞蛋麥片，小乖可是說是享盡了口福。

就在和諧的氣氛中，葉千帆終於迎來了離開A城的這一天。

這天的天氣不算太好，天空中密佈著烏雲，葉千帆擔心小孩兒抵抗力弱，把小乖裹成了一個小粽子，讓淩天瀚把他抱在懷裡，自己則開車。

車是淩天瀚借的，等他們離開了A城，就會有專人開回去。

可是當葉千帆坐上了駕駛室，正準備發動的時候，卻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

“天瀚，你爸爸怎麼來了？”葉千帆直覺是出事了，他和淩威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每次都沒什麼好事兒。

“……”淩天瀚表情陰沉了一下，把懷裡的小乖遞給了葉千帆：“我出去看看。”

然後他就下車朝著淩威的方向走過去了。

葉千帆抱著孩子，從車窗往外望，看到淩天瀚似乎因為什麼事情和淩威爭執了起來，這一對父子都是強脾氣，誰也不讓誰，吵的面紅耳赤激烈無比，沒有一點要緩和的跡象。

葉千帆等了二十幾分鐘後，終於有點等不下去了，他估摸著淩天瀚和他爹以現在的激情吵下去差不多能吵到天黑，就連懷裡的包子都又開始嘟嘴不耐煩了。

這麼想著，葉千帆抱著小乖從車裡下來了，他朝淩天瀚那邊走了幾步，就聽到淩天瀚絲毫不帶感情的話：“你自己怕淩家絕了後，卻要我去做這個壞人，是不是想的也太美了？老頭子，我可不是你手上的玩具，你叫著往西，我就要往西的。”

淩威聞言，卻是冷哼了一聲：“你今天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淩天瀚，我看你是越長越小了，我今天來不是找你討論的，是來通知你的。”

“通知？你怎麼不改成命令？”淩天瀚冷笑道：“淩大將軍這麼有權有勢，何必來難為我這個小兵？你直接派人過去把你的孫子搶回來不就成了。”

“你！”淩威氣的臉色發青。

“我什麼我。”淩天瀚雖然語氣故作輕鬆，可是從他那緊握的拳頭上也看出他也氣的不輕。

“呵呵，你不去也行。”淩威見到遠遠走來的葉千帆，目光一轉，像是抓住了淩天瀚脈門似地沉聲道：“你如果不去，我就把葉千帆的事情公之於眾……會有什麼後果，你自己也清楚吧。”

淩天瀚咬緊了牙，他其實早就擔心淩威會拿葉千帆來威脅他了，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他卻發現他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淩威再怎麼對他，也是那個曾經疼了他十幾年的親爹，他們的血緣關係，這輩子都無法改變。淩天瀚再怎麼恨，再怎麼憤怒，也不可能去傷害淩威，他緊握著的指縫裡流出了絲絲的鮮血，滴落到了地上。

“怎麼？去還是不去？”淩威抓住了淩天瀚的死穴，可表情卻說不上輕鬆，他只是歎了口氣，看起來放棄了和淩天瀚講理。

“好，我去。”淩天瀚自嘲似的一笑。

“哼。”淩威見淩天瀚答應，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轉身就走。

“怎麼了，天瀚？”從車上下來的葉千帆還沒搞懂發生了什麼事就見淩天瀚和淩威兩人已經不歡而散了，淩天瀚整個人都在透出一種冰冷懈怠的情緒，這讓葉千帆想起了當初那個在黑暗房間裡沉睡的淩天瀚。

“沒事。”淩天瀚想伸手摸摸小乖，卻想起自己的手上有血跡，立馬縮了回來，他猶豫片刻，還是對葉千帆說出了剛才和淩威交談的結果：“抱歉，千帆，我不能和你去C城了。”

“什麼？”葉千帆愣了：“是有什麼事麼？”

“……”淩天瀚沉默了下來，看起來並不想對葉千帆說清楚到底是什麼事。

“……那好吧。”見淩天瀚不願說，葉千帆的心情也低落下來，他沒有再追問，抱著小乖低著頭往回走：“我去坐飛機，你走吧。”

淩天瀚一直看著葉千帆往前走，直到葉千帆要上車的時候，他才幾步狂奔過去，從身後死死的抱住了葉千帆，然後聲音低啞的喃喃：“別離開我。”

