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有鬼 第47章

因為走得早，所以劍閣弟子們並沒有徹夜趕路，而是走走停停，頗有些出遊的味道。

劍閣窮到掉渣，整個門派搜刮下來也只有六匹馬，小春和梅茹因為是女弟子的原因，被特殊照顧了一下，每人配了一匹，剩下四匹有兩匹栓成了馬車，大宗師來坐。然後馬只剩下了兩匹。

按照從上往下的原則，本來應該是衛青鋒和張治一人一匹，賀涵之雖然也是掌院，不過他來得晚。按照劉遠山的話說，他那叫資歷淺。

不過真到了分馬的時候，衛青鋒將自己的馬匹讓了出來。

他對賀涵之道：「我走就行了，這馬你騎吧。」

賀涵之絲毫沒有要推脫的意思，他牽過馬，翻身騎了上去，自上而下地看著衛青鋒，笑道：

「多謝大師兄。」

衛青鋒背著包裹，長劍用布包好，附在背上。

小春騎在馬上，心情無比舒暢。她本來想讓李青一起騎上來，但是兩個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共騎一匹馬，她還是覺得有些難為情。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這馬好似很怕李青，每次李青貼著小春身邊走的時候，馬匹都禁不住地哆嗦。

小春對他道：「你別嚇唬它。」

李青有些冤枉，「我沒嚇唬它......」

小春：「那它怎麼一直在抖。」

李青：「咕嚕嚕......」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絲毫沒有影響到進程。

這一行人走得也是拉幫結派，大夥都喜歡跟熟悉的人一起走，結果就是......幾乎所有人都湊到了小春這裡。

梅茹和李青不用多說，一直就在小春身邊，而賀涵之也跟塊狗皮膏藥似的，小春怎麼趕都趕不走，劉遠山也是一見到小春就開始聊來聊去，衛青鋒話不多，但他也走在小春附近。

剩下的除了給大宗師趕車的陳皮以外，只有張治了。張掌院明顯是個愛湊熱鬧的人，看哪人多就往哪插。

劉遠山還是對小春去了清濤院一事耿耿於懷。

「你怎麼都不跟大哥說一下就去了，那那麼遠，大哥都不能去找你。」

小春想說這件事真的是意外......

「就一不小心......就去了。」

「唉......」劉遠山皺著英眉嘆氣一聲，賀涵之就在他旁邊不遠處淡淡地看著他，劉遠山一臉好臉色都沒給他。小春看出兩人的劍拔弩張，連忙換了個話頭。

「咱們，咱們今日能趕到哪裡啊？」

衛青鋒說話了，這一路的路線都是他在負責。他對小春道：「我們走近路，先到巧來鎮，然後從橋山翻過去直接進入中原中心。」他解釋道，「這樣的路線避免繞城，是最快的。」

「哦哦。」小春對於路線的問題一無所知，不過她相信只要衛青鋒說的就一定是對的。

「今日怕是趕不到巧來鎮，要在山裡過夜。」

「好啊，咱們帶的乾糧很多，在哪過夜都沒問題。」

小春這麼配合，衛青鋒看著她笑了一下，小春抿抿嘴，開心地縮了縮脖子。

梅茹腳下輕促馬匹，快了幾步來到小春身邊，她小聲道：「別笑了，再傻笑那大傢伙就走溝裡去了。」

小春愕然回頭，震驚地發現李青走偏了。

「這邊！李青！這邊！」

她叫得及時，李青又拐了回來。

小春發現她不能隨便鬆開手了，就算騎馬的時候她也得騰出一隻手拉他。

李青這一路經常犯迷糊。

不僅差點走沒好多次，有時候他走著走著就不動了，或者突然聽到什麼聲音就直愣愣地發呆。有一次他們經過一間山門邊上的茶攤，裡面坐著不少行腳的路人，李青聽著裡面叮叮咚咚的茶碗聲，和攤主人的叫喝聲，巴巴地站在原地不動。

