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過了幾天村裡真的沒有閒言碎語流出,徐茂青心裡重重松了口氣,抱著瑤姐兒開始收拾包袱去城裡。
他們搬去鎮上的事兒讓村裡不少人眼紅,可有些東西是自己羡慕也羡慕不來的,加上田間農活多而雜倒分散了他們的注意力,徐茂青他們真正搬家的那日沒有引起人群圍觀,也有可能是大家故意視而不見,總之,一切都靜悄悄的。
馬車上沒有什麼珍貴的物件,瑤姐兒的衣物玩具居多,狄旭抱著瑤姐兒指著徐茂青道「你爹給你做的木馬一看都不好,去了鎮上乾爹給你買更好的。」
瑤姐兒聽了後眼裡先是閃過一絲疑惑,待狄旭偏著臉貼近她時,她高興一笑,用滿嘴的口水舔了狄旭一下,惹得一旁的徐四郎一臉不爽,板著臉教訓瑤姐兒道「瑤姐兒,男女有別四叔不是給你說過嗎?」想伸手把瑤姐兒抱過來,見狄旭盯著自己,不自然的撇開頭,眼神閃爍「算了算了,看在你是一把年紀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剛坐下的王靜怡聽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以徐四郎那種吃軟怕硬的性子,抱狄旭性格還差不多。
新宅子早就打掃乾淨,第一次開火,拜了灶王菩薩後徐茂青整理馬車上的東西王靜怡就開始在灶房忙活,考慮到人多,菜是直接從頭籌酒樓買的,她只需要煮一鍋飯,蒸些饅頭就可以了。
徐茂竹,徐茂軍,李大錘他們來的時候手裡都提著禮物,徐茂竹送的是一張紅色的小桌子,李大錘手裡拎著的是一副刀具,幾人之前就逛過宅子,不得不說徐茂青的宅子是真的買得好,不說別的,這宅子現在賣出去價格都可以翻兩番了。而且中間的回廊,花園,光是想就覺得心曠神怡,如沐春風。
園子是狄旭找工匠重新打造的,不得不說經過這一改造,整座宅子看上去更有韻味了,對於自己的審美狄旭還是很有自信的,當初王靜怡進宅子時眼裡的亮光他覺得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也不枉費他到處托人找工匠。
可能是換了地的原因,夜裡瑤姐兒玩到很晚才睡,王靜怡早已上眼皮打下眼皮了,想到現在的生活她貌似對那個有電視有電腦的世界很陌生了,那一切仿佛如做夢般不真實。
熟悉了城裡的生活,王靜怡開始去田間準備農活的適宜了,雖然有徐茂竹和李大錘,可是遠遠不夠,通過狄旭的介紹找了幾個長工,第一件事兒就是圍了一片圍牆,王靜怡之後要做的可是要大力推廣的,在推廣之前她準備秘密進行。
他們開始建圍牆的時候在城裡還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周圍的人有樣學樣估計以為王靜怡他們是防止莊稼被盜才建圍牆的,於是,就出現一個怪像,一馬車一馬車的石板磚頭往城邊運,為此城裡不少人還出去瞧瞧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關起門來做事兒王靜怡也不擔心別人看她的眼神了,建圍牆的同時讓狄旭再找一批工匠做兩個工廠,和旁邊的莊稼地隔開。狄旭像是知道王靜怡心裡想法似的,找的工匠做出來的圖紙讓她挑不出不滿意的地方,兩個月後看著全然一新的田地,徐茂青已經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對於王靜怡的計畫,說實話他心裡也隱隱有些期待。
又一年春。
晨間,樹梢的尖上還彌著水霧,揉了揉發酸的腰,把蒸好的饅頭端出來,王靜怡笨重的朝院裡探出個腦袋,喊了聲「四弟,叫你二哥準備吃飯了!」
天色朦朧,院裡還不甚清晰,不一會兒徐茂青手裡抱著一小女孩由遠及近,雖然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是不難聽出他語氣的輕快「媳婦,回來了,嫂子說今日去城郊踏青,已經給青哥兒打扮好了!」
