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陰涼地看了她一眼“你果然很了解他。”
俞妃伏地不敢動。
皇帝再道“那他這麽多年都沒有進都察院,朕也沒有聽說過這號人物,可見他這些年也沒有什麽作為。你猜他是什麽緣故?”
俞妃怔忡,片刻道“臣妾不知。”
“當年你與他斷了聯系,是因為你自行中止了聯系的念頭,還是因為聯系不上他了?”
俞妃身子抖了起來。
宋湘與晉王妃相視了一眼,複看向地上。
皇帝即便不說話,光是定定站在那兒的氣勢就已經夠壓迫一切。
俞妃回道“臣妾不敢隱瞞,當年確實是因為去信之後,沒有等到他再有任何消息傳來,才斷了聯絡。後來家兄進京,我輾轉問起他,他說楊淳自我進宮的翌年就中了榜,然後去了蜀地任職,初初那一年確實常有信件往來,還曾幾度相邀我兄嫂前往蜀地作客。但後來就斷了聯系。家兄也隻當是山高海闊,難免走到這一步。”
“俞歆知道告狀的事麽?”
“他不知道。我沒有說過,他多半也沒有聽楊淳提及,不然的話,他一定會問我的。”
皇帝垂眸不再言語。
俞妃抬頭“世子回來了嗎?臣妾藏的那道奏章,他取到了嗎?”
皇帝望著她“楊淳已於十七年前,自任上辭任,不知去向。”
俞妃怔住“十七年前?”她搖著頭,喃喃道“我不知道怎麽回事!”說完她頓了下,又說道“皇上是想要楊淳下落麽?”
皇帝仍是冷眼未語。
俞妃勻了勻氣息,說道“我不知道他在哪兒。十七年了……我至少已十年沒與他聯系。這個時間算起來,應該是寧王死後發生的事情吧,按理說已經塵埃落定,對方已經得逞了,他為什麽還要辭官?”
她跪坐在地上,茫然的看著面前。
宋湘說道“他除了想要懲治貪官,還有沒有別的什麽心願?”
“即使有,也沒有哪一件能與之相比的了。都不值得他辭官去完成心願。”
“他有沒有妻兒?”
“聽家兄說,他在蜀地娶了妻,在他們斷去聯絡之前,也已經生下長子。”
“他嶽家是誰,知道嗎?”
“不清楚。似乎只是當地的一個小官吏。”
“皇上,沈尚書在仁壽宮求見。”
太監在門外傳稟。
皇帝看了眼門口,收回目光又看了眼地下,抬腳走了出去。
宋湘和晉王妃也舉步要走,爬起來的俞妃喚道“且慢!”
兩人回頭,只見俞妃已經走了上來,她絞著十指,像是下定決心般說道“對楊淳的事,我確實只知道這麽多。但是還有一件事我不妨告訴你們,秦王那邊你們需要小心。我和漢王雖然都沒有奪儲之心,安淑妃卻不是安分的。而且,老四媳婦兒也極愛挑事,她已經幾次挑唆安淑妃跟你們爭了。”
宋湘看向晉王妃,王妃凝眸“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因為,安淑妃身邊有我的人。”
宋湘道“是青霞?”
俞妃怔住“你怎麽知道?”
“猜的。”
俞妃顯然不信,但也沒說什麽。
“青霞是我的人,你讓紫嫣跟她聯絡,她知道不少事情。”
晉王妃道“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們這些?”
“當然是為了漢王!”俞妃顫聲,“只要皇上能善待他,你們能善待他,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晉王妃默語。
……
皇帝回到殿中晉王和陸瞻還在,正與沈宜均說著什麽,幾個人看到他進來,都紛紛起了身。
“臣請皇上安。”沈宜均行了禮,然後道“敢問皇上今日可下圍場?”
皇帝想了下,掃眼看了看晉王;“去。但不須那麽多人跟著,晉王,楊郢,以及你隨駕便是,其余人等自行走吧。”
沈宜均稱是。
“先去準備,朕回頭就來。”
等沈宜均退下,皇帝又與陸瞻道“俞妃不知楊淳下落,但楊淳在蜀地曾經娶妻生兒。還有,與俞家兄妹之間是楊淳主動斷的聯絡。據稱楊淳因為其父死於貪官之手,是以有讀書報國之心。朕總覺得若俞妃未撒謊,楊淳就應該不會離朝局太遠。”
“孫兒已經囑告吏部那邊繼續查訪,若有消息,他們會及時來稟報的。”
陸瞻說著,又從先前的包袱裡把寧王妃給的那本冊子拿了出來“母親多年來一直在為父親翻案而奔走, 這是她最近得到的一份幸存在世的證人的線索。她交給我了,請皇爺爺過目。”
皇帝驀地怔了怔,然後接在手上翻看,隨後不由動容“她太不容易了。朕的兒媳婦們都很卓越……”他抬起頭來“她還好嗎?”
“目前沒遇到什麽危險。”
“早知道她就在京城,朕就應該去看看她才是。”皇帝眉眼間有著傷痛。“你的外祖父,當年也是於朕有功的。這些年,朕也沒有他們的消息了。”
陸瞻默語。
皇帝把冊子合上,還給陸瞻“你拿著,去行事吧。找到人就來稟朕。”
陸瞻俯身接旨。
皇帝轉頭讓太監去取盔甲弓箭,出了殿門。
陸瞻送他們到山道石階處,倒回來時見宋湘她們也自后宮出來了,跟晉王妃請了安,又回答了王妃的問話,王妃便打發他回屋歇息。
夫妻倆回到屋裡,陸瞻少不得問起俞妃後續,宋湘把昨日之事細細說了。陸瞻聽完凝眉“到如今還沒見有進展,只怕是沒戲了。楊淳這裡也斷了線索,也不知往何處尋,看來這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有什麽結果。”
宋湘安慰他“這本來就是件不容易的事,當初我們也是毫無頭緒,結果不也走到如今這地步了麽?慢慢來,總有一天我們會把它查個水落石出的。”
陸瞻捏捏她的手,扯了扯嘴角。
宋湘望著他深陷下去的眼窩,心下不忍,便說道“好了,先去洗洗歇歇,臻山他們問了你好幾次,回頭你也去找找他們。”
說完她已經喚景旺他們去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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