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耽美同人 > 男主發瘋後 > 第392章 付代價

男主發瘋後 第392章 付代價

簡繁轉換
作者:莞爾wr 分类:耽美同人 更新时间:2024-08-26 21:00:10 来源:搜书1

  隨著那話音一落,只見殿門的方向一道金芒衝射而來,在‘進入’大殿破損的大門的刹那,原本空蕩蕩的地方突然閃蕩起紅光。

  如同平靜的水面被激活,陣陣漣漪泛起,一道閃著紅光的符印出現在殿門的方向,阻止了金芒。

  紅、金二色光芒相持片刻,接著紅色符籙開始反噬金芒。

  不多時,金芒被震彈出法陣之外,化為一道身影踉蹌落地,緊接著柳並舟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神啟帝做夢都沒有想到,關鍵時刻喝止了陳太微的,會是他。

  “前輩,請您不要殺他。”

  柳並舟雙手交疊,大聲的道。

  陳太微愣了一愣,接著露出戲謔的神情:

  “你要替他求情?”

  殿內的人、妖聽聞他這句話,心中不由一緊。

  透過先前的幻影投射,眾人皆看到了七百年前的過往。

  當時的孟松雲因受明陽子之死的刺激,心性極端而瘋狂,與他同門的師兄弟盡數遭他屠戮,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如今同樣的面臨求情,這樣一個心狠手辣最終入魔的人物,會因柳並舟的話而住手嗎?

  神啟帝的心中不敢抱有希望。

  “是的。”柳並舟點了點頭。

  “你憑什麽替他求情?你自身難保了,知道嗎?”陳太微‘好意’提醒。

  ‘他’的符籙力量強大且霸道,不止是能防止妖王逃走,同時還能反噬沾符之人。

  柳並舟先前試圖破開符籙力量的那一刻,便已經受‘他’符力反噬,此時細看之下,柳並舟身上雖說有浩然正氣護體,但一層紅光仍包裹住了他,逐漸在吞噬著他的精氣神。

  隻待將他的浩然正氣消耗光,柳並舟便會被‘他’符籙製住,成為‘他’掌中的傀儡,任‘他’掌控。

  “我知道。”柳並舟再度點頭。

  “你知道還敢這樣做?”陳太微揚了揚細長的眉梢,接著恍然大悟: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麽?”

  ‘他’心性冷漠,又修習了無情道,半點兒沒有因為柳並舟的舉止而有所動容,說完這話,微笑著再問:

  “你想求情,有什麽理由?如果沒有理由,今日你們都得死在此處。”

  人命對‘他’來說無足輕重,漫長的時間長河中,‘他’的性情變得越發難以捉摸。

  柳並舟感應到死意籠罩頭頂,心中一沉,卻深呼了一口氣:

  “此時國不可一日無主。”

  長公主、顧煥之都不在神都之中,幼帝年少,尚不是能獨自執政的時候。

  “我的外孫女已經預知到,‘河神’將至,劫難就在數日之間,此時需要國君活著,主持大局。”

  柳並舟坦然將心中的想法說出口:

  “如果前輩執意動手,國家無主,可能會陷入動蕩之中,苦的是天下百姓啊。”

  “天下人與我何乾?”陳太微搖了搖頭:

  “人性本惡,世人愚昧且又自私,這樣的人便如草芥,死了也就死了。”

  柳並舟聽到這裡,眉梢動了動。

  “前輩這話說的不對。”他反駁:

  “人性本是善、惡暫且不提,但人生來懵懂,需要教育。只是許多人錯失了讀書識字的機會,才會因為未開化而顯得愚昧無知罷了,這不是他們的錯,而是……”

  他的觀點令得陳太微怔了一怔,仿佛覺得有些新奇,但片刻之後,‘他’又笑:

  “你說得對,照你的理論,未開化的民眾不識好歹,不是他們的錯,那麽應該是一國之君的錯。人本來生而平等,但卻因權勢而將人分為三六九等,其中君主就是最上等、最不該存在的人。”‘他’指著半空中被符籙製住的神啟帝:

  “你看,他生於帝王之家,自小錦衣玉食,佔據世間最大的財富,而他統治之下的民眾癡愚,許多人勞碌一生,卻又不得善終。我此時殺他,算是為民除害,又有何不可?”

