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色 第44章

“啊……沒什麼啊！他就是叮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給你上妝。”米塵心想厲墨鈞要真知道連蕭說了什麼，還不扒掉他一層皮。

“米塵，不會說話就說實話。這樣才是最安全的。”厲墨鈞的語氣微涼。

米塵哽了一下。她瞟了瞟站在不遠處的連蕭，對方低著頭正在玩手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視線，連蕭抬起頭來，朝米塵壞笑了一下，還不忘搖一搖手中的手機。

完了！連蕭這瘋子不會真跑到微博裡說那樣的話吧！他用的應該是厲墨鈞的官方微博！

同一時刻，厲墨鈞的手機也震了一下。他不緊不慢取出來看了眼，將屏幕轉向米塵的方向，“這就是你不說實話的後果。”

米塵看著那條微博，眼睛都直了。

“這是什麼啊！連先生怎麼能這樣！明明這句話是他說的！”

連蕭這個沒臉沒皮的傢伙，竟然在微博裡公開說什麼厲墨鈞的化妝師表示男神帥到無邊際，特別是穿著白色廚師長制服，簡直性感爆棚，真遺憾為什麼這部戲不是動作大片。

不到兩分鐘，下面已經冒出十幾條評論，叫罵著厲墨鈞的化妝師多麼花痴，簡直侮辱男神。

一個人叫了聲換化妝師，馬上答到一呼百應的效果。

“所以我應該換化妝師了。”厲墨鈞看著米塵。

“我沒說過那些話！真的都是連先生說的！”

厲墨鈞卻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靠著椅背審視一般盯著米塵，“你真的想看我演動作片？”

米塵就差沒跪在地上求他別再往下說了。

厲墨鈞獨特的金屬質嗓音，冰涼中略帶空靈的意蘊，如果真的是那種電影……米塵忽然覺得血液都要從頭頂上噴出來了。

“你看過那種電影？”

“啊……”米塵忽然發覺今天的厲墨鈞怎麼會有那麼多問題呢？

“那就是看過了。”

“不……不是……不小心瞄過兩眼。”米塵就差沒扇自己兩耳光了。

什麼和什麼啊！她怎麼會蠢到承認這個呢？她看沒看過，厲墨鈞怎麼可能會知道！

再這麼聊下去，是要她握不住粉刷的節奏嗎？

厲墨鈞沒有再說話了，那雙讓米塵壓力山大的眼睛終於閉上。

“快點上妝，你的時間不多了。”

天啊！天啊！

還好厲墨鈞沒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否則自己非瘋了不可！

好不容易穩住了自己的手，當她調好了脣色，脣刷覆上厲墨鈞的下脣時，米塵忽然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終於搞定了一切，劇組的服裝師將一頂廚師用的高帽子送了過來。她先將厲墨鈞的頭髮攏起，額發向後梳理，露出光潔的額頭，然後將帽子戴上。

米塵那一瞬看呆了。實在成熟又性感！厲墨鈞的五官顯得更加立體，沒有了髮型的修飾，他的臉型也更加清楚。

好可惜啊！米塵再一次對連蕭充滿怨念！為什麼不讓她拍照！為什麼不讓她上傳微博！手好癢啊！

厲墨鈞走過了她的身邊，視線從高處垂落，只是冷冷地說了一聲：“不許瞎想。”

米塵就似被澆了一盆冷水，訕訕回答：“本來就沒有瞎想過。”

開拍之前，劇組還找來了專業的廚師，向厲墨鈞還有馮秀晶傳授烹飪的手法。

馮秀晶學得還行，遠看還能騙一騙人，拍特寫的時候就只能找替身了。

倒是厲墨鈞讓劇組和指導廚師大呼意料之外。無論是切菜還是顛鍋的手法，看起來熟練又老道。

最重要的是十分優雅養眼。從站立的身姿到指尖，流動著一種魔力。

就連導演看了都忍不住向攝影師做了個手勢，延長了拍攝的時間，到時候從各個角度剪輯出來的畫面一定會讓觀眾們大呼過癮。

而電影最後的結局，是江千帆與林可頌合作共同完成了主辦方要求的甜點，意式提拉米蘇。

在他們完美呈現這道甜點之後，比賽的結果即將到來。

林可頌很緊張，可江千帆卻很淡然。

鏡頭前的厲墨鈞似乎看著很遠很遠的方向，脣角是一抹很淺卻莫名讓人覺得深刻的笑容。

“你知道提拉米蘇在意大利語中的意思嗎？”

“我知道啊，”馮秀晶飾演的林可頌，眼睛裡是被壓抑得很好的忐忑與期待，“它的意思是‘帶我走’。”

