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眼睃見兩旁的茶館酒樓,綢緞店糧油店,各種新奇的行當,他又很快振奮起來。
宋湘早早起床把宋濂打發走,就敞著大門等著外祖父到來了。王媽他們聽說家裡要來老太爺,也很高興,雖說主母和姑娘都很能扛事,但家裡有個男人,總歸又要不同些,就比如前番佟彩月那樣的,碰上家裡有男人在,起碼不敢那麽囂張。何況,聽說這位老太爺曾經還是位將軍呢!
“外祖父喜歡喝烈酒,王媽把後頭樟樹下埋著的兩壇酒挖出來吧,然後前兒鹵的豬頭肉切上兩斤!”
“好嘞!”
王媽把端給宋湘的早飯放下,轉頭就興衝衝地去了。
花拾好奇地問宋湘:“老太爺凶不凶?好說話麽?”
這丫頭來了這幾日,知道家裡主子都是好相與的,性子也漸漸放開了。
“姑娘!外面,外面來了輛車,在打聽您和太太呢!”
宋湘剛準備說話,老家丁吳全就快步衝進來了。
聽到這裡,她當下就撒了碗往前院奔去。
剛到院門下,就聽鄭百群聲若洪鍾:“我怎麽可能記錯?這宅子我又不是沒來過!當年我女婿的時候我隔三差五就要來一回呢!”
“您那隔三差五,是隔三年差五年吧?”
緊接著鄭百群的聲音又有不緊不慢的女聲傳來。
“外祖父!”
宋湘一聲高呼,就跳出門檻,到了聲音來處。
背對這邊的鄭百群嚇了一跳,轉過身後就數落道:“這熊丫頭,把你外公給嚇的,魂都沒了!”
宋湘咧嘴,伸手往他胳膊上一挎:“您怎麽才來?我眼睛都快望穿了!”打量著他,又說道:“幾年沒見,我外公還是這麽高大英俊!也還是那麽喜歡跟我蘭姨奶奶鬥嘴呢?”
蘭姨奶奶是宋湘外祖母的親表妹,早年嫁了個望門寡,在夫家十幾年孤苦伶仃,外祖母臨終前作主就把她接到了身邊,有意讓她接替自己與鄭百群結為夫妻,結果兩個人都不乾,一個不想坐享姐姐的清福,一個不願意當負心漢。後來外祖母放棄了撮合念頭,蘭姨奶奶才答應留在鄭家照顧鄭百群和兒女們的起居。
這些年倆人果然一步雷池未越,鄭百群平日喜歡交朋結友,蘭姨奶奶因為命運多舛,早就看開了,也不在乎他怎麽過日子,雖說都是一樣的暴脾氣,但迎來送往,人情交際,蘭姨從來沒失過姐夫的面子,因此大體上看去倆人倒還挺合拍。
鄭百群聽到宋湘這麽說,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後,伸手輕敲她栗子道:“外公我是沒變,但我家這熊丫頭可是長高長漂亮了!定親沒有?有要好的子弟了沒有?外公這回來了可是打算長住的,趕緊把你的小夫婿帶來給我見見!”
宋湘避而不答,看到旁邊挎著包袱的蘭姨,一笑又到了她跟前,見了個禮,然後道:“蘭姨奶奶好!”
蘭姨上前道:“湘姐兒真是出落得都讓人不敢認了。比起從前又大方了呢,真像個大家閨秀了。”
“那還用說,也不看看她爹是什麽人?那可是當朝的進士,年紀輕輕就進了翰林院的大才子!只是可惜——”
“嗯哼。”
蘭姨響亮地清了下嗓子。
宋湘知道外祖父心疼母親,憐惜她年紀輕輕守寡,並不是真的對父親有怨,便笑著打了圓場:“二位肯定還沒吃早飯,走,咱們先進屋,安頓好了再嘮磕!”
“也是,我這都快餓急了都!”
鄭百群拍著肚子哈哈笑著,隨她進了門檻,一面問:“你母親和濂哥兒可還好?”
“好著呢!”
“爹!”
剛說到這兒,鄭容就匆匆出來了,看到鄭百群就一跺腳:“您怎麽才來呀!豬都殺了好幾天了!”
“這丫頭,看到你爹連句問候也沒有,倒先怪罪起來了!”
“有蘭姨陪著您,我還操心啥?”鄭容說著也衝蘭姨行了個萬福:“可把您二位給盼到了,蘭姨,我爹是不是又尋人喝酒去了?居然拖了這麽多天才進京!”
蘭姨瞥了眼鄭百群:“酒倒沒喝,就是掀了人家幾間屋子罷了!”
“什麽?”宋湘眨巴了幾下眼。
鄭百群咳嗽著:“說這些幹啥?走走走,進屋進屋,飯在哪兒呢?!”
宋湘很想聽完怎麽掀屋子的再進屋,卻哪裡抵得住他這把大力氣?已經被推著進屋去了!
……
陸瞻收到鄭百群到來的消息是當日晌午,重華打聽到的。彼時他正在看跟蹤沈楠的兩個侍衛帶回來的關於此番前往柳家的線索。聽到說終於來了,他當下從卷宗上抬起了頭:“來了幾個人?路上可好?老將軍喜歡喝酒, 你先送幾壇青玉釀過去!順道,再跟老將軍問個好!”
重華撓頭:“酒送過去,只怕宋姑娘回頭不好解釋。”
“不好解釋可以不解釋。我送兩壇酒孝敬老人家,這需要什麽解釋?”
重華覺得他
說了等於沒說。甚至還覺得他是故意要讓宋湘解釋不清。雖然說熱血少年急於在心上人面前獻媚是可以理解的,但想想他晉王世子的身份,貿然送酒過去委實有點突兀。基於一個侍衛的忠誠,他就站著沒動。
陸瞻見他沒走,起身踱了幾圈,頻頻看了幾眼外頭,又一屁股坐下來。
他前世見過宋湘外祖父,雖然次數不多,但對這位灑脫不羈的老將還是有印象的。宋湘對外祖父十分尊敬,他自然應該愛屋及烏,把鄭百群當成自己的外祖父敬著。送酒過去雖說能表達誠意,但到底有後患,他可不能給自己招來麻煩。
想了下他突然又站起來:“胡二爺知道了嗎?”
他要是沒記錯,胡儼早前已經跟宋湘說過,等她外祖父來了,他要尋人家喝酒?
他是宋湘的義兄,他登門拜訪她的外祖父,這算是天經地義了吧?
想到這裡不等重華回答,他已經撒開腳丫子往外衝了!
“備馬!去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