  眾人不敢出聲,神啟帝有心反駁,卻又懼怕陳太微手段,心中極恨,卻連聲音都不敢發出。

  柳並舟於氣氛最緊繃的時候闖了進來,結合以往陳太微詭異手段,加‘他’心狠手辣性格,柳並舟這一來是抱著拚命的決心的。

  卻沒料到這個七百年前不知為何剜心未死的煞神,此時竟饒有興致的與他辯論起‘王道’來了。

  他生出一種匪夷所思之感,但先前他以紙鶴寄神魂見神啟帝時,也親眼目睹了幻影呈現的七百年前的一幕,心知陳太微性情可怕之處。

  別看‘他’此時心平氣和的與自己討論,這樣的人翻臉極有可能就在片刻之間,還是先將大事解決了再說。

  “前輩。”柳並舟苦笑了一聲:

  “這樣的答案您心中早就有數,又何必此時來為難我呢?”

  柳並舟堅守自己的道心,不被陳太微擾亂:

  “您、我都非心志軟弱之輩,爭論這些又有什麽意義呢?”他笑了笑:

  “七百年前,您與朱氏先祖曾結義為兄弟,我老師的祖先,與您亦有八拜之交,還求您看在當年的那些交情的份上,饒了朱氏血脈的後裔。”

  陳太微臉上的笑意收斂了,鳳目之中寒光閃爍:

  “你既然‘看’到了過往,知道我是誰,便該知道,我這個人可不是念舊情的。”

  ‘他’修習了無情道,心冷硬如鐵——不,甚至於‘他’如今已經沒有心了。

  “一個無心之‘人’,又講什麽舊情呢?”

  曾經向‘他’求情的那些師兄弟,一個個的可都死在了‘他’的手中,“你不怕嗎?”

  “我怕。”柳並舟應了一聲。

  他的話令陳太微扯了扯嘴角,眼中露出輕蔑之色。

  但隨即柳並舟又道:

  “‘河神’將至,神都城危在旦夕之中,長公主如今領命在外未歸,顧相國亦前往兩江之地,至今還未回到神都。我怕此時死在您的手上,未來‘河神’來時,無人將神都城護住。”

  他正色道:

  “我怕到時生靈塗炭,我怕無法完成老師臨終時的委托,我怕這世間有陰曹地府,人死後有靈,將來我無顏面對老師、師祖。”

  他說話時,身上的金芒大作。

  儒道的浩然正氣似是被他此時心懷的仁義所激,他周身金芒大盛,反將吞噬著他力量的紅光淹沒。

  “我的一生有兩個女兒,小女身體弱,不幸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我還有一個長女,如今身受重傷,已經半年沒醒,生死未卜。”

  柳並舟說到柳氏,臉上露出柔色:

  “我想見女兒恢復如初,若是臨死沒能見她一面,那多可惜啊,您說是嗎?”

  陳太微默然無語,沒有開口。

  “我活到這個歲數,膝下有女兒、有女婿,我一雙女兒為我生了兩個外孫,三個外孫女,我正是該兒孫滿堂的時候。”

  “既是如此,你正該怕死才對。”陳太微說道:

  “看在你的老師、你的祖師份上,我不殺你,你走吧。”

  “前輩錯了。”柳並舟歎了一聲,搖了搖頭:

  “我說這些,不是要前輩饒我。”他笑了笑:

  “我是要告訴您,為了不錯過這些遺憾,我今日定會拚命存活,如果前輩要想動手,我定會全力以赴,爭取活命的。”

  陳太微聽他這樣一說,不由大感有趣:

  “你覺得你能勝我?”

  “半點兒把握也沒有。”柳並舟搖了搖頭。

  他先前的一縷神魂‘看’到了陳太微的強大,狐族妖王在‘他’手上竟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妖王的氣息可不是當日在姚家的時候,甚至遠比柳並舟先前數次打交道時都要強得多。

  想到這裡,他腦海裡飛快的閃過一絲念頭,好似捕捉到了某條線索,但此時‘大敵’當前,卻不是他細想這些的時候。

  “那你還敢與我動手?”陳太微啼笑皆非,問了他一句。

  “事在人為。”柳並舟笑道:“我是沒有退路的。”

  他借著姚守寧的眼睛,‘看’到了未來的那一場浩劫,試圖想以自身的力量,撬動災厄。

  “前輩,請您住手!”

