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漸漸散去,畢竟,每個月這一天,大家聚集在古琅軒,除了看霍遇白解石外,最終的目的是為了買翡翠原石。
趙明遠這才抽出空,笑著問般若:「大師,你這次來古董街,又是為了撿漏?」
「不是。」般若看向薄荷,說:「朋友的爺爺過壽,陪她來選個禮物。」
「這事沒有比二爺更懂的了,如果需要幫忙,儘管開口。」
般若看向薄荷,只見她點頭道:「那就麻煩二爺幫忙挑個小物件。」
一旁的霍遇白聽了這話,也沒推辭,他對手下吩咐:「叫關師傅把前天剛收的葫蘆形狀的,鎏金八卦紋鼻煙壺拿給這位姑娘。」
薄荷跟著他去了櫃檯挑選。
霍遇白今天少見的忙碌,他看向般若,聲音低沉:「上次答應給姑娘看手相,不料食言了。」
般若搖搖頭,「不礙事,看您什麼時候有空。」
趙明遠插嘴:「今天下午二爺忙完後,該沒事做了吧?」
霍遇白想了想,點頭應道:「看姑娘是否有空了。」
「我隨時都可以。」般若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她要麻煩他,但這人總是這樣客氣。
「也好,那就今天下午吧!」
霍遇白說完,就被人叫去了收藏原石的後院,般若閒著,顧兮兮又好奇得緊,最終兩人都跟在他身後,去旁觀一二。
進了後院,般若才發現這院子有多大,光是這間放原石的房間就有數百平米,還不提別的。
這屋裡光禿禿的,只簡單地粉刷一下,地上是灰色的水泥地平,跟古琅軒外面古色古香的裝修風格相差巨大,而所有進來的原石,都像個普通石頭一樣,隨意地被扔在地上,要是個不懂行的小偷進來,指定看都不會看這些石頭一眼。
顧兮兮對這些石頭很好奇,她四處走動,般若跟在她身後,隨意看著。
忽然,般若感覺到一絲涼意。
她一愣,只在一瞬間,還不等她反應,便有萬千靈氣朝她湧來,這靈氣帶著些許涼意,讓人覺得非常舒服,跟古董的靈氣給人的感覺不痛,雖然兩種靈氣都讓般若覺得通體舒暢,但是古董因為長期埋藏在地下的墓穴中,因此總有一股陰煞之氣,而這種靈氣不僅沒有陰煞之氣,反而讓人覺得像是曬了日光浴那般愜意。
般若欣喜若狂,她從沒想過除了古董,自己的異能居然還能感覺到其他靈氣,也對,只要是集中天地精華的寶物,都該有靈氣才對,那麼,又何止古董一種?
她細細觀察,發現這些靈氣的來源正是地上這一攤石頭,但也不是每個石頭都有的,她走到不同的石頭旁,發現有的石頭有靈氣,有的石頭沒有,有的石頭靈氣弱,有的靈氣強。
這是怎麼回事?
被這股靈氣一滋養,般若只覺得自己的天眼又舒服了一些,似乎像是眼睛睡過午覺又滴了眼藥水一般,看東西十分清明,彷彿能看到物體的內部一般。
般若大驚!難不成這天眼還有能探測翡翠的功能?般若又驚又喜,她不敢做聲,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她深怕自己有異能的事情會被人發現,如果真是那樣,只怕她會被抓去研究所,解剖做實驗。
她裝作對石頭很感興趣的樣子,左看右看,最終,人來到那塊靈力最強的石頭旁。
這並不是一塊很大的石頭,也就只有一個中等榴蓮的大小,表皮呈白色,並不是很容易出綠的品相,擱在邊上這塊上億噸的巨無霸面前,顯然有些不夠看,但不知怎的,般若就是看好它。她伸出手,細細撫摸這塊石頭,不料,她剛一碰觸到,從石頭中便湧出一股靈氣,直衝她,直直灌入她的身體,彷彿是這塊石頭的靈魂在叫囂著。
緊接著,她的天眼再次開啟,她竟彷彿「看見」了這石頭的內觀圖,只見這塊石頭的內部,真真切切有一塊像是翡翠一樣的東西!