“好。”厲墨鈞笑了。

米塵除了在電影空城裡，再沒有看見過他這樣的笑容。

溫暖到將視線都融化。

米塵的耳邊彷彿聽見電影的畫面一幀一幀風掠而起，鋪天蓋地。

就連側目時的馮秀晶也愣住了。她臉上的驚訝與感動都無比真實。

這一刻停留了許久，又或者只是一瞬。當導演的那一聲“好”響起，一切彷彿從夢境回歸現實。

厲墨鈞放開了馮秀晶的手，微微點了點頭，輕輕摘下了頭上的帽子，髮絲在那瞬間落下。彷彿對他而言，從入戲到抽身，不過硬幣的兩面。

馮秀晶愣了愣，她的經紀人來到她的身邊，拍著她的肩膀說著各種讚美之詞，可是她始終望著厲墨鈞。

厲墨鈞來到了米塵的面前，微微蹙了蹙眉頭，“你怎麼還在發呆？”

“沒……剛才你演的太好了……”

連蕭則興致勃勃地跑了過來，將自己的手機在米塵面前晃了晃，“快看！剛才他笑的樣子我拍下來了！已經上傳到微博裡了！簡直就是秒殺整個娛樂圈啊！厲墨鈞一出，誰與爭鋒！”

米塵也踮起腳，腦袋湊了過去，“讓我看！讓我看看！太過分了！為什麼連先生你可以拍還可以上傳！我就不可以！”

“因為你不懂得宣傳技巧。一句話不小心說錯，就給厲墨鈞召黑了！”連蕭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看在你是厲墨鈞化妝師的份上，我允許你轉發！”

米塵滿臉黑線，你不允許難道我就不能轉發了？

此時此刻，整個劇組都沉浸在一種歡快愉悅的氣氛中。終於，這部電影在預期之內完成了！

不知什麼時候，馮秀晶竟然來到了米塵的身後，她瞥了一眼米塵的手機，不禁笑了：“米塵你真好玩！每天都能見到厲墨鈞的本尊，可看著他的照片還和見到寶一樣！”

“那可不一樣！厲墨鈞除了拍戲的時候，對著誰表情都是這樣的！”

米塵回頭，兩隻手將自己的眼角向上，抿著脣，做出一副十分嚴肅凶悍的模樣。

馮秀晶哈哈笑了起來，視線卻掠過米塵的肩膀看向正在和導演說話的厲墨鈞。

“剛才導演說了，在一起拍戲就是緣分。晚上大家大吃一頓，去KTV裡好好開心一下！因為大家下一次再聚，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厲墨鈞會去吧？”

“啊……這我就不知道了，要看連先生有沒有什麼安排吧。”米塵摸了摸後腦。

她很清楚厲墨鈞的性子，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不喜歡應酬，對於他而言，這部戲只是工作而已。

“真可惜。拍戲的時候大家都沒有時間在一起玩一玩，就算偶爾導演請吃夜宵，大家也是各回各家了。我很喜歡你給厲墨鈞上的妝，五官很出色，最重要的是超級上鏡！每次我的妝都花了或者脫了，我看見厲墨鈞的妝還是很服帖的，看得我都羡慕死了。不知道你會不會給女生上妝？”

“會啊！我當然會了！不過你容易脫妝跟你選擇的化妝品可能也有一定的關係。你大概和廖冰一樣，也比較相信歐美大品牌吧？”

“這麼說來，你也有好推薦了？要不你陪我去逛逛街，一起去選一些適合我的化妝品？”

“這個沒問題的！”

這時候，厲墨鈞轉過身來，看了米塵一眼，微微側過臉，正好能將她臉上的笑容看得很清楚。

直到連蕭喊了一聲米塵的名字，厲墨鈞這才側回自己的臉。

坐在保姆車上，米塵問連蕭，“晚上劇組的活動，我們會去嗎？”

“還是去吧。坐一坐就回來休息。”連蕭回頭看了厲墨鈞一眼，見他沒有意見，就對米塵說，“你先回去睡個午覺。劇組訂了在大富豪吃自助餐，六點準時見，OK？”

“沒問題！”米塵想到上次泡湯的大富豪，頓時覺得幸福起來。

只是米塵剛到星苑門口，就接到了馮秀晶的電話。

“喂，米塵嗎？我現在正在一星百貨！你要不要也來，幫我看看化妝品？”

米塵有點累了，她很想補個午覺。

“啊？一星百貨嗎？有點遠，我怕我一時過不去呢！”

“你現在在哪裡？和厲墨鈞在一起？”

“不是，我已經在星苑了。”

