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色 第3章

安言莞爾一笑，“去年我有幸在倫敦時裝周見到了林潤安，當場見到他為壓軸模特上妝，否則我也不會想到他的上妝技法。”

“那我的事情就要頭疼許多。董事會要我們想辦法簽下白意涵。”

“可是有句話說得好，一山難容二虎。我們已經有厲墨鈞了，白意涵只怕不願意加入。”

“還好白意涵主攻大熒幕，而我們在電影方面的優勢也是其他娛樂公司比不上的。”

周一早晨，米塵的手機裡就接到一條短信，她為音樂盛典擔任臨時化妝師的酬勞入賬了！雖然只有區區八百塊，米塵卻直想要親吻手機屏幕。

如果說音樂盛典是一場夢，那麼周一就是殘酷的現實。米塵回到了打工的影樓。她雖然從國外回來，卻因為沒有在任何相關工作經驗從海龜成為海帶。

就連閨蜜喵喵都想要勸她，你就是說自己給某某時尚雜誌畫過彩妝或者在某某時裝周打過雜，難道用人公司還會真的打越洋電話去證實嗎？

但是米塵卻不是說謊的好手，而且她心裡變扭。喵喵只能長嘆一聲，“等你在這個社會裡混得久了，成了老油條，就不會再把吹牛當吹牛了。”

米塵在婚紗樓屬於不怎麼被顧客喜歡的化妝師。原因很簡單，米塵不像其他人那樣以深深的眼線，亮眼的顏色來上妝，大多比較誇張，畫完了之後自己都不認得自己。大部分顧客的審美比較傳統，哪裡欣賞得了米塵這種“寫實派”。幾天一個準新娘還衝著米塵發了頓大火呢！

影樓老闆氣得夠嗆，毫不留情地對米塵說：“你到底在化妝學校裡畢業沒畢業啊！還留學回來的呢！”

其他的化妝師跟著冷嘲熱諷，“也許是因為老外的鼻子眼睛與我們長得不一樣，所以我們的海歸化妝師畫不順手呢！”

影樓老闆已經打算要遣散米塵了，直到前幾天被由米塵化妝的幾對新人來挑選照片，他們驚訝地發現米塵雖然沒有把他們畫到“連娘都不認識”的地步，卻意外地上相。甚至有兩對新人太喜歡這種“我還是我，卻怎麼看都比我好看”的風格，將所有的照片都買下來了。

影樓老闆這才開始思考，是不是應該讓米塵留下，換一種宣傳方式。

因為影樓這些日子促銷，前來拍照的人比平常多了幾倍。米塵累的夠嗆，中午連飯都沒吃上，一些來拍照的新人也比較挑剔，不乏直接對著她發火的。

米塵無數次想要將化妝箱扣到這些人的臉上。她不明白為什麼總有人喜歡將自己畫成視覺系或者花毛鸚鵡那樣。但是不可能指望世界上所有人都認同自己，按照喵喵所說的，她改變不了世界，只能改變自己。她不得不放棄自己在法國學來的化妝技巧，回歸到最為大眾化的層次。

果然，顧客的不耐煩與火氣也小了許多。

直到晚上九點，米塵才下班。她太累了，幾乎閉著眼睛搖晃回了家。

打開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方便麵味。喵喵抬起頭來，脫了上衣，因為還沒洗澡，所以也沒穿睡衣，一副豪爽的姿勢坐在桌前。看來喵喵今天也加班了。

食物的味道令米塵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響。她三兩步來到喵喵身旁，發覺最後一口面也被喵喵吃完了。

“喂——你怎麼這樣！一口都不留給我！”

喵喵嘴裡都是面，含糊不清地說：“我哪知道你沒吃啊！不然我這一口吐出來給你啊！”

米塵也來勁兒了，捏著喵喵的脖子說：“好啊！你吐出來啊！趕緊吐出來啊！”

喵喵不甘示弱，用力地把那口面擠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米塵只得方看她，去找儲備糧的櫃子。打開一看，才發覺裡面連蟑螂屎都沒有了。

“你這是要餓死我嗎……”米塵無奈地癱倒在椅子上。

今天她兩條腿站得都水腫了，真沒有力氣再下樓買東西吃了。

喵喵內疚了起來，靈機一動，“我說呢！冰箱裡不是還有QQ面嗎？我去給你煮！”

“你拿什麼給我煮啊？醬油湯……”

“欸！不是還有方便麵湯嗎？多香啊！”

“好啊！就用方便麵湯！”米塵為喵喵的智商點贊！

兩人讀初中的時候，就啃一根冰棍，米塵才不會在乎那方便麵湯是喵喵吃剩下的呢！

癱在沙發上，米塵就這麼睡著了過去。直到方便麵湯煮QQ面上了桌，喵喵親自把米塵拎到了飯桌前。

“喵喵！你真好！還給我打了顆雞蛋！不過這雞蛋是什麼時候的？”