  他喊話時,一掃先前說笑的輕松,神情變得嚴肅。

  這一刻,他心中的仁慈,對於百姓的愛護,使他身上的浩然正氣如受到成百、成千倍的加持,讓他整個人身上展現出一種一往無前的銳氣。

  這樣的非凡銳氣,好似足以將他面前的障礙打破。

  大慶朝原本搖搖欲墜的國運,在他仁義之心下,竟似是得到一定的彌補。

  有了柳並舟的維護,神啟帝胸口處破開的大洞突然受到金芒的滋養,竟似是緩緩開始愈合。

  當日他臨危逃避,傳遞帝位於自己的兒子之手,致使真龍脫體。

  而此時有了儒家聖人的站台,他的身上竟隱隱有龍氣逸出,仿佛真龍竟願意重新認他為主!

  柳並舟非天命傳承之人,這一點陳太微再確信不過。

  這一世天命選中的人,分明是長公主的獨子陸執,那才是擁有氣運,亦可鎮住國運的人。

  可此時柳並舟卻似是憑借儒家的力量,將國運鎮住。

  陳太微的眼中飛快的閃過一道異芒,接著深深的看了柳並舟一眼:

  “你想救他,可也要看他值不值得。”

  一個即將亡國的君主,心狠手辣,非英雄人物。

  “你也看到過,他沒有仁慈之心,心性狹隘且剛愎自用。”自神啟帝登位以來,若君主也有罪行,那麽他的罪惡罄竹難書。

  “大慶走到如今,他罪不可恕。”

  時至今日,這樣一個對皇朝沒有半分憐愛,視天下蒼生如豬狗的人,有什麽值得柳並舟拚命的?

  “值得麽?”

  陳太微問。

  “此時的大慶,還需要一位君主。”柳並舟道。

  這一刻,縱使這兩人之間立場不同,但陳太微依舊敏銳的察覺出了柳並舟話中之意。

  他並非如陳太微想像中的迂腐書生,救神啟帝的目的亦非忠君愛國。

  陳太微心中的殺意如潮水般褪去,‘他’眼波流轉,掐住神啟帝脖子的手緩緩松開:

  “如果我不殺他,可能他會殺你。”

  神啟帝性情偏激又凶戾非凡,今日他險些命隕於此,對於自己恐怕恨之入骨。

  以他性格,他初時會怕,而後生恨,但他對自己無可奈何,最後恐怕會遷怒於其他人。

  縱使柳並舟救了他一命,但這位薄情寡義的帝王未必會領情,說不定還會認為柳並舟來得太晚,亦或——認為他看到了自己丟人現眼的一幕,反而對他心生殺意。

  想到此處,陳太微開始覺得有趣,溫聲道:

  “子厚,我與你的老師一見投緣,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明白我與你的祖師當年亦是八拜之交的兄弟。”

  ‘他’變了副面孔,臉上露出溫和親近的神情:

  “對我來說,你便如我的晚輩與子侄,你的想法我也懂了,不如……”

  說到此處,‘他’落下的手重新舉了起來,手臂轉動間帶起陣陣殘影,重新將才剛松了口氣的神啟帝喉嚨重新捏住。

  這一下‘他’力量未減,指尖的煞氣侵入神啟帝的肌膚。

  老皇帝白皙而松弛的皮膚在煞氣侵蝕之下迅速腐朽,宛如枯爛的樹木,一點點泛黑腐化,露出其間帶血的白骨。

  只是這白骨在煞氣作用下很快變得漆黑焦脆,隱隱有斷折的趨勢,神啟帝的面色由白泛青,仿佛籠罩了一層死氣。

  ‘唔——’

  “饒,饒……”神啟帝嚇得魂飛魄散,拚命的哀求。

  但他喉嚨被製,有話說不出,隻得以哀求的眼神看向柳並舟。

  陳太微視他如蟲豸,根本懶得聽他說話,手指捏得更緊,只見神啟帝脖頸上的皮膚碎片如同燃燒後的灰燼,一一飛揚於半空之中。

  “不如這樣,你既說國不可一日無主,我也不願見你此後受他刁難,”‘他’那張英俊的面容上露出為難的神情,看著柳並舟道:

  “乾脆我替你將他殺死,然後我作為國師,再輔助你登基為帝,這樣一來,這天下你想要怎麽樣就怎麽樣,誰不聽你的話,我替你將他殺了,好不好,子厚?”

