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來家裡做客的人多了起來,基本都是陰山村徐氏本家的三大姑八大婆,有些王靜怡認識,有些她見都沒見過,知道是為徐茂青停止收購部分兔子而來,圖耳朵清淨,她帶瑤姐兒躲到劉家去了。
客廳裡的氣氛有些僵,來者不是別人,是徐茂青舅舅趙老頭,「二郎啊,都是一個村子的沒必要搞得跟仇人似,得饒人處且饒人……」
其中緣由趙老頭也不清楚,茂青堂叔找到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那麼大年紀人了若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絕對做不出如此丟臉之事。
「舅舅,當中的事兒一言兩語說不清楚,以後有人找你幫忙說情你就避著……」剛開始為瞧一瞧生意他迫不得已答應他們抬價,雖然憋屈可同時也給他敲響了警鐘,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兔子不能只從一處拿貨。之後一段時間他和徐四郎到處找其人養兔子,就差沒花錢請他們養兔子再賣給自己了!找了不少人,因為信任不夠,起初都不相信他,兔仔他提供養大後賣給他掙錢,怎麼想怎麼覺得是掉餡餅的事兒,還好後來都解決了……
趙老頭知道徐茂青說一不二性子,歎了口氣,他的出息可惜趙氏後徐老頭看不到也享受不到,又歎息兩聲,「算了算了,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不說為別人,你媳婦肚子大了,就當為孩子積德也好!」
徐茂青沉默片刻,抬眸仍是不可質疑的堅定,「不談這些了,家裡一切好吧?」他不做傷天害理之事兒,幫助過不少人,他孩子福澤肯定是恩厚的!
「恩!」
有徐茂青不時接濟趙家現在在村裡也算過得不錯,「對了二郎,你表哥決定在旁邊起屋,專門用來養兔子,你要得了那麼多不?」
談到兔子徐茂青臉上輕鬆不少,「回去給表哥說,他的兔子有多少我都要,起屋子的銀錢夠不夠?」
「夠夠夠!」趙老頭如今家裡靠養兔子攢了不少銀子怎麼還敢讓徐茂青掏錢,兩人聊到屋子佈局上,氣氛好轉不少。
趙老頭離開時徐茂青把人送到門口順便接王靜怡回家。
「舅舅走了?」一手牽著徐茂青,一手提著針線籃,王靜怡每一步走得格外小心。昨日早上出門不知誰在門口破了水,要不是徐茂青反應快她都滑倒了,現在她還心有餘悸。
「恩,有人找舅舅讓他做說客,呵......」
趙老頭不知道陰山村人為逼他們抬價私下做的齷齪,「你怎麼跟舅舅說的?」她不想讓趙老頭認為是徐茂青鐵石心腸不顧情面。
「沒說什麼,舅舅以後不會問了,這幾日家裡來了這麼多人都沒用,加上舅舅,那些人應該打消念頭了吧!」想到把王靜怡逼到劉家躲著他心裡微微不爽,「明日我回村瞧瞧!」
陰山村因為兔子事件兩極分化明顯,一幫是老實本分養兔子種地發家致富的,一幫是不安於現狀讓徐茂青抬高收購價格心裡沾沾自喜的。當然,如今反差卻變成另一種,一群脊背挺直行著的人,見著徐茂青含笑點頭問好,另一群則是畏畏縮縮站在角落邊不停瞄徐茂青。
對於後者徐茂青裝作沒看見,直接去了裡正家,何偉明當裡正以後村裡事務有條不紊進行著,「二郎兄弟,你怎麼來了?」
「裡正,我來是和你商量件事兒!」徐茂青不想王靜怡受到打擾,張老婆子夥同村裡人的行為徹底讓他寒了心,「他們的兔子我說不收就不收,不過,看在同村的份上,五十兩銀子賠償我只要二十五兩,前提是他們規矩種地,若還想著通過和誰讓我放他們一馬是不可能的,更不要妄想去我家折騰什麼事兒!」
何偉明雖為裡正,若沒有徐茂青支持哪會這麼順風順水,更何況他也清楚此事徐茂青做得對,「好,待會我挨家傳達的,有的人不狠狠懲治一番不知道害怕啊......」
不知是不是裡正把話帶到了,之後真的沒人來家裡說情,欠的二十五兩在官府協助下也很快拿到了,陰山村人多少靠兔子攢了銀子,二十五兩不少可不會讓他們活不下去,徐茂青都是估算過的。
眼看瞧一瞧的生意越來越紅火,與此時安心待產的王靜怡幾乎沒什麼關係了......
