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後劉大漢才出來,過去瞧了瞧被王靜怡翻過的草垛,對著她的背影,再看看雪地裡的小洞,他笑了笑,這個洞別說兔子,連老鼠踩在上邊,沒掉下去前一跳就躲過了,好奇心使然,他走到旁邊的竹林邊,被刨過的雪地明顯雪薄不少,用弓箭刨開,除了泥土別無所有,但剛才,他明明看見王靜怡挖出了東西的。搖搖頭,他沒有深想,從陷阱裡拿出獵物,腦子裡閃現王靜怡失落的目光,遠處,纖瘦的背影已經消失,留下一隻兔子,把草垛旁邊的雪踢乾淨,要是明天這位小婦人來的話,應該會有所發現吧。
晚間,王靜怡把冬筍切出來,拿出自己在後山找的木薑子和山奈丟了些進去一起炒了,不一會兒,灶房裡站滿了人,連趙氏都站著不動。
「二嫂,你炒的什麼?聞著怪香的!」田氏沉不住氣,先問了出來。
「這是今天去後山找見的野菜,小時候聽村裡的貨郎說這種野菜也是可以吃的,沒想到運氣好,真被我找見了!」王靜怡邊翻炒,邊答道。
趙氏不同于田氏,首先看的是籃子,臉色有些埋怨,「二郎媳婦,你就挖了這麼點回來?」
「娘,這些還是我找了一個下午才找到的,入冬了,好多野菜都被凍死了!」王靜怡心裡撇嘴,就這麼多她還捨不得拿出來呢,她們還敢嫌棄?
「行了行了,瞧你那德行,我問問還不成了?」趙氏不容人給她甩臉色,頭一揚,出去搬了根凳子進來坐在灶間,看得王靜怡皺眉,這是怕自己偷吃了?
沒幾下,竹筍的味道越來越濃郁,混著淡淡的辣味,趙氏打了幾個噴嚏,口水流過嘴角,起身跑到鍋前,「二郎媳婦,這還沒熟?」
「快了快了...」
飯桌上,王靜怡炒的竹筍可謂被哄搶一空,趙氏滿意的用舌頭舔了舔嘴角,「二郎媳婦,這裡邊你加了啥,味道怪好吃的...」
「是我在山裡找的野菜,叫木薑子和辣椒,娘聽過沒?」
趙氏還沒出聲就被田氏搶了個先,不顧趙氏微皺的眉頭,「我說二嫂,那可是富貴人家用來炒菜用的,你真的是在山裡找到的?要是拿去賣,指不定會買些銀子呢!」
趙氏本來不滿被田氏打斷話,聽了最後一句,眼睛一亮,「二郎媳婦,待會把你屋裡的那個叫木薑子和辣椒都拿出來,我找人問問去能賣多少錢!」趙氏心裡盤算著,田氏娘家富裕,什麼東西她沒見過,既然三郎媳婦說能賣錢,那絕對能賣錢,想到這個,趙氏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辣椒皮放進嘴裡,一邊兮兮喊辣,一邊不停咀嚼,四郎和大錢有樣學樣,不一會兒,裡邊的辣椒被人吃了個精光。
「娘,不拿去賣,留起來,我要吃!」四郎張大嘴巴呼氣,不停用手輕拍嘴角,「好過癮,二嫂,明天還做這個吃!」
看到這麼多人滿意,王靜怡心裡樂死了,表情卻有些為難「四弟,那東西沒了,我也是看著好看,放在嘴裡嘗了嘗覺得味道奇怪才留了點起來,不過明年咱可以去山上找,估摸著會不少呢?」笑話,她好不容易收集的東西可不會這麼容易就拿出來讓趙氏給賣了。
趙氏一聽這話,以為是王靜怡怪自己當時責駡她天天往山裡跑,筷子一扔,嘴角通紅,「二郎媳婦,怎麼和你四弟說話的,既然四郎想吃,那就全留起來給四郎吃得了...」
「娘說的什麼話,是真的沒了,我也就拿了幾個回來,娘應該看見了才是啊!」
趙氏一噎,嘟著嘴,但不是賣萌,而是太辣了,她又不能像四郎那樣張著大嘴吸氣呼氣,只有這樣才能緩解肚子裡的燥熱,「行了,有多少就弄多少,我瞧著吃了這東西,暖和不少!」
徐老頭點頭,習慣性掏了掏懷裡的煙杆子,「二郎媳婦,明年多去摘些,不過,山裡的很多東西不能吃的,你可別認錯了!」
他這麼一說,趙氏立馬安靜了,想到自己不知道這能不能吃就把它吃了,心裡有些懊惱,要是毒死了人怎麼辦?
