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瞻心底咯噔頓了一下,忽覺她這話就像是把宋湘和胡儼蓋了印章……這怎麽行?
她這要是早早地賀了喜,那胡家還能下得來台?到時怎麽著也得把這婚事給促成了吧?就是有謝家在,也不來不及了,到時候宋湘又能以什麽理由抗婚呢?
他忙道:“您別忙,阿儼和宋姑娘可不定合適!”
“你怎麽知道不合適?”晉王妃上下打量他,“你問過?”
陸瞻沒問過,但是她嘴裡的宋家姑娘乃是她劃清界線才三個月的前兒媳婦啊!是已經給她兒子生過了兩個孩子的娃他娘,眼下她兒媳婦另嫁,她這個當婆婆還要去賀喜,你說這合適嗎?!
大梁民風再開放,當婆婆的去祝福再嫁的兒媳婦這怎麽也不能算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吧!
“宋姑娘不喜歡他。”他脫口道。“她喜歡的是有擔當的,體貼她的,能理解她,尊重她的人。她博學多才,必須得有個完美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
晉王妃望著他:“胡家家風端正,胡瀟夫婦無論對內對外細心負責,敢做敢當,他們的兒子會是沒有擔當的人?儼哥兒和順謙遜,謹守禮儀,你哪裡看出來他不會體貼尊重妻子?他在國子監讀書,從小到大博覽群書,難道還會是不學無術之輩?這還配不上她?”
聽晉王妃這麽一擺陸瞻心裡越發亂了,他覺得成親又不是按斤論兩地過秤,哪能這麽比的?何況,在他心裡的確就是配不上?
但他又不知道怎麽說才合適。
而且再說的話就很奇怪了。
宋湘已經斬釘截鐵地說過不想再跟她有什麽關系,那他哪有什麽立場干涉她的婚事?
他丈夫做得那麽失敗,有什麽資格從旁指指點點她要嫁什麽人?
晉王妃看到他這麽操心,難道不會誤會他嗎?萬一她再去藥所……
看到晉王妃目光還凝結在他臉上,他覺得不管怎麽樣還是得先穩住她這邊。
便說道:“母親是最開明的人,讚成兩廂情願,倘若阿儼對宋姑娘一往情深,那這門婚事肯定是好事兒。回頭我給阿儼組了個局,究竟怎麽樣,還是等我明日探聽到虛實再說!”
……
下晌宋湘一家回得早些。
晚飯前母女倆坐在宋濂房裡,一個看著他寫功課,一個給他鋪床。
鄭容說道:“濂哥兒明日有沒有衣裳穿?”
“有的。”宋湘起身從衣櫃裡翻出一身嶄新衣裳,“上個月才做好的夏衫,正好穿。”
鄭容看了下,又說道:“真讓他去嗎?會不會太唐突了?”
宋湘拿著衣裳坐下:“父親已經不在了,二叔也不可能來張羅這些,濂哥兒也沒有兄長引領。一個男孩子,總不能成天跟著咱們打轉,然將來眼界也就剩這麽些了。
“難得陸世子和胡公子不嫌棄咱們,讓他出去見識見識也是好的。”
宋濂已經八歲,他又早慧,很多事情都開始懂了。這種時候也需要有個年長的男子做出引導示范,方才能少走彎路,甚至是少些行差踏錯。
宋湘自己生養過孩子,知道母親教育得再細微周到,也還是不能代替父兄的影響。
前世兩個孩子她一手照顧,陸瞻雖然不管生活,但好歹是個會喘氣的,他本身人品端正,那麽平日待人接物,無形中也作了榜樣,孩子們多多少少看得到男兒行事該當如何。
比如陸澈就會因為父親不幫著母親做家務而“很壞”,也能明白父親出門在外是在忙外面的事情,知道家裡頂門立戶的該是男兒。
當然不好的方面就得靠當娘的引導了。
總之家風薰陶這些東西,很難一樁樁計算的。
宋濂雖懂得不少,到底不如家裡有個現成的榜樣在,過夠了沒有男人幫襯的苦,她倒是也樂意鄭容找個妥貼的人作依靠,但這也得看鄭容自己的意願,她不可能主動張羅。
胡家家風沒得說,胡儼也是個正派人,陸瞻雖說有讓她失望的地方,也不是壞人。宋濂跟著他們出去她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鄭容聽完想了片刻,點頭作出結論:“你說的對,所以說我們家還是要快點挑個女婿。”
喝水潤喉的宋湘猛地嗆了一下……
“急什麽,”鄭容關切地撫她的背,“慢點兒喝。”
……
陸瞻從晉王妃處出來,屋裡坐了片刻,重華就帶著狗子來給他看,跟他請示怎麽喂養。
他出門擼了幾下狗子,然後交代讓他們把狗養在延昭宮就近的偏院裡,以便他能隨時與它培養感情——宋家那隻狗子每次都對他每不友好,他一定要摸索出一點方法接近它!
接下來又有條不紊地用飯, 想起還要替胡儼約人,又支了個人往蕭家走了一趟。
蕭臻山倒是立刻就把謝公子謝泯給邀請到了。大家都是官戶子弟,手頭也沒有什麽特別要緊的事,很好說話,當下就約定翌日中午在東興樓碰頭。
事情這麽順利,陸瞻心裡卻還是有些不踏實。
有些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比如說明明知道宋湘有議婚的打算,遲早都會選個男人成親,可他內心裡其實並不希望這一天到來……
從前三五上十天不見她面,他也不覺得不慣,如今夫妻情份都已經斷了,他卻不自覺地想去見她……
這話他當然不敢往外說,因為他覺得自己挺犯賤的。
但她嫁人了就意味著跟她的聯系要就此掐斷了。到那時縱然他們還有共同的仇要報,還擁有共同的秘密,他也不可能再與有主的她接觸。
跟這比起來,賤不賤的還重要嗎?
不重視!
他就是再渣,也沒人有權力逼迫他忽視心底的真實感受!
就算胡儼沒有那個意願,到底也還是扛不住父母之命,指望他胡二傻去對抗強悍的胡夫人,指望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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