“好像是……上個月的……”

“好，我來嘗一嘗！看它有沒有壞！”

米塵興致勃勃將雞蛋舀進嘴裡，喜笑顏開，“雞蛋是好的！”

“好人有好報！老天爺都省下個雞蛋給你補一補。”

喵喵盤腿坐在米塵的身旁，打開電視機，不停地換台，卻在音樂盛典的重播前停住了。她抱著胳膊，露出欣賞的表情，長嘆一聲道：“多年未見，白意涵的魅力值狂飆啊！將那些白斬雞似得青春偶像甩出太平洋啊！”

一聽見“白意涵”的名字，米塵轉過臉去。她與那些單純欣賞美男的小丫頭們不同，白意涵的妝是她上的，她緊張的是自己每一片陰影和高光有沒有差錯。

白意涵很完美，這樣的完美並不似一個清寂的標本。每一個揚起眉梢，每一瞬脣角輕陷，沉斂而知微。所有熱烈追逐的視線撞上他鼻骨眉梢的剎那，芳華收不住。

“我看這段視頻好多遍了。”喵喵的眼睛都沒眨一下。

米塵在桌子下踢了喵喵兩腳，“我怎麼記得，你不追星啊！”

“這個和追星不追星有什麼關係？我只是單純欣賞白意涵罷了。白影帝已經到了另一個層次了。”喵喵一本正經的表情就似資深娛樂評論員。

“什麼？”米塵用力吸了一口QQ面，又滑又有彈性，真爽！

“你沒聽過禪心的三種境界嗎？第一重，看山是山。好比那些偶像明星，妖孽黑眼線，迷得小妹妹們一發不可收拾，可那都是色相，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第二重，那是看山不是山，這裡面的代表人物就好比終於脫離偶像光環的蒙川、詩憬，終於進入了實力派。除了他們的臉，腦子裡還有存貨。而最後一重，也是修為的最高境界，那就是看山還是山，這是一種回歸。比如說現在的白意涵，還有厲墨鈞之類，他們是幾十年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可是你在他們身上看到的不僅僅是外表和實力，還有閱歷。無論他們演什麼，都能讓觀眾輕易地帶入角色。”

“看不出來你對白意涵評價那麼高？這個什麼三種境界，哪兒聽來的？又是公司同事給你八卦的？”

“放廁所裡那本娛樂雜誌上寫的。”

“拿來看看？”米塵也想知道娛樂界是怎麼評價白意涵的。

喵喵卻笑得有些猥瑣，“那個，廁所沒紙了……我就把它撕了……”

“你不會吧？你該不會還用白意涵的臉來擦吧？”

“那也是白影帝的榮幸啊！”喵喵那叫一得瑟。

“你買衛生紙沒？”

“忘了，明天再買吧。”喵喵不以為意地打了個哈欠。

“那我怎麼辦？我不要上洗手間了啊！”

“我還留了半本雜誌給你呢！有厲墨鈞的臉哦！”

還好米塵已經將QQ面吃完了，不然當真一點食慾都沒有了。

吃完QQ面，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兩人都睡眼朦朧，可偏偏沒有一個人願意動一下。

“喵喵，你能把鍋刷了嗎……我真動不了了……”

“那就放著吧，明天再說……反正今晚也沒有泡麵需要煮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卻響了。喵喵與米塵都不想起身，你踢我，我踢你。最後還是喵喵隨後批上一件外衣，來到門口。

“誰啊！”喵喵心想該不會是洗手間漏水，又漏到樓下去了吧。

“請問米塵小姐在嗎？”

喵喵從貓眼裡望過去，只看見一個手拿名牌包身著高級套裝，頭髮宛如大波浪般被撥至左側，抹著橘紅色嘴脣的女人。而女人的身後，跟著另一個盤著頭像穿著像是秘書的女子。

“喂！米塵！起來了！有人找你！”

“大晚上的，誰找我……”米塵依舊沒有動一動的意思。

喵喵卻將米塵拎了起來，推到了門前，“你自己看！”

米塵揉了揉眼睛，從貓眼望去，看見對方手中的限量版聖羅蘭手包以及她脣上擦著的應當是這一季香奈兒典藏版脣膏。

米塵頓時醒了神。雖然已經回國，但她好歹跟著老媽在法國旅居了兩年多，什麼奢侈大牌她不認得？

“請問你找米塵做什麼？”

門外的女子莞爾一笑，“你就是米塵吧？我是星耀天下的公關部主管安言。我知道音樂盛典上你替白意涵上了妝，對你很感興趣，所以特地來看看你。”

對方只說來看看，真正的用意卻沒有明言。

喵喵睜大了眼睛看著米塵：“不會吧？你什麼時候給白意涵上妝？這外面的……該不會是騙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