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匆忙之間躲進金鸞池宴台,在屏風遮擋入口的狹窄小隔間裡。
越良澤全程都處於被鈴蘿拉著跑的被動狀態。
那瞬間他還來不及驚訝鎮仙玉的反應,就被那隻冰涼的手牽住,注意力因此全轉到鈴蘿身上。
各方劍光襲來,越來越多的人到弱水鎮仙玉前。
鈴蘿聽見台下的太初掌教沉聲道:“把這一片封鎖,沒我命令誰也不準踏入半步。”
這隔間太小,容納兩個人有些勉強,得看姿勢如何才能盡量縮小空間。鈴蘿拉著越良澤進來時沒管太多,只見他比自己高,便扣著他脖子彎下頭以防高過屏風被發現。
金鸞池宴台上黑漆漆一片。
暮色已過,夜空已是滿天星子。
越良澤被她拉著彎下腰,頭差點埋進胸裡,及時頓住才避免這份尷尬。他側過頭去,勉強卡在她肩頸位置,鼻間能聞到鈴蘿身上的淡香。
狹小的空間逼迫著兩人靠近的距離十分曖昧。
太近了。
肌膚相貼,那淡淡的清香沁入胸腔,狠狠地烙印在他記憶中再難忘記。
這樣的距離,以前是她,現在也是她。
鈴蘿注意著外邊,全然不覺兩人的姿勢太惹火了些。
越良澤的視角一垂眸就能看見領口下的大片肌膚,他眉頭輕蹙,抓著鈴蘿的手轉換了姿勢,他背靠著屏風直起身,將鈴蘿卡在臂彎間圈著她的脖頸,半抱在懷。
鈴蘿抬眼看他,狹窄空間裡又黑,可他倆距離太近,越良澤也因此看清這星眸璀璨。
越良澤抿著唇線,看似鎮靜,眼神示意屏風的高度,要她放心,屏風比他高一些。
鈴蘿這才轉開視線,注意著外邊動靜。
太初的兩位掌教和各方堂主都到了。
“剛才的劍勢……難道是?”風堂主猶豫著,目光震驚地落在鎮仙玉上。
“不一定吧。”二掌教沉聲道,“鎮仙玉並未有松動的痕跡。”
他手放在劍柄上,使勁試了試,沒有反應。
“來時可有見到可疑的人?”二掌教又問。
“未曾。”太初掌教說著,目光銳利地掃了眼周圍。
他能判斷聲息確定人數。
金鸞池宴台上,屏風後的兩人都懂得避開掌教的聲息判斷,越良澤還怕鈴蘿修為不達,伸手在她肩前點了指訣封住聲息。
鈴蘿:“?”
她目光幽幽地瞥了眼越良澤。
哇。
這男人竟然小看她!
區區聲息我會控制不住嗎!
想要避開太初掌教這種級別的聲息判斷,起碼也得是破了生死境以上才行。
越良澤知道鈴蘿很厲害,卻沒聽說她有破生死境,以防萬一這才動手。
若是掌教上台直接撥開屏風查看,這無處可逃的兩人必定會被發現。
可有時人的自負會做出錯誤的判斷。
太初掌教收回視線落在鎮仙玉上,沉聲道:“我第一個到這,並未見有別人。”
“那這是鎮仙玉自己發出的劍鳴嗎?”錢堂主繞著鎮仙玉走了一圈,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著,“上次它有動靜還是幾百年前,那會教內兩派鬥爭,這次又來?”
這話裡有點深意,兩位掌教都看了他一眼。
錢堂主舉手做投降狀:“哎哎,算我多嘴。”
“爹!”遠處懶散禦劍而來的男人落地時差點一個趔趄摔倒,還好同時落下的琮秀扶了一把。
太初掌教見兒子連禦劍都如此散漫,再對比琮秀的從容不迫,心裡不悅極了。
“莽莽撞撞的幹什麽!”太初掌教恨鐵不成鋼道,“你如今都是當爹的人,怎麽學不會穩重點!”
齊祥摸著腦袋被訓斥的一臉莫名,“爹,我這剛到還一個字都沒說呢您怎麽就開訓了?我又哪做錯了?娘說這邊有異動讓我過來看看,我這不是過來了嗎?我剛端上碗吃飯都放下過來了,這又怎麽了嘛!”
聽著兒子半是不服氣半委屈的話,太初掌教直氣得額角狠抽。
屏風後的鈴蘿聽得嘴角微彎。
越良澤視線從她唇角掠過,心想這有什麽好笑的。
其他幾位堂主都憋著笑,只有齊祥一個人真情實意地搞不懂自己為何挨訓。
琮秀上前一步到二掌教身旁,打量著鎮仙玉低聲問:“是它有異動嗎?”
“掌教來這邊時未見他人身影,但鎮仙玉劍勢突然爆發,還驚動了弱水。”二掌教沉吟道,“也許是有什麽刺激了它。”
大掌教與他對視一眼。
另一位堂主過來說:“周邊也看了,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掌教等人在鎮仙玉前等了許久,想著它是否會再顯異象。
鈴蘿等得無聊,下巴擱在越良澤胳膊上,依著他的胳膊站著偷懶。
越良澤沒有異議。
他側首看屏風外,注意著台下的一舉一動。
若是想離開,只有屏風這一條路。
屏風正對著台下鎮仙玉,有好幾人都是面對屏風這邊站著,他倆若是出去必定會被發現。
只能等著。
鎮仙玉如今安安靜靜,又進入裝死狀態。
人們陸陸續續離去。
先是兩位掌教,接著是風堂主,錢堂主——到最後只剩下一人,琮秀。
琮秀自小就對鎮仙玉有所執念。
他想要拔出鎮仙玉。
得不到鎮仙玉,只因為自己還不夠強,琮秀如此理解著,日日修行,努力提升自己的修為,如今年紀輕輕就窺得生死境邊緣,算得上是天賦異稟。
可他依舊拔不出鎮仙玉。
琮秀伸手緊握劍柄,眼中好奇與失落交疊著,最終隻余下一聲歎息。
鈴蘿輕輕打了個哈欠,不□□分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揉了揉眼睛。
這琮秀劍也拔了,總該認清事實,知道自己不是鎮仙玉的命中人,該走了吧?