葉千帆渾身一僵，卻並不答話。

“他要我去把我姐姐生的孩子要過來。”淩天瀚的聲音悶悶的，聽得出非常的不開心：“我怎麼做得到……我怎麼能去做……”

“他？你爸爸麼？”葉千帆察覺了事情的嚴重性，遲疑著問：“他是……想孫子還是……”

“我和淩天逸都不可能有孩子了。”淩天瀚的聲音聽起來很疲倦：“所以他把目標放到了我二姐身上……他想把我二姐的孩子接過來，當做淩家的第三代繼承人培養。”

“這……”葉千帆也有些傻眼了，他雖然並不清楚淩家到底是為了什麼鬧成了今天這幅樣子，但也清楚現在淩天瀚和他的二姐的關係並不算太好，淩威要淩天瀚去做這樣一件事，不是逼著淩天瀚和他二姐決裂麼。

“我不想去。”淩天瀚道：“可是我沒辦法。”

“不想去就不要去。”葉千帆握住了淩天瀚有些冰涼的手：“我們一起回家。”

“不，我必須去。”淩天瀚最終也沒有告訴葉千帆淩威用他來威脅自己的事。

“我必須去。”淩天瀚又重複了一邊，然後像是下定了決定：“千帆，你願意陪我一起去麼？”

“好，我陪你一起去。”這次葉千帆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很少看到淩天瀚這樣脆弱的模樣，然而每次見到，都會讓他覺的十分的心疼，疼的完全無法拒絕淩天瀚。

做好了決定，兩人再次上了車，雖然也是開向機場，但去的地方卻完全不同了。

淩天惜嫁娶的是一個接近邊界的省會，那個省會在全國都是出了名的落後，從治安到居住環境，都十分的糟糕。

葉千帆不知道以淩家的身份為什麼會將淩天惜嫁娶那樣一個偏遠的地區，但他已經猜到這和淩家的突變有重要關係。

“我姐姐一點也不像個淩家人。”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淩天瀚一反常態的絮絮叨叨：“她太溫柔，和你一樣……太容易被人欺負。”

葉千帆聽著，眼睛看著前方並沒有插嘴。

“小時候我就和大哥約定了，一定要幫二姐找個倒插門的女婿。”淩天瀚苦笑著：“不讓她受一點苦，也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可是她出嫁的時候，我卻被關在研究所，聽說她嫁的那個男人大她二十歲……二十歲啊。”淩天瀚說到這裡，眼眶已經有些紅了：“二十歲都能當她爸爸了。”

“天瀚……”葉千帆覺的自己嗓子被哽住了。

“她去的那個地方很糟糕，我去過……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動亂，很糟糕的地方。”淩天瀚抹了一把臉繼續道：“我這個弟弟無能啊，太無能了。”

“……”葉千帆已經說不出任何安慰淩天瀚的話，他發現在殘酷的事實面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他能對淩天瀚說什麼呢？說他姐姐不會怪他們麼？不，葉千帆作為一個旁觀者，根本沒有資格這麼說。

“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她了。”淩天瀚道：“大哥跟我說，二姐想跟家裡聯繫，都被老爺子攔住了——攔住了，這幾年不見她，一見她卻是沖著她孩子去的，千帆，如果有人要和你搶小乖，你會恨他麼？”

會的，我會恨的，葉千帆的餘光瞟了一眼睡著了的小乖，在心中低語，即使死，他也不會讓人帶走小乖。

“看，淩威是有多狠。”淩天瀚是很少這麼直呼他父親的名字的，現在能說出這話，說明他是真的傷心了：“他是有多狠……他害死了我媽媽，把我哥變成了那副樣子，最後還要讓我去搶走我姐姐的孩子……”

“天瀚。”葉千帆眼睛酸澀：“我們不去了好不好？”

“不好。”淩天瀚的表情漸漸冷卻下來，他的眼眶紅了，卻並未落淚，眼神也從濕潤變為了冷漠：“淩家人，都該這樣。”

這樣的無情，這樣的冷血，最後的最後，都只能孤獨的老去，千帆，現在的我，除了你……一無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