把菜布好,王靜怡才抬眸看了對方一眼,「嫂子怎麼臨時起意去踏青了?」不怪王靜怡驚訝,徐茂青聽到許氏說這話時也吃驚了一把,只見他咧嘴一笑,把懷裡的瑤姐兒放在凳子上坐好,自己順著坐下,道,「嫂子說每天關在宅子裡怪無聊的,劉大哥每日又要去山裡打獵,早出晚歸,青哥兒都快不認識他爹了!」
王靜怡哧笑,嗔道「還說劉大哥?你不也一樣?咱瑤姐兒年紀小不記事兒,大些看她還記得你不?」
「嘿嘿!」徐茂青不答話,拿起王靜怡擰好的帕子替瑤姐兒擦了擦手,「我家瑤姐兒才不會像青哥兒那小子沒心沒肺呢!」
瑤姐兒一笑眼睛彎成了月牙,知道徐茂青是在誇她,咧嘴口水流了出來,嘻嘻兩聲,「瑤姐兒懂事兒了!」
「媳婦,瞧瞧,瑤姐兒自己都說。比青哥兒懂事,哪會不記得她爹是誰?」
王靜怡懶得跟他貧嘴,坐下自顧吃著。徐四郎眼神在兩人中游轉,最終撅了撅嘴,張大嘴巴狠狠咬了口手裡的饅頭,大半個饅頭下肚後還不解恨,眼神放在牆上的壁畫上,故作輕描淡寫驚訝道「哎呀,我怎麼忘記了,今天夫子回京述職,很久都不會回來呢!」
瑤姐兒抬眸一眨不眨盯著徐四郎,眼珠轉了轉,手指著他,「四叔蹺課!」
被瑤姐兒的語氣逗壞,徐四郎差點把嘴裡的饅頭噴了出來,臉色微紅,瞪了瑤姐兒一眼去,「四叔陪你玩還不是給你當牛做馬的?走累了看誰抱你,背你?」
瑤姐兒的臉立馬擰成了麻花,垂眼看著王靜怡越來越大的肚子,眉毛向上一豎,臉上舒展開「爹爹抱!」
「哼,沒心沒肺的丫頭,以後別想四叔給你買糖帶你去摘果子了。」
依偎在徐茂青懷裡,一手抓著徐茂青衣服,一手指著徐四郎,泫然欲泣指責徐四郎「爹爹,四叔欺戶我~他討厭~」
瑤姐兒有些字發不清楚可是詞彙量還是相當多的,徐茂青當下剜了徐四郎一眼,順著瑤姐的肩膀,安撫道「四叔討厭,我們出去玩不帶他,叫上大堂哥,二堂哥,他們也能陪瑤姐兒玩!」
「你太狠了二哥,我不過就是逗瑤姐兒玩的,不要當真啊~」徐茂青一出馬,徐四郎立馬乖乖就範。
王靜怡對他們的這種相處模式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對徐四郎,她有自己的打算,「四弟,人子魚都跟著夫子進京了你怎麼還原地踏步,商場你也看到了,沒有點官位做什麼都讓人看不起,你自己要做什麼還是想清楚!」
說到這兒徐茂青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徐四郎說他念書沒天分吧這兩年也算考了秀才,說有天分吧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要想繼續估計難,而且時不時就和狄旭一起做買賣,整個人油腔滑調不少,不過在家裡倒沒變。
「放心吧,我這腦袋瓜子,那麼大的農場我都震懾得住,考個舉人算什麼?」徐四郎不以為意道,說到農場,他頓住,「二嫂,茂軍哥說村裡有些農家想要我們把收購兔子的價錢提一提,你看怎麼辦?」
王靜怡現在六個月的身孕了,懷上後臉上的痘痘一直往外冒,而且有些痘痘還化膿了,若不是在家憋了好些天她肯定不願意出門。
「你自己看著辦,村裡的人越來越難伺候了。」王靜怡覺得還好自己懷上了,不然光是進貨就得操心死。
當初建農場的時候王靜怡沒想過自己有天會靠這種生態農場發家致富,裡邊的蔬菜瓜果純天然不說,瞧一瞧幹鍋可以說紅到京城去了,只要來古田鎮的商人都知道城邊的瞧一瞧味道獨特好,而且兔子頭,鴨脖子,鴨唇這種在城裡人看來噁心不碰的髒東西,在她的調味下成了最美味獨特的食物,連王靜怡自己都沒想到。
當初建農場的時候她只是想打造一個可以迴圈的,養一群兔子拿兔子屎去囤果樹的肥,順便開一個吃烤兔的農家樂,最終竟琢磨出兔子頭幹鍋的吃法來,當然,這還得源于瑤姐兒抱著兔子張嘴咬兔子頭,她突然想到貌似聽同學說過在四川有一家店專門做兔子偷出名的,抱著嘗試的心態一試竟真的被她琢磨出來了。
「嗯,我知道怎麼做了。」談到農場的事兒徐四郎表情嚴肅不少,「送走夫子我就去村裡跟茂軍哥說一下。」
農場的兔子有限肯定不夠賓客需求,本想讓村裡人養兔子他們採購既幫村裡人掙了銀子農場也找到貨源,人心不足蛇吞象,這次他倒是要看看誰在下邊蹦躂。
可能是想到什麼折騰人的手段,徐四郎嘴角勾起一抹陰森的笑,瑤姐兒打了個寒顫,「爹爹,怕怕!」
