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後,早晚涼爽。
最近,般若家的小區因為拆遷的事情,總是人來人往的,不少在別處有房子的人,都巴不得盡快簽好合同,談好拆遷補償,早點搬走。
小區隔壁的街上因為比這邊拆遷的早,基本已經搬空了,最近有不少施工人員過來作業。
這條街原本是小吃街,因開發商急著要拆了蓋房,因此凡是空了的房子,早就被第一時間拆完了,現在只剩下街口那家賣棒槌燒賣的老奶奶還在營業。
一大早,般若踏著陽光,去街口買燒賣做早餐。
「給我五塊錢燒賣。」她話剛說完,耳邊便傳來轟隆隆的機器聲。
般若抬眼看去,只見該拆的已經拆差不多了,挖掘機正在把碎石給挖走,清理現場,還有幾套房子已經清理好的,目前正在挖地基,想必是要把原先的街道給拓寬了。
「老奶奶,你什麼時候搬走啊?」般若問。
老奶奶顫顫巍巍地端著蒸籠,口齒漏風地說:「我啊,估計明天就不來了,你沒看見嗎?那挖掘機就在我耳邊挖,這是明擺著要吵死我啊!」
「您年紀大了,還是要注意安全!」
「嗨!我做了這麼多年燒賣,還以為要死在這條街上了,誰知道,人還沒死,就有人來攆了。」
「那您以後還做燒賣嗎?」般若問。
這老奶奶在這裡很多年了,般若記得打小就吃這家的燒賣。棒槌燒賣,皮薄餡多,前世她很多年沒吃過了,總惦記這味道,於是,重生後常來這裡吃早餐。
「不做了!哪還有心思搬家折騰?兒女也不給我折騰,說是我在外面做燒賣,人家會以為他們虐待我,你說說看,我賣點燒賣還有錯了?」
老奶奶不停絮叨著,般若沒有覺得一絲煩躁,也許,過幾天,就再也吃不到這味道了。
說話間,忽然一陣吵鬧聲傳來。
只見那挖地基的民工不知挖到了什麼,正招呼工友們去看呢。
「小姑娘,你的燒賣好了。」老奶奶說。
般若把錢遞過去,接過老奶奶的找零後,謝了她,便拎著燒賣往回走。她不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因此,路過那些民工的邊上,她並未停下腳步,誰知,被圍在中間的藍衣民工,忽然對工友們說:「不如就問問這個小姑娘要不要吧?要是她要的話,就收點煙錢把東西給她,要是不要,我們就給砸了!」
似乎得到了別人的同意,那民工忽然大聲叫道:「小姑娘!等等哎!」
般若這才停下腳步,她回過頭,語氣淡淡的:「什麼事?」
「我想問問你要不要買花瓶!」
「花瓶?」般若皺眉,不明所以。
「是這樣的。」藍衣民工從地基裡拎出一個花瓶,說:「我們在挖地基的時候,忽然挖到了一個花瓶,也不知是誰埋在土裡的,估計也沒人要了,我看這樣子也不像是值錢的,不然誰家不把這寶物給帶走啊!但雖然不值錢,好歹拿回家還能用用,我們留著這東西沒用,想問你要不要,如果不要的話,我們就給砸了!」
這花瓶從地裡剛挖出來,裡面到處都是土,般若看不清它本來的樣子。
「好像有點髒,看不清到底什麼樣。」般若實話實說。
聽了這話,見她有買的可能,藍衣民工立刻興奮地說:「你等著,我去給你洗洗。」
他就著邊上的水,用布沾著擦了擦,沒多久,一個釉色青黃、深沉的梅瓶呈現在般若的面前,這瓶子上部厚,下部薄,胎釉交接處呈薑黃色。此外,表面上還有小的斑點。
般若對瓷器並不是很懂,看到這個瓶子的第一眼,她只是覺得造型古樸好看,很有禪意,再看第二眼,她覺得這個瓶子做工很不錯,看起來成熟大氣,像是大家手筆,不似街上那些現代瓷器那般拙劣浮誇。
然而,等看到第三眼,般若忽然察覺到體內隱隱的躁動感,這種感覺好像是自己空著肚子餓了,迫不及待想要什麼來填飽一樣,沒等般若細想,只見身體忽然開始吸收能量,源源不斷的靈氣開始灌向般若體內。
這靈氣不似宮碗那樣強烈醇正,只是有弱弱的氣息傳來,般若的身體吸了好一會,才好不容易感覺到舒暢。
般若愣了下,運氣不會這麼好吧?這是撞大運了?出門買個早餐還遇到真古董了?
般若眉頭微皺,假如這是真古董,自己就這樣從對方手裡買下來,是不是不太好?
