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刑獄司官袍的男人振臂一揮:
“將人帶走!”末了又陰陽怪氣:
“要小心一些,在未定罪前,莫將小姐、少爺們嚇住了!”
“吼!”
其他幾人大聲的咆哮應下,接著陰陽怪氣的勸‘小姐、少爺’快走。
這些人痞裡痞氣,外表又十分凶惡,將蘇妙真姐弟二人連推帶搡,同時以刀鞘將屋中椅子等物推翻在地,陣仗看起來格外大,嚇得蘇慶春雙腿直抖。
“姨母——”
他還想拉柳氏的手,蘇妙真則安靜的站在一旁。
“慶春,別怕。”
柳氏將他的手抓住,強忍心中的焦灼:
“你跟妙真先走一步,我交待完府中的事,就會緊隨其後,陪同你們進入刑獄司中。”
她話音一落,蘇慶春慌得滿臉是淚,不住點頭。
蘇妙真則是雙手緊握,那緊繃的肩膀慢慢落下去了,眼裡的一點光亮湮熄,化為一絲譏諷。
“帶走!”
刑獄司為首的男人被柳氏剛硬的態度頂得心中不快,哪裡還能容忍幾人道別,凶神惡煞的將屋內下人一推:
“別擋路!”
下人被推倒在地,手中捧的茶盞摔得‘哐哐’作響,茶水潑灑了一地。
其余人圍了上來,拽著姐弟兩人就走。
蘇慶春還在慌張的喚‘姨母’, 蘇妙真就顯得冷靜了許多, 默默跟在眾人身後。
這撥人來得快,去得也快。
等人走後,屋內清冷了下來,柳氏等人全都出了院門, 挺起的背脊這才一彎, 整個人繃不住退了兩步,坐到了椅子上頭。
“娘。”
姚守寧從後屋快步出來, 柳氏這才面色煞白的擺了擺手, 從袖口裡掏出一張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
“別擔憂。”
她流露出來的軟弱只是一瞬間,見到女兒面上的擔憂之後, 又很快變成強硬之色:
“剛剛的事, 你也看到了,我不放心你表姐、表弟,稍後也要去刑獄司, 若你大哥回來,你要將他勸住,讓他不要衝動,不會有事的!”
姚守寧眼圈泛紅,點了點頭:“您自己要小心一些。”
她以往嬌氣,還沒吃過什麽苦頭, 此時卻像是十分懂事一般, 沒有哭哭啼啼讓柳氏更加煩憂。
柳氏愣了一愣,覺得這樣的女兒有些陌生, 卻仍是欣慰的伸手摸了摸她臉頰。
末了又交待曹嬤嬤,先準備一些錢財,以打點獄卒, 同時又令府裡準備被褥、飯食等物,想要稍後一並帶去獄中。
她心急如焚, 考慮到曹嬤嬤年紀不小了, 怕她跟著自己乾著急, 就讓她留在家裡, 若姚翝有消息傳來,便即刻送往刑獄司處。
處理完了家中雜事之後, 下人來回報說是已經備好了馬車,她這才急忙出門前往刑獄司。
等柳氏一走,姚守寧這才吸了吸鼻子,低頭抹了下眼睛。
雖說她有預感姚家此次遇事有驚無險, 會平安度過, 蘇妙真也不像是全無準備, 可事情畢竟沒有真正的塵埃落定,她總是會提心吊膽的。
“小姐, 不如回房先休息一會,若有消息, 我再讓人通知你吧。”
曹嬤嬤看她有些可憐,強忍心中的焦慮,細聲哄了她一句。
卻見姚守寧搖了搖頭:
“我不想回去。”
她打定主意要在此處守著,若姚翝回來, 能第一時間就知道情況。
“我答應了娘,要在此處等大哥。”說完這話, 她又吩咐冬葵:
“姐姐那邊肯定也得知消息了, 你去跟清元白玉說一說, 讓姐姐不要著急。”
姚婉寧身體不好, 近來多病心悸, 以她聰慧,這事兒瞞也瞞不住,與其讓她胡思亂想的猜測,不如先跟她說一說,讓她心中有個底。
同時姚守寧想起了今日將軍府之行,陸執被她喚醒之後,長公主對她的態度好像有些親近,同時提到了外祖父——
若真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希望看在外祖父的份上,自己贈送那張字畫的份上,可以請將軍府的人搭一把手, 救姚家一命。
曹嬤嬤見她一臉冷靜的吩咐完,才坐到了桌邊, 雙手托腮,望著門外發呆,那情景又是可憐, 又是可愛。
少女仿佛經此一事之後, 在逐漸的成熟,不再像以往那樣天真稚氣了。
她歎息了一聲,摸了摸姚守寧的頭,也不再勸她了。
另一邊,柳氏追出之時,刑獄司的人已經走了一段時間。
她剛入刑獄司,想要打聽蘇妙真姐弟的下落,但那刑獄司的人仿佛受了人提點,態度惡劣,無論她怎麽問,就是不說。
縱使柳氏積累了滿腔怒火,此時也無可奈何。
就在此時,外頭有人進來,她轉頭一見,便見到正進門的姚翝。
夫妻二人一見面,柳氏便如找到了主心骨,整個人一松,當即便拉住了姚翝的手:
“他們將妙真二人抓走了。”
“別慌。”
姚翝也是聽到鄭士傳了消息之後匆匆趕來的,他已經一天一夜沒睡,那眼睛通紅,嘴唇發乾,看起來疲倦掩都掩不住。
“這件事情,追根究底是衝著世子來的,針對的是將軍府。”
一個車夫的死亡根本引不起刑獄司的這群惡狼出動,借劉大之死緝拿蘇妙真姐弟,再三逼迫姚家,也不過是想逼將軍府出手——畢竟陸執當日罕見為柳氏母女出頭。
“只要將軍府的人不上當,妙真、慶春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他與柳氏輕聲的耳語了幾句,接著又道:
“我先去套個近乎。”
說完這話,他輕咳了兩聲,整理了身上披風,大步往那刑獄司的看門人走去時,臉上的疲憊之色一掃而空,轉而露出豪爽的笑容。
柳氏雖然理智上覺得丈夫說得有道理,但因為心系自己一雙外甥,自然難免擔憂。
看姚翝與刑獄司的人周旋,那人興許是得了吩咐,一開始對他還不假辭色。
但姚翝此人長袖善舞,若他有心想要拉攏一個人,方法自然也多。
再加上他畢竟是兵馬司的六品指揮使,那刑獄司的看門人不過是不入流的差人罷了,姚翝卻能拉得下臉來與他稱兄道弟,不多時兩人之間的氣氛便熟絡了許多。
約兩刻鍾後,他退了回來,向柳氏眨了個眼睛:
“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