  ‘他’心性難以捉摸,行事、說話全無章法可尋,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不止是柳並舟被噎住,就連神啟帝、妖狐、馮振等幸存者俱都被震住,久久回不過神。

  “……”

  神啟帝初時驚惶,後面恐懼,接著又因權勢被碰觸而心生怨怒。

  他這一刻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怨毒,權勢的**壓過了他對於死亡的恐懼,他下意識的扭頭看向柳並舟,眼中殺機展露。

  “哈哈哈哈哈——”

  陳太微見此情景,放聲大笑。

  人類實在有意思極了。

  神啟帝這樣貪生怕死的人,在生死關頭,聽聞帝王的權柄被觸動,第一反應竟是想將目前唯一能救自己性命的人殺死。

  人性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你不是擔憂‘河神’將至,城中活口?乾脆一切全由你作主,你說遷城就遷城,你要疏散百姓就疏散百姓,將權勢握於自己的手,又何必受製於人呢?”

  這一刻,陳太微溫聲細語,眼神之中帶著誘哄。

  柳並舟縱使心志堅定,但在‘他’言語引誘之下心中一動。

  未來王圖霸業在他面前徐徐展開,他年幼讀書,少年時期也曾想過入朝堂,一展生平所學。

  沒有什麽比得上君主之權,萬人之上來得更為誘惑人的事了。

  隨著陳太微的話音一落,柳並舟的面前出現了一幕畫面:神啟帝被‘他’捏斷頸骨,那蒼白的頭顱‘哐鐺’落地;緊接著天妖狐王被殺,塗妃被清理,鎮魔司的馮振等所屬神啟帝親信的爪牙盡數被屠。

  朝堂之中,楚孝通見大局已定,及時認主。

  幼帝年少,不敢與‘柳並舟’相抗衡,甘願讓出帝位,將君主之位傳於‘柳並舟’之手。

  自此大慶正應了三十一代而亡的讖言,朝代改名為大盛,‘他’有陳太微作輔助,再加上姚守寧預知力量,便如立於不敗之地。

  待長公主、顧煥之等人趕回神都的時候,神啟帝已死,前少帝被圈禁一隅,朱氏的王朝大勢已去,便唯有順應時勢,在關鍵時刻甘願認‘柳並舟’為主。

  之後眾人驅散百姓、抵禦‘河神’,化解神都大劫。

  徐相宜施展異術,以玄妙手段滋養柳氏身軀,使柳氏複蘇……

  ……

  這一切的一切如同絕妙非凡的美夢,柳並舟沉浸其中,時而歡喜,時而皺眉,時而貪欲上臉,時而暴怒。

  最終,所有的神情逐漸隱匿,他的面容開始發生變化。

  仿佛有一層光暈在他臉上流湧,陳太微從頭到尾目睹了一切,心中暗自歎息:三兄張輔臣若能得知自己後輩子孫之中,收下了這樣一個有天份、有悟性,且又心志如此堅毅之輩,不知該有多歡喜了。

  儒家學派後繼有人。

  柳並舟身上的氣息轉變,他身上那層淡淡的金芒色澤開始轉淡,化為更為柔和的乳白色。

  良久之後,他睜開了眼,看向陳太微。

  他的眼神發生了變化。

  如果說之前的柳並舟只是因天下大義,強行令自己站到了陳太微的面前,他的眼中還帶著焦慮、忐忑,那麽此時的他便如經歷大夢一場的淬煉,已經脫胎換骨。

  他的雙眼十分平靜,似是有更加堅定的力量蘊含其中,縱使以陳太微的法力,也難將他道心擾動。

  “多謝前輩,贈我黃梁一夢。”

  他雙手交疊,向陳太微行了一個大禮。

  陳太微歎了口氣,也不否認:

  “你天姿卓絕,儒家後繼有人。”說完,又幽幽的道:

  “不過我也確實受得起你這樣一個大禮,若沒有我這一場美夢相助,你這一生要想突破這個桎梏,又談何容易呢?”