徐茂青倪了對方一眼,三年來徐四郎的成長他都有些不適應了,「在家笑得那麼賊給誰看?我看你就是跟著狄旭久了竟學他那些花花腸子了!」
徐茂青之氣覺得狄旭人耿直,性子軟,直到那次農場因為遭人嫉妒果樹被砍了一大片,當時徐四郎抱著瑤姐兒在果園摘果子,那次被嚇得瑤姐兒半年沒開口說話,狄旭費力找到罪魁禍首他才算真正見識倒對方的手段,那幫人不僅成了殘廢,連基本能力都被剝奪連,當初覺得狄旭太殘忍,可是這兩年下來要是沒有那次,農場發展也不會這麼順利,他歎了口氣,「好好跟著你旭哥學,他懂得多對你以後有幫助!」
徐四郎以後的前程他心裡大概預料到了,不過三年過去他覺得徐四郎只有面對經商時眼裡才會露出那種光彩,大哥說得對,只要他自己活得開心,當商人沒什麼不好。
許氏生了青哥兒後一直沒懷上,見徐茂青扶著王靜怡小心翼翼模樣她羡慕不已,瞧了瞧自己的肚子,歎了口氣。
見到瑤姐兒的青哥兒早已按耐不住跑過去牽起對方的小手,垂涎的盯著對方,想起自己兜裡的糖,神秘嘻嘻道「瑤姐兒,我口袋裡有糖哦,你要吃嗎?」
瑤姐兒晃了晃自己的辮子,見王靜怡微微搖了搖腦袋,她跟著搖頭,「青鍋鍋,不次,次了牙次痛,呼呼也痛!」說著就把手伸進青哥兒的口袋掏出糖,甩開對方的手跑到許氏跟前,「森森,請鍋鍋次糖,不對,牙次痛!」
許氏心裡軟成了一灘泥,抱起瑤姐兒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對王靜怡道「妹子,咱要不做親家得了,我家小霸王就聽你家瑤姐兒的話,換了別人早就鬧開了。」
王靜怡淡笑不語,瑤姐兒因為驚嚇過度半年沒開口說話,當時許氏就說過兩家訂娃娃親的事兒,她心裡感激,可瑤姐兒一輩子的大事兒她不希望這麼草率。
看王靜怡表情就知道對方還是不贊同,許氏也不急,又在瑤姐兒臉上親了一口,「瑤姐兒,你娘肚子裡的是弟弟還是妹妹?」
瑤姐兒樂呵呵看著她娘的肚子,「弟弟,兩個弟弟,瑤姐兒教他們念書!」
「噢?你娘有弟弟就不愛你了怎麼辦?」許氏又打趣道。
「愛,娘愛瑤姐兒,瑤姐兒愛弟弟~」瑤姐兒說完掙扎著從許氏身上劃下朝前邊跑去。
徐四郎和許子魚正說著話,餘光瞥到瑤姐兒,臉上立馬換成輕鬆的表情,一把將瑤姐兒拋起來,空中的瑤姐兒咯咯大笑。
「你小心些,要是摔著她了看你二哥不找你拼命!」許子魚對徐四郎的行為有些不贊同,瑤姐兒全身肉嘟嘟的,要是一個不慎……
「四叔,高高!」瑤姐兒嘗到甜頭還要再來,徐四郎又來了兩下,得意得朝許子魚昂起頭顱,「小意思,我家瑤姐兒喜歡著呢!」
兩人又寒暄了會兒,這次上京許子魚勢必要前程似錦的,徐四郎不羡慕只是心裡有些不舍,「書院那邊有夫子照看著,缺錢了告訴我一聲,待瞧一瞧開進蒲城之時就是我殺進京城之日!」想著一起長大的兄弟就要分別,徐四郎微微紅了眼。
極有眼力的瑤姐兒伸手輕輕順著徐四郎的背,老氣橫秋道「四叔不哭!」
「噗~」許子魚差點笑出聲,看瑤姐兒動作認真也起了逗弄的心思,「瑤姐兒,紙魚蘇蘇要走了,你會想紙魚蘇蘇嗎?」
「想!」瑤姐兒沒有抬頭,見徐四郎神情恢復自然才抬眸瞄了許子魚一眼,在懷裡掏了老半天掏出一個欲墜,盯著瞧了兩秒又放回去,像個做錯事兒的孩子吹著腦袋,「我沒禮物!」
「哈哈哈哈!」這下,旁邊的許氏,劉大漢忍不住都笑了,王靜怡也好笑,「那你把欲墜送給紙魚蘇蘇好了,看了老半天又捨不得送會被人笑話的。」
瑤姐兒掙扎良久,慢吞吞的掏出欲墜,不舍的遞出去,聲音帶了哭腔,「乾爹送的,紙魚蘇蘇以後要還給瑤姐兒好不好?」
許子魚心裡暖暖的,不知怎麼的一改往日冷冰冰性子竟接過了欲墜,「好,紙魚蘇蘇替你保管著!」
一旁的青哥兒見自家舅舅有禮物收頓時不幹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賴,「不要,我也要欲墜,娘哪,我也要!」
尖銳的喊聲嚇得瑤姐兒身子一震,許氏見此一腳踢了出去,「嚷嚷什麼,沒見到嚇著瑤姐兒了?」
送走許子魚,徐四郎去了農場,瑤姐兒歡快的坐在自家爹爹懷裡看沿途的風景,當然不時會和放聲大哭的青哥兒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