眾人疑惑之際，大宗師發話停下休息一下。他們去了那間茶攤，買了幾碗涼茶解渴。

小春把李青安置在身邊，遞給他茶水，小聲道：「你想嘗嘗不？」

李青：「咕嚕。」

小春嘿嘿一聲，將碗放到他嘴邊，李青就這小春的手喝了一口。

「怎麼樣，跟薄芒山的水不一樣吧？」

李青舔舔嘴唇，點點頭。

小春將水碗填滿，又給李青喝。

「多喝點水，你出趟門怎麼感覺變得更傻了。」

「沒哦。」梅茹在一旁輕飄飄道，「一樣的。」

小春看著她，道：「他好幾次一直在發呆哦，你沒看見？」

梅茹笑了一聲，道：「你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感覺麼？」

小春搖搖頭。

梅茹道：「他成形於薄芒山，他習慣了薄芒山的氣息。現在離開了，他對周圍感到陌生。」

小春驚訝道：「會有這樣大的影響？」

「唔......」梅茹想了想，道，「其實影響不該有這麼大，不過他......他現在這個情況你也該懂的。」本來就傻，換了地方就更傻了。

小春默然，她在桌下捏著李青的手，好像在告訴他不要擔心。

在他們閒聊當口，衛青鋒走了過來。茶攤的地方小，位置也少，梅茹小春還有李青坐在一起，其他人都分散坐著。衛青鋒走來對小春說：「休息得如何了？」

小春笑著看著他，「我們本來也不累，隨時都可以走。」

衛青鋒點點頭，他沒了話說，卻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在簡陋的茶攤裡，衛青鋒得微微低著頭才能讓開頭上的布棚，他身材高大站得十分顯眼。小春猶豫一下，道：「大師兄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喝完茶？」

衛青鋒很快說道：「好。」

梅茹面無表情地看了小春一眼，傳達著「這哪裡還有位置」的意思，小春無視她，往她這邊使勁地擠了擠。梅茹被擠到了凳子邊上，她扒著桌邊叫道：「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衛青鋒搭著小春騰出來的邊坐了下來。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根本不是坐，他下半身使了大勁扎馬步一樣半搭在椅子邊上。

小春囁嚅道：「大，大師兄你......你坐得舒服麼？」

衛青鋒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他低聲道：「舒服。」

「噢。」小春喊來攤主，又叫了一碗茶。

衛青鋒端茶的手同拿劍時候一樣穩，茶端在手裡，他也沒喝。

「你......你們在清濤院過得怎麼樣。」

小春狠狠一點頭，「我們幾個過得很好，多謝大師兄關心。」

衛青鋒沒有什麼欣慰的意思，低沉地嗯了一聲。

小春不太清楚衛青鋒為什麼說這些，她聯想起之前衛青鋒和賀涵之的矛盾，心想可能是不太信任賀涵之的人品。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小春對於賀涵之其人，說不上喜歡，但也絕對談不上討厭。如果可以，她很樂意為衛青鋒和賀涵之解開矛盾。她對衛青鋒道：「大師兄，清濤院很好，雖然偏遠了點，不過人傑地靈很適合習武。」她想了想，又斟酌道：「而且賀掌院對我們也不錯，他教功夫教得很好。」

衛青鋒沉默地喝了口茶，小春看見他的表情，覺得他可能比她想的更討厭賀涵之，她不敢再說什麼了。

茶桌間罕見地寂靜了，只有李青殺傻傻地摸摸這，敲敲那。衛青鋒轉頭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他呢，他可還適應。」

小春忙道：「你說李青啊，他很喜歡清濤院。」事實上只要在薄芒山，他哪裡都很喜歡。

衛青鋒點點頭，又說了幾句，端起茶碗離開了。

賀涵之坐在茶攤的角落裡，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小春和衛青鋒的對話，在衛青鋒路過他身邊時，賀涵之舉起茶碗，以茶代酒一般衝他笑了笑。

衛青鋒徑直離開。

小春看著衛青鋒的背影，有些迷茫。

梅茹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全是鄙視。小春回頭就迎來這樣的表情，她眨眨眼睛，「怎麼了？怎麼這樣看著我？」

梅茹哼哼兩聲，點評道：「傻。」

小春：「......」

晚上，他們找到河邊露宿，衛青鋒去林子裡砍了些樹枝，回來熟練地生起火。小春將包裹打開，拿出些糧食，這一行人在啟程之時就十分默契地將口糧交給小春和梅茹保管。小春整理口糧的時候發現，不管是清濤院還是問濤院，準備的糧食都是差不多。

小春和梅茹坐在火邊穿饃饃，她們把硬饃中間穿個洞，然後把硬木棍穿在裡面，放到火上烤。

小春發現這些硬饃經過火烤一下，聞著還挺香的。

一行人吃了饃饃，坐在樹下，隨便聊了幾句。衛青鋒先守夜，讓大家歇息了。

小春找了一棵樹，將李青安置在樹下。

山裡很暗，小春開始的時候坐在另一棵樹下，過了一會，大家都睡著了，小春悄悄睜開眼睛，發現衛青鋒也閉著眼。小春躡手躡腳地來到李青身邊。

李青將她抱了起來，放在懷裡。

周圍很安靜，只有火花辟啪辟啪地響著。

李青的懷裡很溫暖，小春很快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