  “是的。”

  柳並舟點了點頭:

  “修行本是逆天而行,到了我這個地步,極難再更進一步,古語有雲,學海無涯,幸虧前輩送我一場夢,便如茫茫大海中贈我一葉舟,送我前行了一段路。”

  “我老師在生時常言,要想成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他有些開心的道:

  “可見今日確實是我幸運極了。”

  陳太微本性乖戾,聽到此處,既覺得意外卻又隱隱有些自得。

  “天時、地利?這兩樣我不否認,‘人和’,難道我還算人嗎?”

  這個問題太過複雜,亦或是陳太微自己都不願意再去細究。

  ‘他’並沒有因為柳並舟的突破而生氣,反而話題一轉,饒有興致道:

  “你如今突破,是不是準備再對我動手?”

  “不錯。”

  柳並舟正色點頭:

  “還請前輩放手,此時的大慶,需要一位君主!”

  他此時再說這話,信心十足。

  柳並舟身下的陰神站了起來,頃刻之間化為一尊面目慈和,綰巾儒衫的聖人,笑呵呵的站在了他的身後。

  “我已經提醒過你了。”陳太微見此情景,含笑說道:

  “凡事自有因果,你若此時執意救他,以他性格,將來必會禍害你全家,你後悔麽?”

  ‘他’話雖說這樣說,但開口時,緊扼著神啟帝脖子的手已經緩緩松開。

  老皇帝死裡逃生,聽到這話,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道:

  “柳先生救我,朕,朕今日若能得救,必不忘先生恩德,到時為先生立長生祠,敬儒家為國學,拜儒家聖人為尊,發揚儒家之義,若有違此誓,讓我不得好死,朕這一脈,斷子絕孫,求先生救我。”

  他已經被陳太微嚇得肝膽俱裂,如今眼見有一線希望,深怕柳並舟被陳太微的妖言所惑,此時不惜發起毒誓。

  陳太微聽聞這話,唇角微勾:

  “蠢貨。”

  天地自有法則,每件事情都有因果。

  神啟帝以為隨口一說,但涉及到了‘他’與儒系一脈,有些話便不能隨口一說。

  此時老皇帝以為許諾十分輕易,卻不知任何事情都有代價的,此時不付,將來總會付出。

  但‘他’也不出聲,笑意吟吟看向了柳並舟。

  柳並舟並非迂腐的酸儒,他並沒有因為神啟帝的話而推辭且表露忠心,只是淡淡的道:

  “君王一言九鼎,我自然不會懷疑的。”

  他一說完,神啟帝松了一大口氣。

  陳太微也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我便也賣你一個人情,放他一條生路。”

  ‘他’為人極難捉摸,神啟帝激怒了‘他’,落入‘他’之手。

  這些年來,‘他’偷走太祖屍身,培養出‘河神’這樣一位絕世邪物,又與妖族合作,造成如今這樣對人類不利的局面。

  照理來說,現在人族大禍臨頭,若神啟帝一死,神都城定會陷入亂局。

  少帝掌握於楚家之手,到時爭權奪勢,恐怕會掀起另一場腥風血雨,這一切與陳太微之前表現出來的目的應該是吻合的——柳並舟猜測‘他’可能是想製造亂世,繼而有所圖。

  可‘他’此時又竟然如此輕易的、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願意將神啟帝放了。

  這種決定無異於兒戲,令得柳並舟有些看不透。

  他本能預感到陳太微有所圖謀,可此人究竟圖謀著什麽,柳並舟猜不到緣由。

  “前輩為何……”

  柳並舟沒有因為陳太微暫時的讓步而放松警惕,他遲疑著想將心中的疑惑問出來。

  陳太微笑了笑:

  “人性多疑,果然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他’身上殺意褪去,那張削瘦俊美的面容變幻,緩緩消失,顯出白玉骷髏的本體。

  大殿之中,眾人秉息凝神,不敢輕舉妄動。

  那骷髏之上生出血肉,不多時幻化為陳太微那張秀氣而蒼白的年輕面容。

  他的長發束起,嘴唇只有淡淡血色,他整理了一番青色道袍,理了理腰側的明黃穗結,接著伸手一握,一支雪白扶塵出現在他的掌心,被他斯條慢理的別到了腰側之上。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笑道:

  “子厚,你想問我為什麽願意放棄殺死神啟帝,是不是?”

