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安塞爾啊!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還老粘著我!就被人誤會成我和他是那個……那個什麼了!然後我就算解釋安塞爾是我弟弟,可對方不信啊!不過有誰會信呢!一個高額頭高鼻梁的混血老外是我弟……”
米塵覺得這樣的情況很詭異,自己怎麼在和厲墨鈞吐槽呢?
這樣的情況不科學!
她看了厲墨鈞一眼,對方依舊平靜,只是淡然開口問:“誤會你的人,是不是白意涵。”
米塵傻了,什麼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在這裡,會讓你覺得尊重的,不可能是你上司林如意,也不會是你的室友喵喵,更不會是我。你不會尊重我,只會怕我。所以只剩下了帶你入行,而且對你照顧有加的白意涵。”
米塵真覺得厲墨鈞太神了。平日裡好像對什麼都很冷淡,可沒想到竟然什麼都看在眼裡。
“他做了什麼讓你想不明白的事情?”
米塵尷尬了起來。要是被知道白意涵對她做了什麼,一定又會被說“身在曹營心在漢”了。
“沒什麼……我們還是趕緊補妝吧!我現在已經很平靜了!真的!”
“你說你想不明白,你就會一直想,怎麼可能平靜。”
米塵快哭了,你可不可以給一點面子,不要這樣戳穿我?
還有,不要跟我說這麼多的話,一點都不像你!
“我告訴你該怎麼辦。”厲墨鈞抬了抬下巴。
米塵很有默契地低下頭來,“怎麼辦?”
驟然間,她的衣領被扯住,整個人向下倒去,卻又在下一個瞬間被撐住了肩膀。
她睜大了眼睛,自己的脣被什麼含住了。溫熱的似乎還有淡淡綠茶的餘韻。
有什麼抿了她一下,她的脣縫被挑開,上脣被勾過,她眼睛裡只看見厲墨鈞優雅地閉著的雙眼。
到底持續了多久?
一秒?
兩秒?
厲墨鈞毫無留戀地放開了她,米塵轟地一下坐倒在地上。
“現在你所想不透的事情,應該被取代了。”
周圍工作人員都望了過來。
“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是小米沒做好惹厲墨鈞生氣了?”
“不會吧,從開拍到現在,厲墨鈞雖然很少跟自己化妝師說話,但好像對她還挺好的……”
大家都遠遠看著,連蕭不在,沒有人敢貿然上前。如果厲墨鈞真的對米塵有不滿,那麼應該是米塵有什麼沒有做好。而且厲墨鈞一旦出了戲,周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氣息,一般沒人敢主動上前搭話。
米塵傻傻看著厲墨鈞,這世界是怎麼回事?之前是白意涵,現在是厲墨鈞?
男神都是這麼讓人難以理解嗎?這是逼她自作多情覺得厲墨鈞對自己有什麼特別感覺的節奏嗎!
“你可以問我為什麼。”厲墨鈞坐在原處,動都沒動。
看吧看吧,厲墨鈞的典型做派。輕鬆打擊你,然後再讓你反省自己被打擊的原因。
“為什麼?”米塵站了起來。
對著厲墨鈞的眼睛,她忽然清醒了起來,但卻又依舊茫然。
厲墨鈞有潔癖,就算米塵覺得至少對方有那麼一點點把她當做自己人了,這也絕不代表他會願意與她那麼親密地接觸。在他的身邊這麼久,米塵也明白,厲墨鈞做什麼,都有一個合理的原因。
“現在你是我的化妝師,你所全心全意看著的,應該是我。另外,如果你不懂我對你做的事情是為什麼,你開口問我,我會給你一個答案,無論真假,你都會收下。就算不是真相也能讓生活心安理得地繼續。所以,如果你真想要放下,就直接問白意涵,為什麼要這麼對你。”
難道厲墨鈞知道白意涵吻了她?
他到底怎麼知道的?
就算自己一個遣詞用字都能被厲墨鈞看出端倪來,她也不覺得厲墨鈞竟然能聯想到白意涵吻了她!