鈴蘿期待著,卻見琮秀長袍一撩,盤腿禦劍坐下,與鎮仙玉面對面,也與屏風面對面。
琮秀打算在這看到天亮。
鈴蘿恨不得掐死他。
越良澤也沒想到琮秀竟然不走,還擺出一副靜坐到天明的姿勢。
鈴蘿氣得低頭在男人結實的胳膊上撞了下。
越良澤:“……”
這可不是我的錯。
他眼裡劃過一瞬的無奈。
鈴蘿一扭身,整個人都鑽進他懷裡,讓越良澤瞬間挺直了背。
比起少年時,鈴蘿對這具成年後的身體更熟悉也更願意親近。
曾經在日夜裡過分親密纏綿,本該存在她回憶的氣息與感受卻在當下再次擁有。
乾淨舒爽的氣息,結實可靠的胸膛,長臂帶著三分禁錮的力道圈住她肩膀,鈴蘿眨了眨眼,隔著冰涼的衣料,她隱約能聽見男人沉穩的心跳聲。
因為這過分熟悉的氣息,讓鈴蘿不自覺地一側身就滾進了越良澤懷裡,帶著某種難言的習慣,身體比大腦先做出反應。
現在才想起這是重生後對那些往事毫無所知的越良澤。
越良澤不知道,也還沒有卑鄙無恥地跟她說什麽我陪你練美人尖。
那些回憶都成了她一個人的小秘密。
晦澀難言。
鈴蘿悶在越良澤懷裡時,越良澤挺直了腰背,站姿非常的乖巧。之前卡在鈴蘿頸項間半抱著她的手,這會已經整個圈住她。
越良澤不自覺地放輕呼吸,低垂了眉眼。
鈴蘿從他懷裡抬首,眼裡倒映了點點星光,她墊了下腳,越良澤便彎腰低頭。
“他在那不走了。”鈴蘿壓低聲音說。
之前有太初掌教等人在,兩人不好低聲交流,怕被發現,如今只剩一個未破生死境的琮秀,便沒有顧慮。
“他要是在這守一夜,我們也別想出去了。”
她壓著聲音,平日裡明媚的嗓音有了一絲沙啞。
越良澤喉結微動,低聲說:“我想想辦法,讓無生去找三師哥把人引開。”
鈴蘿朝他眨了眨眼,黑長的眼睫輕顫。
想把這雙眼遮住。
越良澤被這突然而來的想法怔住。
他不動聲色地撇開視線,控制著聲息不出異樣,死也不讓鈴蘿察覺半分,又在心裡嫌棄自己剛才突然跳出來的卑鄙想法。
“你能拔出鎮仙玉。”鈴蘿小小聲地說,“西海太初可要討厭你了。”
越良澤說:“我沒拔。”
“但是你拔得出來,這破劍真沒眼光。”鈴蘿說,“你有無生,又有鎮仙玉,你可真花心啊。”
越良澤抿唇,無奈道:“我有無生就不需要鎮仙玉。”
他不拔劍就是。
“你更喜歡無生嗎?”鈴蘿問。
上輩子越良澤雖然得到了鎮仙玉,卻又把它插回去了。
鎮仙玉等了上千年,終於等來有緣人,卻剛出來快活沒一會,就被有緣人無情拋棄。
“無生輕,於我而言手感好。鎮仙玉重,是巨劍,威力雖強,但不適合我。”越良澤耐心解釋著,“而且我只是動搖了它,並非能拔劍出溺水。”
鈴蘿眨眼看他:“這是謙虛還是炫耀?”
他面不改色道:“是聲明,我不要鎮仙玉。”
鈴蘿:“哦,那你比我還狂。”
越良澤:“……”
鈴蘿似若有所思,輕聲道:“你還真是喜歡無生。”
無生沒有辜負越良澤的喜歡。
它在白藏進院時,就飛到他身邊嗡嗡作響,把人引到廚房窗邊,指引他朝金鸞池宴的方向看去。
無生跟白藏的劍靈交流著:
“快救救他!那女人又肖想無敵的我和我無敵的劍鞘,她又在說服主人放棄老子!”
白藏的劍靈傳遞給他的訊息是:“鎮仙玉讓它滾,它過不去,你師弟跟那個不回信的姑娘在金鸞池宴台那邊!孤男寡女生三更半夜的——快告訴小師弟有點分寸不要欺負小姑娘!”
白藏哦了聲,“這種事他比我有分寸。”
所以完全不用擔心。
洗洗睡吧。
無生:“?”
“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屏風後的兩人等呀等,仍舊不見援兵。
鈴蘿靠他懷裡說:“你還是換劍吧,無生不靠譜。”
越良澤沉默。
這次無法反駁。
等到最後,鈴蘿抓著越良澤的衣服靠他懷裡睡著了。
而越良澤就因為碰了下鎮仙玉,因此罰站一整夜。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十一點寫完是不闊能了QAQ大家也洗洗睡吧,我啥時候寫完啥時候發感謝在2020-05-10 15:50:28~2020-05-10 22:24: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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