  此時的他又恢復了先前清冷絕塵的年輕國師的形象,不複先前的鬼魅邪氣,說話時溫聲細語。

  可在場眾人卻忘不了他先前現出本相後的凶殘至極的樣子,大氣都不敢喘,收斂聲息,聽他與柳並舟對話。

  “是。”

  柳並舟心中不安,但聽到陳太微發問,卻仍點頭應了一聲:

  “您這些年來,數次製造事端。三百多年前,永安帝時期曾出現過一位名叫孟青峰的道人,那是您的化身吧?”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陳太微亦終於被揭露身份,他連七百年前的來歷都未隱瞞,此時自然沒有必要再隱瞞這些事。

  柳並舟話音一落,他就爽快點頭:

  “是我。”

  柳並舟心略略一沉,再問:

  “永安帝時期,曾因皇帝不賢而引發天雷降世,劈燒毀了宮殿,皇帝欲大興土木重建皇宮,太祖定國之時曾立下祖訓,後世子孫不得修葺神都皇城。”

  “為了打破太祖的規定,當時的永安帝是得到了您的支持,最終才大修皇宮,是也不是?”

  他問得直接,本以為陳太微會推脫狡辯,卻沒料到他似是回憶起了當初的情景,顯得非常的開心,甚至小聲的笑了出來,答道:

  “是的。”他回憶過往,心情極好,又補充了一句:

  “我四哥當年定都神京後,曾有過布局,那一場修葺皇宮,可壞了大慶國運。”

  他歎息著:

  “若非當年我四哥驅除妖邪,立下莫大功德,為大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說不定大慶還無法堅持到三十一代,可能三百多年前就已經滅亡了呢。”

  這樣的內情實在令人不敢置信,剛死裡逃生的神啟帝聽到此處,咬了咬牙,眼中閃過恨、俱交加的神情。

  “不僅是如此,您當時設計殺死了一位工部的小官,以‘買命錢’的形式,驅使他幫你做了一件事。”柳並舟歎息道:

  “雖說您行事難以捉摸,但您性情驕傲,不屑撒謊,既然孟青峰是您,破壞大慶國運也是您,那麽我猜您當時驅使那官員所辦的事,都是為了破壞大慶朝命脈,對不對?”

  “對。”

  陳太微的眼中閃過異彩,他讚歎著:

  “看樣子你們所知真不少。”他想了想,又問:

  “是在當年的應天書局上知道的嗎?有能力無視時間的阻隔,集齊三百年前後的人,這可是辯機族人的特殊本領。”

  “這種力量真是萬分神奇,可惜我一直無緣得以參加。”他露出有些遺憾的神色:

  “我曾竊取了守寧的一滴血液,想要參與書局,可惜最終功虧一簣。”

  柳並舟見他失望的樣子,心中一寒,對這個人越發警惕,深怕姚守寧在他手上吃虧。

  他此時談興正濃,並不排斥與他溝通,他忍下心裡的不安,再問:

  “偷走太祖遺體,使他受妖邪褻瀆,最終成為魔煞,也是您吧。”

  這件往事他已經從姚守寧口中得知,因此並不是疑問,而是十分肯定。

  “守寧看到了?”陳太微好奇的問。

  他此時身長玉立,一頭青絲僅以素淨的木簪固定,身穿青袍,袖口、領邊露出裡面潔白乾淨的單衣邊弦,腰系絲帶,看上去清絕脫俗,笑意吟吟時令人好感備增,哪裡看得出來他殺人如麻,心性狠辣的樣子。

  柳並舟從他口中數次聽到姚守寧的名字,心中越發忐忑,不欲回答他這個問題,轉而道:

  “您做這一切,顯然是為了顛覆大慶國運,既然是這樣,您今日為什麽會輕易罷手呢?”