“那我讓助理去接你！這部戲之後，我又有很多通告了，可能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悠閒地逛街給自己挑選東西了。”馮秀晶的聲音裡有幾分遺憾。

米塵了解她的心情，想想估計今天之後，她又有許多時間可以好好睡覺了，於是就答應了對方。

當她來到一星百貨的化妝品區時，馮秀晶就坐在一個韓國化妝品門店裡，轉過身來，朝米塵招手。

“米塵，你來啦！你幫我看看，是不是韓國和日本產地化妝品更適合我？”

此時，馮秀晶的臉上已經有一層淡妝了，她沒有帶化妝師，這應該是門店裡的工作人員給她試裝。

米塵知道這個牌子，只是最近廣告打得比較響亮，加上又請了大牌做代言，而且又贊助了各種國內的女性雜誌，雖然價格完全和它的質量不成比，但卻賣得異常火爆。

“這個牌子我不是很了解，你願意跟我去看看我比較熟悉的化妝品牌嗎？”米塵只能用婉轉的方式請馮秀晶跟她離開。

馮秀晶從米塵的眼睛裡看出她對這個品牌的不認同，於是很爽快地起身，對店員說了聲謝謝，就走了出去。

馮秀晶挽上米塵的手，戴上她的墨鏡，十分親密地走了出去。

“米塵，你是不是覺得那個牌子的東西不好？”

“嗯，雖然它的主打是輕薄，但是我試過，用完之後沒覺得很透氣。”米塵已經很久沒有和誰一起挽著胳膊逛街了。喵喵是個女漢子，她只會和米塵打打鬧鬧。與馮秀晶這樣親密，米塵忽然覺得有點不自在。

“這樣啊，我看那麼多雜誌上都在推薦，還以為很好呢！那米塵，你覺得什麼牌子適合我？”

米塵想了想，“我知道一個瑞士的護膚品牌，它旗下的粉底和遮瑕膏還有隔離霜都不錯，你願意去試一試嗎？只是瑞士的護膚品價格都比一般的歐美一線品牌要貴。”

“這有什麼的啊！只要是適合我的！你看我，買了那麼多化妝品，結果因為不適合都扔在那里長草了！還不是浪費錢嗎？”

米塵聽她那麼說，就放心了。她帶著馮秀晶來到一個並不是十分顯眼的門店裡，但是光從窗外看，就能感覺到一種高雅的氛圍。而門店裡竟然沒有幾個客戶。

這個品牌的名字叫做SL，櫥窗上還印著瑞士的標誌，光看一眼就覺得高大上。

“國人比較崇尚歐美幾家護膚品巨頭旗下的品牌。看著雖然價格很高，但其實還是很大眾化的。我個人比較青睞瑞士生產的東西，比較嚴謹細心。”

SL店內的銷售專員雖然有很多，但並沒有像其他門店裡那樣幾個人統統圍上來，給人以非買不可的壓迫感。

馮秀晶和米塵被領到了一個單獨的小間裡，裡面有成套的化妝工具以及一面鏡子。

米塵要求店員先替馮秀晶將臉上的妝卸去，然後點出了幾款用於打底的隔離霜粉底液還有粉餅。她親自替馮秀晶上了一個底妝。

馮秀晶一邊閉著眼睛一邊開玩笑說自己終於享受到了影帝的待遇。

“你看看，再感覺一下是不是很舒服？”

馮秀晶對著鏡子一看，微微愣了愣。以往為了上鏡，她的妝都很濃，但是如今她肌膚呈現出的卻是略帶透明以及健康飽滿的膚色，她自己都想掐一掐自己了。

她爽快地買下了米塵給自己上底妝用的那一套東西，“是不是其他的也能在這裡買？”

米塵搖了搖頭，拉著她離開，“像是眉粉眼影還有腮紅什麼的，這家就真的做的一般了，很難上色的！”

兩人嘻嘻哈哈地逛了一個下午，馮秀晶滿載而歸，就連臉上的妝都神采飛揚。

不知不覺，就到了五點多。馮秀晶的助理把她和米塵接到了大富豪餐廳。

星耀倒是很大方，為了犒勞劇組，甚至包下了餐廳的三樓。這樣所有人都能自由自在地吃喝聊天了。

當馮秀晶挽著米塵出現的時候，一些已經到場的工作人員都愣住了。

“秀晶！你今天好漂亮啊！”一位化妝師走到馮秀晶面前，誇讚了起來。

“那是當然！米塵給我畫的！我之前還以為她只擅長給男星化妝呢！”

馮秀晶的經紀人也迎了上來，“哎呀！早知道米塵能把你畫得這麼漂亮，就該請她替你上妝！”