藍衣民工笑道:「小姑娘,你覺得怎樣啊?」
般若點點頭,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挺古樸的,應該可以買回家插花。」
「你們城裡小姑娘就是有眼光,愛搞這些花花草草的,要麼你就把這花瓶給買了吧?」藍衣民工極力推薦。
般若沉吟片刻,「大哥,要麼你就自己留著吧?這花瓶樣子不錯,拿回家還能用著。」
「我要這東西幹啥!」藍衣民工見她不想買,有些急了,「你到底要不要?要的話就給我們哥幾個買煙錢就行。」
「可是……」
「你看,這東西我們也帶不走,再說,我們家都在外地,要一個瓶子幹啥子?你要是真的不要,我也只能給摔碎了,省的佔地方!」
「摔碎了?」般若眉頭緊皺,不再遲疑,「這東西我買了,你打算賣多少錢?」
藍衣民工跟其他人對視一眼,而後豎了五個手指。「就五十吧?買三包煙,我們兄弟幾個分分。」
般若沒有討價還價,她看了眼錢包,還好早上蔣吟秋身上沒零錢,便給了她一百元買早餐。
「好的。」
般若把錢給他。
藍衣民工把錢對著太陽看了看,確認是真錢,才把東西給般若。
直到般若走遠了,幾個民工兄弟才聚在一起,嗤笑著說著:「這姑娘是不是傻啊?那東西買回家有啥用?又不能裝水喝,哪裡值五十啊?也不知道這些城裡小姑娘怎麼想的!」
「就是,小攤上二十塊錢絕對能買一個這樣的花瓶!」
「是啊,白白賺了五十塊錢,今天運氣不錯啊!」藍衣民工說完,去小賣部買了幾包煙,大家分了分,都抽著了,心裡頓覺舒坦。
般若卻抱著這個花瓶往家走。
蔣吟秋看到她回來,愣了下,「丫頭,我叫你去買早餐,你怎麼給弄個花瓶回來?」
「我就是覺得好看,見人家賣就給買回來了。」
蔣吟秋哼了聲,「就會亂花錢,這瓶子花多少錢買的?」
「五十。」般若說。
「五十塊?你被人給坑了吧?我看就這種花瓶,最多就值二三十塊錢!」蔣吟秋聲音不覺提高了幾度。
般若笑笑,沒有反駁她,要是她知道這個花瓶是個正宗的古董,不知會有何反應。
般若掃了眼花瓶,只見花瓶保存得非常完好,連磕著碰著的地方都沒有,可見之前的主人真的很用心地保存著,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會隨意丟棄在地底下。
般若本來打算上網查查這到底是什麼朝代的花瓶,誰知家裡的網斷了。
要說重生後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這網速和電話通訊絕對是最值得說的。現在的網,打開一個網頁要等好久,這速度,簡直跟前世打開晉江原創網有得一比了,電話就更別提了,樣子老舊系統老舊也就算了,好歹這年頭還有個蘋果手機用用,雖然是最老款,但有總比沒有好,她要說的是這個爛信號,打個電話就跟進深山老林一樣,真是懷念後世的網絡通訊。
般若下午沒事,便打車去了古董街。
古琅軒。
還是上次的老師傅,般若記得這位師傅姓關,聽趙明遠提過,關師傅家裡祖上幾代都是做這行的。
「小姑娘,又是你。」關師傅說。
「您還記得我?」般若有些訝異。
「當然記得,我還記得當初我給您名片,叫您有好東西再來找我的。」關師傅不僅相古董厲害,這看人的工夫也是一流的,「這不,被我說准了,您不是又來了嗎?」
般若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啊,我這次確實還是有事相求。」
「您請說。」
般若把抱著的花瓶放在櫃檯上,她說道:「我感覺這是個古董,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朝代的。」
關師傅看了眼,頓時來了精神,他拿起放大鏡,圍著那花瓶細細看了許久,最終,放下放大鏡,摘下眼鏡,說:「姑娘,這東西哪來的?」
般若思索片刻,說:「撿漏撿來的。」
「方便問下,多少錢撿來的嗎?」關師傅問。
般若想了想,最終決定如實回答:「五十。」
「五十?」關師傅這才大大地吃驚,一臉不敢相信地看向般若,「姑娘你這可真是撿了大漏了啊!」
撿漏,是一句古玩界的行話,最主要在這個『撿』字上,以很低價格買到一個真正的文物,而賣家卻往往不知情,這才是真正的撿漏。而撿漏,有人會撿有人不會,關師傅不是沒見過有人花個幾萬買的瓷器,轉手就賣幾千萬的。
但般若這樣的小姑娘,就能一撿一個准,卻讓關師傅十分吃驚,再者說,五十塊錢撿來的,即便這花瓶不是特別貴,但是相比於買入的價格,那不是大漏是什麼?
「師傅,我想知道,這花瓶值多少錢?」般若問出自己真正關心的。
關師傅也沒藏著掖著,直接說:「我們古琅軒收的話可以給你這個數!」他比了一個「七」的手勢。
般若倒是沒懷疑他會騙自己,相比較其他店舖,古琅軒是真的童叟無欺。
「行,七十萬就七十萬!」般若笑笑。
關師傅收了這寶物,也難得喜歡。「這耀州窯梅瓶近些年才受到重視,前些時候,這東西根本不值幾個錢,其實你拿去別的地方賣也不一定能賣出這個價格,只是我看這梅瓶品相很好,是真想收了它的。」
「我明白。」七十萬的價格確實不低了。
「那我把錢打您卡上。」
「好。」
關師傅讓人把梅瓶拿去後院清理保存,他給般若辦好了一切手續,才讓會計把錢打到般若的卡上。
看著卡上多出的七十萬元錢,般若第一時間想到了房子的貸款,辦貸款真心麻煩,她沒那個精力,還是早點去把錢給還上,省的高三還得為這點小事分神。
當天下午,般若就去把沒交的錢給全部交上了,蘇萍萍看著她刷卡的樣子,簡直眼睛都直了,這小姑娘年紀不大,哪來那麼多錢?她家裡看起來並不富有,這姑娘的氣質也不像靠男人賺錢的那種,難不成都是自己賺的?
為什麼呢?為什麼別人買房子能像買白菜那麼輕鬆?自己買顆白菜卻像是買房子那麼困難呢?想到這裡,蘇萍萍覺得自己的人生簡直是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