  他問了半天,終於將話題轉回正題之上:

  “我只是一個後進晚輩,就連我的老師,在您的面前也不過是故友的十二世孫,我的臉面並不值您的承諾,您為什麽會改變心意,是另有目的嗎?”

  陳太微嘴角邊的笑意加深:

  “我行事向來隨心所欲,想做就做了,哪有什麽原因呢?”

  他雙眼幽幽,那兩排又長又密的睫毛仿佛濃密的樹蔭,擋住了那雙眼中的思緒:

  “有時想殺人就殺了,管他是誰?”

  他提起弑君之舉,雲淡風輕:

  “不過你這個問題問得好。”他原本不欲回答柳並舟的話,但不知為什麽,心念一轉,又改變了原本的打算:

  “你如何看待因果論?”

  “因果?”柳並舟一雙長眉皺起,喃喃重複了一句: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每個人的言行舉止,都有可能牽涉因果。”陳太微笑道:

  “尤其是與我相關,更是會涉及因果。我賣你臉面,自然是因為你身上有值得我圖謀的東西。”

  他笑意加深,嘴角勾起:

  “子厚,你要明白,有時候暫時不用付出代價的東西,將來可能會以另外的形式去償還呢。”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半空之中吊著的驚魂未定的神啟帝一眼:

  “希望你將來不要後悔今日的舉止。”

  陳太微的話似是一種提示,末了道:

  “替我向守寧問好,待有空閑,我會找她玩耍的。”

  話音一落,那道士清絕瘦長的身影蕩了蕩,四周的空氣仿佛如水波紋般暈染開,他的影子化為輕霧,一點一點消失。

  ‘呵呵——’

  輕笑聲尤在,但他在時對於領域的絕對掌控之感卻已經消失。

  四面八方的紅色符籙光芒閃了閃,接著暗淡下去,結界瞬時化開,被製住的狐妖之王深恐這個詭異殘忍的男人去而複返,立即遁入地底。

  半空之中的五尾狐妖失去了道法的約束,尖叫著落地,掉入地底那身失去了生命力的美人皮囊之內。

  而被高高吊起的神啟帝也沒有了符籙力量的支撐,‘呯’聲摔落下地。

  “皇上,皇上。”

  馮振等人這才一擁而上,神啟帝捂著胸口喘息。

  他胸口處破開的大洞因為受柳並舟先前維護的浩然正氣修補,此時已經恢復如初。

  但他心中仍殘留著被陳太微挖開胸口,險些掏出心臟殺死的驚恐之感。

  “護駕,護駕。保護朕。”

  他惶惶開口,馮振等人護在他的周圍,但他抖了數下,接著凶神惡煞將眾人推開:

  “滾開,我要柳並舟來護我。”

  柳並舟心神不寧。

  他想起陳太微臨走時留下的話,十分不安,恨不能立即趕回家中,此時聽到神啟帝呼喚自己的名字,皺了皺眉,強壓下心中的擔憂,溫聲道:

  “太上皇不用驚恐,他已經離開了。”

  他此時說話遠比其他人管用,神啟帝聽到陳太微離開後,大大的松了口氣。

  他雙腿癱伸出去,抖個不停,想到先前的驚險種種,若稍有不慎,他已經性命不保。

  胸腔之中藏著兩顆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若是以往,神啟帝將這顆心臟當成可以製約陳太微的法寶,視此物是自己的護身符,但經歷過今日大劫之後,他深知陳太微此人危險之處,再一想到自己藏了這樣一個絕世凶煞的心臟在胸腔之中,便害怕不已。

  “這妖道!”

  他低聲咒罵:

  “原來他是有意要毀我大慶根基,朕這些年受他蒙蔽,這妖道真是該死!”

  “枉朕這些年奉他為尊,替他修建道觀,對他百般禮遇,他竟敢弑君!這妖道簡直是養不熟的狗,該死,該死,該死!”

  神啟帝越想越是生氣:

  “朕要即刻下令,搗毀‘大明宮’,將那道觀之中的道士一乾砍頭處死。”

  他先前丟人現眼,心中一股邪火堆積,此時恨不能將曾經與陳太微有關的一切全部摧毀:

  “還有道士,道士真是可恨,大慶這些年對道士十分禮遇,但這些妖人時常妖言惑眾,朕要統統處死!”