般若一怔,連忙縮回手,她只知道異能看清未來過去,能辨別古董,卻不知道對翡翠也一樣。
般若心裡大喜,與此同時,有這樣的能力,她不知怎的,竟感覺到有一些心虛,這種感覺就好像考試時提前知道答案一樣,是否該把答案原封不動往試卷上寫,這是她目前思考的問題。
如果她第一次賭石就賭中了,這樣的運氣是不是太好了點?是否會引人懷疑?
如果不買……眼看著面前的石頭裡有翡翠,卻拱手讓給別人,誰能做到?況且,老天給她異能重生,不就是讓她把這輩子過好嗎?那麼……
到底在猶豫什麼?般若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矯情,她有異能,能測出翡翠,那麼,買下它才是自然而然的!重活了一次,難道她還學不會「既來之則安之」的道理嗎?再者說,要想驗證一下她的異能是否準確,買下這毛料,切開,看是否有翡翠,這才是正道!
想著,般若伸手指了指這塊石頭,問:「這塊多少錢?」
工作人員走過來,恭敬地說:「我們這裡的石頭都是按斤稱的,您看好的這塊2萬一斤。」
「2萬一斤?」顧兮兮嘴巴長得老大,她嘖嘖有聲:「這堪稱是最貴的石頭了!」
「小姐,2萬不算貴了,我們這裡最貴的毛料售價為七千多萬!」
顧兮兮這次已經說不出聲了,七千多萬?這得解出多少翡翠才能回本啊!
顧兮兮小聲提醒:「般若,這塊石頭得值好幾十萬吧?萬一輸了……」
般若正要說話,忽然,一個粗魯的聲音傳了過來:「果然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這種石頭也敢買!」
發聲的是個滿臉胡茬的中年男人,他長得很粗獷,說話聲低沉渾厚,語氣很沖。
他語氣不善,般若自然也沒好臉色,她冷眼瞅著他,問:「怎麼?我們認識?」
「不認識!」男人臉色很不好。
「那我就奇怪了,我哪礙著您老的事兒了?」這事真是莫名其妙,素不相識的男人竟然跑出來指責自己。
大鬍子男人一滯,似乎沒料到她敢說話這麼不客氣,當下便冒火道:「你當然沒礙著我!不過小姑娘家家的還是回家繡花吧!賭石是男人做的事!」
「男人做的事?」般若面色如常地反問。
像她這種程度的算命師都是有些修為的,早期她跟師傅學習的時候,師傅為了鍛煉她的心性,每日都要她用毛筆抄寫十次《心經》,《心經》全文共260個字,抄寫一遍至少要一個半小時候,有時候抄錯了一個字,就要全文重寫,因此,在最初學習的時候,她確實是花了很多功夫的。
當然,成效也是有的,別的不說,面對這等沒什麼教養的人,她不屑於跟他們置氣,只是,活了兩輩子,她雖然從不標榜女權,但也絕不喜歡別人輕賤女性,不說別的,前世她出去算命看風水,誰見了她不得恭敬地叫一聲「大師」?論能力她可一點不比男人差,怎麼到了賭石這領域,就變成男人的事了?
