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快一点,动作快一点,别掉队!”
“把粮车都拉进镇子里,别磨磨蹭蹭的!”
“妈的!你这老头子还敢偷懒?老子打死你!”
“啪!”
“快点!把粮食都给老子卸下来,谁敢偷懒就得挨鞭子!”
一座由木制高墙围拢起来的军营门口正有大量马车进进出出,透过营墙向里望去隐约能见到一排排的民房。
燕军士卒手持火把,在四周来回巡视,吆喝声不绝于耳。
从各处被强行征召来的民夫面色沮丧地干活,一旁的燕兵还在不停地挥舞马鞭抽打他们,有些人被打得皮开肉绽,燕人完全没把这些老百姓当人看。
就在这片营地东侧的小土坡上,几道黑影已经鬼鬼祟祟地爬到了最高处,凝神远望,文沐那张冷酷的脸颊赫然在列。
这里是金枫镇,朔州城西北数十里一座平平无奇的小镇。
镇子周围长满了枫树,每到盛秋时节叶子都会变得金黄,因此得名金枫镇。
文沐几人藏身的这片土坡四周也长满了枫树,虽然已经入冬,但枫叶还未完全掉光,晚风一吹枫叶摇曳,哗啦作响,算是一幅美景。
当然了,凉军游弩手出现在这里绝不是为了看景色的。
就在几天前他们收到消息,今年秋收朔州是个丰年,百姓收成富足,但北燕愣是将朔州百姓勤勤恳恳种出来的粮食全都搜刮了过来,以充军资。
而金枫镇就是燕军屯粮的地方。
燕军将镇子上的居民尽数驱散,在外围筑起木墙,重兵据守,粮食尽数囤积于内。
“这些燕贼,到底搜刮了多少粮食啊。”
一名游弩手低声骂了起来:
“咱们在这藏了一天,足足有六批运粮队进了金枫镇,每一队少说都有二三十辆粮车。
妈的,这可都是老百姓劳作一年种出来的粮食啊!”
如今凉军正缺粮呢,看到这么多粮食简直双眼放光。
“没事,早晚都是咱们的。”
文沐冷笑一声,瞅了瞅远处的粮车:
“首先咱们得确定这里面装的是粮食,渗透到镇子里面的人回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那几个都是好手,潜入敌营早就是家常便饭了,没问题。”
“那就再等等吧。”
几人融于夜色,耐心地等待,远处的燕军浑然没有察觉到凉军就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等啊等,终于有几道黑影一溜烟地窜上了土坡,为首的是一个黑脸汉子。
“怎么样?”
文沐眼眶瞪大:
“是粮食?”
“对!”
黑脸汉子重重点头,就差笑开了花:
“整个镇子里全都是粮食!”
“哈哈。”
文沐狞笑一声:
“走,回营!”
……
顾思年、第五南山、游康几个全都凑到了一起,桌面上摊着一张纸,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些线条,大概围成一个方形。
这是游弩手根据探营的经过绘制出来的金枫镇草图,虽然粗糙,但勉强能看。
文沐在一旁沉声说道:
“已经可以确定,金枫镇必是燕军的屯粮之所,咱们的人摸进了镇子,查了好几座粮仓,里面确实都装的粮食。
这些运粮队是从不同方向来的,沿途我们都去看了,车辙印很深,有米粒稻谷洒落。
末将还派人乔装成百姓与这些民夫聊了聊,都是从各县被强征来的。
整体来看,燕军定是将朔州各县的粮草都集中到了金枫镇,确凿无疑。”
“这次游弩手探查得很仔细啊。”
游康笑道:
“这么看,粮仓绝对是真的,做不了假。”
百里曦用兵神出鬼没的,凉军高层武将现在每走一步都要小心万分。
第五南山手指地图说道:
“从位置上看,金枫镇位于朔州城以北,想要越过燕军防线偷袭此地并不容易。
一旦金枫镇有变,不管是城里的满建忠还是杏山的燕军主力都可以出兵驰援。
这个位置选得很巧妙。”
萧老将军轻笑道:
“如此多的军粮若是能抢过来,咱们这个冬天就能挺过去。
不然等后方运送补给,士兵们还得一直饿肚子。”
顾思年挑眉一笑:
“听诸位的意思,是想打这一仗了?”
众将相视一笑,游康咧着嘴说道:
“自从上一次败仗到现在我军闭门不出、坚守不战,全军采取守势,军中上上下下都憋着一股劲。
一场大战不仅能提振军心士气、还可以解决咱们的军粮问题。
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众人全都点了点头,看法与游康一致。
顾思年转头看向文沐:
“说说金枫镇的驻军布防情况。”
文沐随即开口道:
“金枫镇的营墙是临时搭建,并不算高大坚固,仅靠竹梯足以攀墙,而且围墙也不是绕镇一周,大部分地方还是以木篱笆栅栏为主。
几个要害处建有箭楼、角楼,弓弩密布,镇子外围一直有斥候四处巡逻,整体布防还算严密。
咱们在那儿藏了一天,并未发现有主力骑军的身影,几乎都是步卒,兵力应该在七八千人上下。”
“七八千人吗,兵力不算少了。”
萧川拖着下巴喃喃道:
“若不是粮仓重地,绝不会派如此多的兵力把守。”
“没有坚城固守,步卒是挡不住骑军马蹄的。”
游康的手掌在地图上轻轻一划道:
“只要我精锐骑军能抵达金枫镇外,那歼敌就是轻轻松松。”
“此战有两个难点。”
第五南山竖起两根手指说道:
“首先,大军怎么样才能悄无声息地抵达金枫镇外围发起突袭。
其次,就算我们歼灭了金枫镇之敌,把这么多粮草拉回来需要大批步卒随行,耗时耗力,在这个过程中万一遭遇燕军主力夹击该当如何?”
“需要好好谋划一下啊~”
萧川满脸凝重的说道:
“此战势必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咱们打不赢,朔州战局恐怕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大战的各种可能性,唯有顾思年一人站在地图前默不作声,皱眉沉思。
渐渐地,大家都发现了顾思年的异样,全都安静了下来。
“咳咳。”
游康轻了轻嗓子:
“大将军,这一仗到底打不打?”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顾思年目光紧凝,喃喃道:
“想想,再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