“米塵,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一直看著對的人,就不會苦惱、迷茫,也不會傷心或者流淚。這個吻,是為了讓你明白,如果別人做了讓你苦惱的事情,與其自己暗自揣測自尋煩惱,要麼忘掉,要麼當面問對方。”這就是厲墨鈞的處世哲學。簡單到只有像他這樣的人才能堅定地執行。
如果每個人都知道那個所謂對的人在哪裡,到底是誰,也就不會有那麼多錯過和離別了。但她根本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厲墨鈞的親吻只是一個類比,一種轉移她注意力的方式。
她再怎麼樣也是女孩子,也希望吻自己的是她喜歡的人,如果是隨便一個理由就吻她,是對她的不尊重。但是厲墨鈞的吻,卻很鄭重。沒有任何輕佻的意味,也沒有白意涵當時的壓抑感。
彷彿他給她的,真的是一個建議,甚至於曇花一現的禮物。
“米塵。”厲墨鈞的聲音響起,米塵抬起頭來。
儘管他的聲音裡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但當他念出她的名字時,就似天脈間游走的雲。
坦然沒有雜質。
“厲先生……”米塵莫名忐忑了起來。
“對不起。”
那三個字,是她從沒有從他那裡聽過的。
就似被精衛填平了的凹陷,海水失去了出路。
米塵在那一刻忽然無法討厭起厲墨鈞,他看穿了她的所有,包括她因為他的吻而跌宕起伏的心緒。
“下次別在我面前提起別的男人。”
說完,厲墨鈞回到了鏡頭前,米塵看著他的背影,久久說不出話來。
即便厲墨鈞告訴了她,這個吻只是他教她應對白意涵那個親吻的範例,即便他對她說了“對不起”,即便他那個親吻裡面沒有絲毫非同尋常的感情波動,卻輕易擷取她的世界,空落下一片漠然的投影。
米塵扯起脣角,抓了抓後腦。
他已經教了她,所以現在她應該有默契地將這個吻忘記,偶爾拿出來偷偷懷念。
因為她明白,如果還想留在他的身邊,就不要去挖掘比他給出的理由還要更深的原因。
打板聲響起,下一幕戲即將開拍。
這是一幕在兩位主角分別兩年之後,江千帆意外在一家飯館裡吃飯時,從提拉米蘇裡嘗到了林可頌的味道。於是他衝到了後廚,而林可頌奪門而逃,江千帆追了上去的戲。
米塵記得自己看小說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眼淚還掉了下來。她忽然很想知道到底厲墨鈞會怎樣呈現這一幕。
鏡頭前的厲墨鈞,手中握著盲杖,他的腳步很快,完全沒有了以往一成不變的步調。
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彷彿這樣就能看見那個他其實從未看見過的身影。
身後的助理跟了上去,試圖扶住他,“江先生!江先生!”
厲墨鈞沉默著沒有說任何話,他撞開身後的助理,失去了平衡,肩膀磕在狹窄的走廊上。
“林可頌!林可頌我知道你在這裡!提拉米蘇是我教你做的!我很清楚那個味道!”
厲墨鈞很乾脆地扔掉了盲杖,甩開了身後的助理,手掌摸著斑駁的墻壁,跌跌撞撞向前。
就像破繭而出的蝴蝶,衝著他心中的光亮,剝離所有的阻礙與束縛,那麼的令人心潮洶涌。
可就在他走出後門那瞬間,整個人從台階上摔落下去。
髮絲亂了,衣袖沾上了灰塵,狼狽到完全讓人不敢相信。
米塵踮著腳,看著這一幕,她的心揪了起來。
馮秀晶飾演的林可頌站立在街道的對面,張了張嘴卻無法喊出他的名字。伸長了手卻不敢去扶他。
終於,厲墨鈞被助理扶了起來。
他衝著街對面高喊出聲:“林可頌!我知道你的聲音!你的氣味!你烹調的味道!你以為我看不見,你就能避開我嗎——”
不是聲嘶力竭哭天搶地的呼喊。
他是如此堅定,他希望對方和她一樣堅定。
米塵眨了眨眼睛,她忽然羡慕起厲墨鈞來。
無論是在戲裡,還是戲外,這個男人似乎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不會被任何其他因素所誘惑,眼睛裡只有那個目標。
從不做一件多餘的事。
米塵碰了碰自己的嘴脣,心臟從躍動到平和。
只是厲墨鈞給了她理由,但白意涵沒有。
收工時候,連蕭來接他們。上了保姆車,連蕭給了厲墨鈞一個劇本。
“我很看好這部戲。是武俠大製作,導演、武指、攝影可以說是黃金搭配。我想資金也很快會到位。你拍了不少現代戲,不如試試古裝武俠電影?武俠電影的製作和內涵要比電視劇高出許多,而且鮮少有票房滑鐵盧。”
厲墨鈞沒有回話,只是翻開劇本細閱起來。
米塵知道厲墨鈞的嚴謹。他演的電影不少,也許角色有爭議,但從來沒有爛片。
不經意視線對上厲墨鈞的脣,下意識沿著他閉合的脣縫向內探究,可卻一無所獲。
連蕭見米塵一直盯著厲墨鈞看,以為她對這部戲也十分有興趣,也慫恿著說:“米塵!其實你也很想試一試吧!給厲墨鈞畫古裝?”