許子魚的歸來可謂在整個古田鎮投下一枚定時炸彈,太陽高照,炎熱的天沒有焉掉眾人的情緒反而讓大家更激情澎湃,大街小巷擠滿了人,有精明人早早定了瞧一瞧包廂為看狀元風采,外地來的摸不清路到處瞎晃,總之,摩肩接踵來形容此時情況一天也不誇大。
馬車到了城裡再難前行,許子魚不得不掀開簾子正視外邊發生的一切,料想會有不少人,可如此般的場面還是讓他驚訝一把,人群中最顯眼的莫過於一襲墨色長衫少年,懷裡還抱著一個奶娃,擔心奶娃被周圍人寄到,一手護穿過她的背把她圈在懷裡,快速眨了兩下眼,「二九,你先回劉家說聲,我去瞧一瞧~」
可憐古田鎮知府,本想為鎮上有史以來唯一的狀元郎接風洗塵,要知道拉攏狀元郎就是加大自己以後升官發財的機會,知府不可能錯過,誰知根本擠不過去,官差此時也只能無力又興奮的盯著許子魚方向。
許子魚聲音小,除了駕車的二九其他人沒聽見,還好大家自覺性不是無藥可救,許子魚一下車人群便不往前擁,前排的人反而局促往後退,形成了自動屏障。
墨色衣衫男子抱著奶娃似是早一步知道對方目的,擁擠的往城邊走,一條街之前只需生火時間,今日卻用了兩柱香時間,徐四郎撅撅嘴,把懷裡的瑤姐兒抱緊了,「瑤姐兒,你子魚叔今日受歡迎的程度怕是要讓許多姑娘失望了!」半是幸災樂禍半是調侃的跟著人群移動。
許子魚還沒進京就有很多媒人上門替大戶人家小姐說親,不過都被許氏拒絕了其實真正說不得是許子魚,藉口是什麼好男兒應先立業再成家,古田鎮多少媒人踏破門檻都沒能把許子魚納到東家府上?多少小姐心碎一地......
如今許子魚站得更高,媒人怕都不敢隨意上門了,如此推算,徐四郎有點懷疑許子魚這麼努力是不是就為擺脫說親的尷尬。
瞧一瞧圍觀的人把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可把裡邊的小二們高興壞了,不為別的,就沖著大家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他們就覺得哪怕東家不給工錢都值了,尤其還有小姑娘愛慕的眼神,雖然不是對著他們,可照樣晃得他們心神蕩漾。
如願從後院擠到店裡,徐四郎大汗淋漓,懷裡的瑤姐兒背上的衣衫也濕了,上樓走進最裡邊屋子拿出錦帕墊在瑤姐兒背上防止她生病,「瑤姐兒瑤姐兒,我們給大狀元接風洗塵如何?」
被熱著關係,瑤姐兒只拍了拍手,「外邊,紙魚叔叔在外邊!」
「你這小東西!」
王靜怡今日沒出門,雖然她也想去一睹狀元郎風采,可徐茂青勒令她好好在家呆著,圓滾滾的肚子大得讓她看不清腳下的路,生產就是這幾日了,她拖著肚子,抱怨徐茂青不解風情,嘀嘀咕咕道「孩子啊,你爹爹做生意不理你,四叔只會抱著你大姐姐去湊熱鬧,家裡就剩下咱孤兒寡母的了,你可得沉住氣千萬別這時候來添亂知道嗎?」
產婆從屋子出來,翻了翻眼皮,難道自己不是人?
可能是心有靈犀,白天還好好的王靜怡傍晚一聽到院裡的腳步聲腹部開始陣痛,「二郎,二郎,快,我要生了!」
踏進門的徐茂青重心不穩,來不及擦掉額頭的汗就大聲叫道「產婆,產婆,我媳婦快生了,怎麼辦?」
「去廚房燒水,我去拿剪刀!」
徐四郎把瑤姐兒往許子魚懷裡一塞,「跟著子魚叔,我幫忙生火......」不一會兒許氏劉大漢也過來了,洗水盆洗水盆,轉圈的轉圈,進進出出完全沒多看窗戶邊人一眼......
可憐堂堂狀元郎,千里迢迢趕回家來做客就被這麼忘在角落了......
月朗星稀,破曉來臨前屋裡終於傳來兩聲啼哭,疲倦的嗓音如天籟響徹整個上空,「生了生了,一位少爺,一位千金,兒女雙全!」
轉圈轉得汗流浹背的徐茂青重重松了口氣,握緊的手放鬆時依稀可以看到血印,「我媳婦怎麼樣了?」
「睡了......」
整個徐宅沉浸在喜氣洋洋中,許氏劉大漢擦了把汗,臉上的笑沒消失過仿佛是自己兒女雙全般,然而,這種興奮和許子魚高中無關......
高高在上的狀元郎被這對雙胞胎徹底搶了風頭,這就是孽債!
你奪了我風頭,我搶了你長姐疼愛。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