  柳並舟聽他瘋言瘋語,眉頭緊鎖,搖了搖頭:

  “大難在即,皇上不如先處理疏散——”

  神啟帝剛愎自用,最恨有人忤逆他心意。

  若非說話的人是柳並舟,他早就大發雷霆。

  他想起柳並舟先前非凡的力量,竟能逼走陳太微,心中不由一寒。

  經歷過先前的事後,他對於這些非凡的、卻不能受自己掌控的力量心生忌憚與防備,此時聽到柳並舟的話,不止沒有感激之情,反倒生出殺機。

  “柳先生救朕一命,這些事情我自然會考慮。”

  他打斷了柳並舟的話,接著擠出笑意:

  “你身懷超凡入聖的力量,又救了朕性命,想要什麽賞賜?黃金?美人?亦或朕冊封你爵位,給你官做呢?”

  “我只是南昭一老儒,暫時沒有入仕的心。”柳並舟已經看出神啟帝眼中的不耐煩,他心中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七月十五當天,‘河神’即將來臨,我希望皇上敲響警鍾,疏散百姓,同時釋放受到妖蠱感染的普通人,不要再造殺機。”

  柳並舟想起了陳太微臨走時的話:因果論。

  他救下神啟帝性命,便沾染了因果,此舉及有可能為自身帶來不好的事。

  以他的聰明,自然知道皇帝的承諾並不真誠,且不可靠,他失去耐心,索性開門見山:

  “我不是跟皇上商議,而是要皇上一定這麽做!”

  “你……”神啟帝見他態度強硬,心中驚怒,有心想要發火,但想到他力量,又心生畏懼。

  此時不宜與這老儒生翻臉,否則自己身邊可沒有人能救自己性命。

  他目光落到了癱軟在地的‘塗妃’身上,五尾狐妖化為光影鑽入‘塗妃’皮囊,此時這位妖妃已經蘇醒。

  她的身後還有那位妖族的狐王,神啟帝眼珠一轉,應答著柳並舟的話:

  “朕答應你。”

  老皇帝應得爽快,柳並舟卻心生懷疑:

  “太上皇這話可要當真。”

  “天子一言九鼎,朕發過毒誓,自然會遵循承諾的。”神啟帝有些不快的道:

  “莫非你不信朕?”

  他表面板起了臉,心中卻陰狠道:妖族看樣子也頗有實力,且部署多年的樣子。這些年竟有一頭妖怪隱藏在自己身邊,而自己竟全無察覺。

  妖族既然在自己身邊安插眼線,可見對自己也必有圖謀。

  先前自己遇難時,狐王曾現身與陳太微遊鬥,那妖王雖說打不過陳太微,但未必打不過柳並舟。

  只要此時先把這老儒生打發走,回頭借塗妃之口引出妖王,妖王既然先前願意救他,說不定會願意與他再合作,保他性命。

  到時想辦法借妖邪之手除去柳並舟這個心腹大患,最後殺死朱姮蕊等眼中釘,這天下自然便會重新掌控在他的手裡。

  他想到美處,眼中閃過興奮。

  柳並舟雖然知道他並不心誠,但他總覺得陳太微的話蘊含某種力量,神啟帝自認為隨意可毀的誓言,在先前有陳太微見證之後,說不定已經具備了非凡的約束力。

  一旦這位帝王毀約,後果可能是他不願承受的。

  想到這裡,他點了點頭:

  “如此最好。”

  此間事了,他與神啟帝也是兩看兩相厭,再加上陳太微臨走時的話,讓他十分擔憂家中,也擔憂姚守寧安危,不願再與神啟帝相處,因此雙手一拱:

  “我還有事,先行一步,此後等待太上皇的消息。”

  說完,他後退了一步,這一步明明不大,但邁出之後,人卻已經出現在數丈開外的石階之上,頃刻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待他一走,神啟帝再難繃住平靜的面容,神色扭曲,額頭青筋直跳,恨恨的罵了一句:

  “老匹夫,挾恩圖報,總有一天要剝了你的皮!”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