米塵瞬間腦海裡幻想起厲墨鈞束髮仗劍,風吹衣如練,一個轉身,便是萬里倉皇。
實在太有型了!
確實很想試一試啊!
米塵的目光已經黏在厲墨鈞的臉上,腦洞開得越來越大!
在她心裡,厲墨鈞最適合的武俠角色,非西門吹雪莫屬啊!決戰紫禁之巔,畢生對手難求!
“米塵,你覺得厲墨鈞適合什麼角色?”
“西門吹雪!”米塵想都不想就說了出來。
連蕭笑了,“那還真是本色演出啊!除了西門吹雪呢?”
“嗯……不然葉孤城也不錯!”
“哦,除此之外呢?”
“東方不敗!”米塵說完之後,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連蕭半張著嘴,回頭望著她:“你說的……可是練《葵花寶典》,還把自己的小兄弟給咔嚓掉了的那位?”
米塵頓時反應過來了,“錯了錯了!是獨孤求敗!”
連蕭摸了摸額頭上的冷汗,“東方不敗和獨孤求敗真的差很遠!不過正如同你所說的,我在這部電影裡也是看中了一個類似的角色。冰冷無情的鑄劍師!”
“如果是這個角色,我不會考慮接。”厲墨鈞開口道。
“為什麼?這個角色一定會紅!現在人都喜歡看那種無情無欲的人墜入情網,然後為了心愛人九死一生之類之類!而且,米塵,你也很期待厲墨鈞出演這樣的角色吧?”
米塵想了想,“我也覺得好像有點沒意思。對於厲墨鈞來說,演這樣的角色,背好台詞上鏡頭就行了。不需要去琢磨劇情,不需要思考台詞,甚至連入戲都不用……”
連蕭嘆了口氣,“米塵,你到底站在哪邊的?”
“啊,這裡有邊可以站嗎?”
連蕭無奈地轉過頭去,“好吧,反正這部電影我很看好,劇本寫的也很有禪意。無論如何,我希望你能選中一個角色。”
“我會看的。米塵。”
“嗯?”米塵聽到對方叫自己的名字,想起那個不過發生於一瞬間的觸碰,忽然緊張起來。
“記得把工具換掉。”
米塵這才想起,所有用來給厲墨鈞上妝的工具,必須一個月至少換一次。理由很簡單,用的久了,沾的灰塵和其他細菌也就多了。而且這些工具大部分都很難清理。
之後,厲墨鈞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公事公辦,一切如故。
低著頭,米塵開始刷自己的微博。
Lawrence一直沒有上線,就像忽然消失了一樣。米塵想起前幾天自己還在線上和對方討論要不要參加那個娛樂節目,Lawrence可是十分支持自己的,還說會幫她找一流的服裝搭配師和髮型師。
可這兩天怎麼就消失了呢?Lawrence在現實中也是有工作和自己生活的人,又不可能圍著她轉。
米塵想想,也就釋然了。
皇朝影業董事長的辦公室裡,葉幀微笑著看著白意涵。
“這個節目的策劃沒有問題,而且在戰略上,我們也很難得與老對手星耀天下達到了一致性。當然,競爭仍舊存在,我們比較的就是相互之間的包裝能力。觀眾們都想知道,一個新人,在星耀紅不了,到了我們皇朝的團隊手裡,是不是仍舊成不了鑽石。執行上,我也很相信你的能力。”
“一直是方總在幕後推動這個計劃,我其實也沒做什麼。只是和美國那片的製作公司談下了版權而已。我只是不明白,葉總,你就一點不擔心方總越做越大,會威脅到你的地位嗎?”白意涵饒有興趣地問。
“我聽說過你和方總的關係。也知道她一直希望你幫她。你怎麼幫她,我都不在乎。只要皇朝影業能賺到錢。不過我更好奇,你打算繼續做一個董事,徹底從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