那位稱讚馮秀晶的化妝師頓時尷尬了起來，笑了笑，走回到自己的座位。

米塵有些囧了。這不是妥妥地給她拉仇恨麼？要知道那位化妝師和林如意的關係一向很好啊！

“米塵？你給秀晶畫妝了？這是要跳槽的節奏嗎？”連蕭戲謔的聲音響起。

米塵驟然想起自己曾經答應過連蕭，未經允許不會給其他人化妝。

完了完了，她們只是去逛個街而已，在化妝品專櫃試妝時候自己才給馮秀晶畫的，這算不算踩中地雷了？

“連先生真壞，總是嚇唬米塵！”馮秀晶拉了拉米塵的手，“這個妝又不是用來上鏡的，而是上街休閒的。”

米塵不由得感激馮秀晶了。

這裡的座位大多是四人位，最多的也是六人位。厲墨鈞和馮秀晶自然要去和導演坐在一起，馮秀晶的經紀人為了給自己的藝人多爭取一些機會，也擠了過去。反倒剩下米塵與另外兩個化妝師坐在一起。

這兩人一直誇讚米塵的化妝技術好，這麼年輕已經跟過兩位影帝了，她們有多麼羡慕云云。

不知道為什麼，米塵卻並不覺得她們的稱讚真心，甚至於眼神裡還透露出幾分讓人不舒服的意味。

“米塵啊，說說白意涵吧！他人怎麼樣？會跟你發脾氣嗎？”

米塵自然是維護白意涵的，“沒有啊！白……白意涵他就沒跟誰生過氣，脾氣很好！而且很為自己身邊工作人員著想的！”

“我想也是！不過厲墨鈞就沒那麼好說話了吧？看起來冷冰冰的，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有時候米塵你都挺怕他的吧？”

“你們誤會了！厲墨鈞只是很認真而已！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他也從來不會吹毛求疵的！”

兩個化妝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笑了。

“怪不得米塵你能跟著影帝呢，真的很會做人。就是沒跟著白意涵了，都不會說他半句不好的。

連厲墨鈞一年之內換了那麼多個化妝師，你都說他從來不吹毛求疵？”

米塵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對方了。好像怎麼說都是錯的。作為厲墨鈞化妝師的這段日子，除了一開始不大適應之外，之後再仔細想想，其實厲墨鈞……人還不錯。沒有誰規定了明星影帝什麼的一定要和自己身邊的工作人員打成一片親密無間啊。厲墨鈞比較在乎自己的隱私並沒有錯。

“那你覺得厲墨鈞除了有些嚴肅之外，還有什麼缺點嗎？”

米塵下意識搖了搖頭，“沒有缺點了啊！”

以前覺得厲墨鈞的潔癖讓她很不適應，可到後來，她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自己曾經吐他一身，他也沒殺了她啊！

“厲墨鈞沒有缺點，那白意涵呢？他從前和謝悠的緋聞鬧到滿城風雨，現在他就沒和她聯繫過嗎？”

米塵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那女朋友呢？白意涵不可能沒有吧？他在國外那五年，遇到那麼多洋妞，回國之後，他把持得住？”

這些話題讓米塵越來越不舒服起來。明明白意涵和厲墨鈞無論在戲裡還是戲外，男神范兒都沒有絲毫動搖，為什麼她們的話讓米塵覺得白意涵和厲墨鈞都成了那種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虛偽傢伙了呢。

“不是的。白意涵和厲墨鈞都是那種很有節制的人，平常拍戲就很辛苦了，哪裡有時間去做這些事情啊！”

兩位化妝師看米塵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由得都笑了起來。

“米塵，你真沒意思啊！已經是厲墨鈞的化妝師了，關於白意涵的事情也不肯說半句。你是還留著退路，萬一以後還能去皇朝影業跟著白意涵，所以決不能讓他知道你說過他半句壞話嗎？”

米塵愣了愣，她真沒有想那麼多。

兩個化妝師相互笑了笑，小聲說起了其他明星的八卦。

米塵忽然覺得格格不入，她起身端著盤子隨便給自己裝點吃的。但是說實在的，她已經沒有什麼胃口了。

她來到碳烤嫩羊排的面前，伸手握住刀叉打算給自己切一塊下來，可刀卻被骨頭給卡住了，怎麼也抽不回來。米塵想著算了，乾脆不吃了，就讓刀難看地插在裡面就好。

忽然有人來到她的身後，接過了刀叉，姿態從容優雅地將一塊羊排切了下來，送到了她的盤子裡。

“厲……墨鈞？你不是和導演在一起嗎？”

“所以我就不用吃東西了？”厲墨鈞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