「二郎媳婦,這不要看著好看的就往家裡搬,要是不小心...哼...看我怎麼收拾你!」
王靜怡嗤鼻,一家子得了便宜還賣乖,面上還是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現在,有了大家對冬筍的喜歡,王靜怡可以肆無忌憚挎著籃子出門挖筍了,每次,都是挖多了就找個土坑埋起來,看貨郎雙眼泛光,王靜怡知道他賣冬筍賣得不錯,生意好自己拿得也多,當然,她要是知道光是賣筍子就這麼暴力的話,估計會被貨郎的奸詐氣暈,而不是一臉笑嘻嘻和討好了。
趙氏不知道王靜怡把冬筍賣錢了,只感覺那味道越來越好,吃了身子也暖和,對王靜怡稍微好脾氣了些,不過,僅僅是在她拿出辣椒炒菜的時候。
「二弟妹,二弟的鞋你做好了?」宋氏不怎麼出門,王靜怡天天這麼往外跑,沒見到她納鞋墊,心裡很是好奇。
王靜怡看了看臉色突變的趙氏,知道自家這位大嫂是看自己不順眼,找茬來了,但是,恐怕要讓某人失望了。
王靜怡點頭,故作好奇反問道,「我前兩天就做好了,怎麼?大哥的還沒做好?」
看趙氏垮下的臉轉向宋氏,王靜怡心裡得意,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讓貨郎給她帶了雙鞋回來,不然,她還真不知道過趙氏這一關。
「嘿嘿,我的也做好的,上次二弟妹不是問我要剪刀剪鞋墊嗎?我以為...」宋氏說的支支吾吾,覺得這二弟妹果真是個心思重的,來騙自己不知道怎麼剪鞋墊,竟是想讓自己幫忙做鞋呢,還好自己沒答應。
趙氏看了兩人一眼,「大郎媳婦,這雞這麼放在籠子裡不得凍死?晚上別忘記把它拎進屋,雞要是凍著了有你好看!」
噗,王靜怡樂了,這徐家的雞都比媳婦有地位,真是難得。
雪堆積得越來越深,王靜怡也不敢再進山,每次上山都要花小半個時辰,划不來。而且,貨郎也不會再來村裡賣東西了,看著滿院的雪白,王靜怡算了算,估摸著再過幾日徐茂青他們就要回來了,想著徐茂青看著自己儲錢罐裡的銅板,不知道會什麼什麼表情!她隱隱有些期待!
今日,王靜怡還躲在被窩就聽趙氏的刻薄聲傳來「二郎媳婦,還不趕緊起床,是不是要等老婆子忙完了才起啊,一群不還債的,你說我們徐家娶你們回來幹啥的?」
王靜怡伸手往外探了探,噓,立馬縮回了被窩,外面的罵罵咧咧聲越來越激烈,趙氏不是只罵王靜怡,宋氏和田氏也沒避過去,她心裡平衡了,裹緊自己的棉襖,這還是當時成親的時候徐茂青送的,也是前兩日她才知道,為什麼王家必須要給她嫁妝,按理說扁擔親是不用花錢的,但是,不知道徐茂青哪根筋不對,竟送了自己一玉手鐲,那成色雖然不好,但意義上可是大不一樣的。
村裡有無玉不成婚的習俗,徐茂青知道自己是扁擔親還送了玉,那就表明心裡是實打實把自己當做媳婦,不是因為扁擔親迫不得已娶了自己,眾人心裡有種看法,花錢得來的都是好的,村裡也不例外,因此,王靜怡在一般扁擔親的媳婦中,身份要高出不少。
難怪當時趙氏看自己不爽,估計是覺得徐家娶自己浪費了玉錢,才硬要娘家給自己嫁妝,這還是王靜怡從村裡那些碎嘴的媳婦口中聽來的。不過,讓王靜怡吃驚的是她找遍了屋裡也沒見到什麼玉啊,難道被趙氏拿了?很有這個可能。
「個個好吃懶做的,現在什麼時辰了還不起是不?」趙氏的罵聲高低起伏,聽在王靜怡耳朵裡竟成了起床鈴聲,「娘,起了,馬上就來!」
昨晚,徐老頭叼了根沒放煙的煙斗,語氣低沉,「房頂的雪越來越厚,我怕還沒等到大郎,二郎回來,先給踏了,明早,咱先把屋頂的雪打了些,多的等大郎二郎回來再說!」
王靜怡無異議,畢竟,徐家現在住的是茅草房,家裡的牆都裂開了,要是雪堆積的多,房子塌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誰知,田氏卻不太樂意,「爹,往年三郎哪做過這些,要不,等大哥二哥回來再說?反正不久出山的路就要被封了,他們也快回來了!」
「胡說,等他們回來,咱怕是被埋在家裡了都不知道?就這麼說定了,明天去你大伯家借梯子,我和三郎上去打雪!」徐老頭說話的同時,眼睛死死盯著田氏,要是田氏敢說不,他就敢把煙斗摔過去打人。
推開門,冷風直往袖子,脖子裡灌,又緊了緊身上的大衣,王靜怡瞧了瞧院裡除了趙氏和拿著梯子進院的徐老頭,無一個人影。
「娘,大嫂他們呢?」
「哼,徐家娶回來的哪是媳婦,我看是來討債的還差不多,二郎媳婦,愣著做啥,去你大嫂屋裡把人給我拉起來...」
「這不好吧!」宋氏的屋子比她屋子冷得多,要知道每晚她都要半夜起床往炕灶眼裡加柴,以宋氏偷懶的性子,估摸著睡著了被冷醒也不會動一下,最重要的是,上次她找宋氏後,感覺她大嫂時刻防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