般若冷哼一聲,不客氣地回道:「要我看,劈柴燒火才是男人該做的事!不如大叔你趕緊回家,趁天還沒黑,還能砍一捆柴晚上做飯用!」
般若本來年紀就小,雖然氣場強大,但那臉上些許的嬰兒肥,就算做出冷臉的模樣,看在周圍人眼裡,也覺得多少有些孩子氣。
當下,邊上的人便調笑道:「孫老五!聽見沒?人家奶娃娃叫你回家挑柴咯!」
「是啊!孫老五,我看你還是回家砍柴做飯吧!連一個小姑娘都瞧不上你,你還在這裡賭什麼?」
圈子裡這些人多少都認識,見自己被落了臉面,孫老五的臉瞬間就黑了。
「年紀不小,還嘴硬!我今天話放在這裡,就你選的這塊石頭,要是能出綠,我孫老五就退出這個圈子。」孫老五說話罵罵咧咧的,有些不中聽。
般若瞥了他一眼,頗為看不上他。「恕我直言,你退不退出這個圈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那你想怎麼辦!」孫老五有些急了,他這人就是急性子,又愛賭石,最近已經賭上了全部身家,只可惜手氣不好,沒一次出綠的,這才有些火氣。
見這孫老五跟自己槓上了,般若冷眼瞅著,道:「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如果我出綠了,你輸了,就請你幫我把這塊石頭錢給付了!」
「如果你輸了怎麼辦?」孫老五氣吼吼的。
「如果我輸了,我給你一百萬!」
這塊石頭看斤重最多十五斤,也就是說,大概也就三十萬左右。
這裡都是行家,大家心裡有數,可般若卻說如果自己輸了,就給孫老五一百萬,這明擺著是孫老五佔便宜啊。
「行,就按照你說的!別到時候輸的哭鼻子!老子可不管你個臭娘們!」
聽到他不雅的話語,般若眉頭不由緊皺。
見她打定主意不讓這個孫老五,顧兮兮有些擔心,她知道般若雖然賺了一些錢,但一百萬對她來說不是小數目,再者,何必為了一時之氣要跟錢過不去呢?
「般若……」
看出她的想法,般若拍拍她的手,「放心,我心裡有數。」
純粹是瞧不慣這孫老五輕視女人的嘴臉!這要是放在母系社會,哪還有男人說話的餘地?
既然要賭,那這石頭就必須當眾切開了。
這當下,霍遇白走了過來,兩人四目相對,般若開口:「霍先生,今天怕是要在你這解石了。」
霍遇白定是聽人匯報了事情經過,聽了這話,當下說:「好。」
霍遇白找來方才解出玻璃種的解石師,這師傅一看就很有經驗,看了眼般若選中的石頭,他沒有說話。
做好瞭解石的準備後,他開始在石頭上畫線。
當場,有人問:「二爺,依您看,小姑娘的這塊石頭能不能賭漲?」
霍遇白瞥了眼般若選的「大榴蓮」,說話中肯:「很難說。」
「難說?我看她賭漲的可能性不大。」這人說道:「你看這石頭,外表發白發花,沒有松花也沒有蟒帶,沒有一點能出綠的跡象,我看,想賭漲,懸!」
「確實是懸。」霍遇白沒有否認,他沉聲說:「然而這一行,有時候僅憑經驗是無法判斷的。」
「確實是這麼個理兒!但是這次我還是站在孫老五這邊!」
現場議論紛紛,所有人在觀察過這塊石頭後,全都一邊倒站在孫老五那邊。
這時,解石師畫好了線。
「二爺,線畫好了,切嗎?」
霍遇白細細看過,點頭道:「就這樣切下去!」
眾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全都注視著那「大榴蓮」,解石師用了一會工夫,終於把這塊石頭給切開了。
嘶……
白花花的!
全是石頭,居然連翡翠的影兒都沒看到!
小劇場:
般若:「二爺,人家都說你工夫好。」
霍遇白意有所指:「我工夫確實很好。」
「……」
「想不想試試?」
般若糾結,總覺得兩人說的「工夫」不是指向同一個方面。
很久後,兩人在被窩裡研究完歷史、政治、語文、數學等各門「功課」後……
般若渾身酸痛,咬牙切齒地問:「都說實踐出真知,看二爺這工夫,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
霍遇白冷笑,俯視著她,哼道:「沒聽說過無師自通嗎?你這種級別的,還用提前練習?」
所以,他的工夫到底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