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趙氏被自己悶得說不出話來,王靜怡心裡樂翻了天,面上絲毫不顯,揉了揉發紅的眼,她唯唯諾諾過去拉著趙氏,像個做錯事兒的孩子,低頭委屈道「娘要真想吃,我現在就給你找去!」
「你...你...」一句話把趙氏噎個半死,要不是現在這麼多人圍觀,她真想脫掉鞋往王靜怡臉上拍去,用力拂開王靜怡的手,趙氏氣得胸口上下起伏,「你們瞧瞧,這就是俺給二郎找的好媳婦...現在都會胡言亂語來拿捏我這個當婆婆的了!」
誰知,一頂不孝的罪名還沒扣在王靜怡頭上,她的話就被搶白了。
「我呸!徐趙氏,你夠了...」說話的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杵著拐站在那裡,臉色凝重,嚴肅道「野菜送了就送了,敢要回去看我不讓徐家小子收拾你?」
得,稱呼徐老頭為徐家小子,那輩分是有多高?王靜怡瞬間抱大腿的心思又出來了,不怪她市儈,實在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啊!
趙氏一見來人,精神抖擻的面部立馬成了霜打的茄子---焉了。只見趙氏拉隴著耳朵,垂下眼望著腳上看不出顏色的補丁鞋,聲音輕得似蚊蟲飛過,「我剛才開玩笑呢!哪個狗.日的會放在心上?」
「徐趙氏,說什麼?欺負我老婆子耳朵背了?嘀嘀咕咕說我什麼壞話?」對方拐杖一杵,皺眼盯著趙氏,眼睛像能看穿人心思似的,盯得趙氏低下頭,像個孩子般用腳在雪地裡小範圍畫圈圈。
王靜怡朝婦人深深鞠了一躬,挽上趙氏的手臂,笑臉盈盈,「我娘說剛才和嫂子開玩笑的,野菜送出去就送出去了,不會要回來的,不會的!」
沒料到王靜怡會這麼說,周圍一聲聲嘖嘖響起,「嬸子,你聽聽咱二嫂子說的話,現在都還維護你這個當婆婆的呢!真是人善被人欺,咱二嫂子可是個實誠人,嬸子你也太不懂得知足了!」
「我這二嫂什麼人大家還不知道?她會懂知足?哼,咱徐家當初也不會分家鬧到裡正那裡去!」李氏不屑嗤鼻道。
眾人點頭,都勸著趙氏性子安生些,有這麼好的兒媳婦打燈籠都找不見,她怎麼就不待見人家呢?
最後,趙氏被七大姑八大婆的言論說得敗下陣來,臉色微微有些泛白,瞪了眼王靜怡,過去搶過籃子,心疼的拿起一根根筍子,咬牙道,「來,來,來,見者有份,咱把這些都分了,籃子是俺家的,俺怎麼也得拿回去吧?」
吃人的嘴短,眾人盯著筍子,都住了嘴,見趙氏一人給了一根,心裡鄙夷,但都笑著接受。
分完最後一人,見籃子裡還剩了幾根,趙氏心裡松了口氣,把籃子往前一推,「大家都分到了?剩下的我就拿回去問問四郎那三個孩子吃不!」瞬間像只被狼追的山雞,捂著籃子朝徐家跑去。
這速度和自私勁兒,王靜怡見了都有些臉紅。
眾人雖然嫌棄東西少,但有勝於無,樂呵呵朝王靜怡道謝後一哄而散。
看著只有自己的小徑,王靜怡心情愉悅!
院門口,徐茂青笑嘻嘻的看著一步一步而來的女子,可能是女子步伐太慢又或是他等不及了,幾步上前把女子的手拉進自己懷裡,寵溺的笑了笑,「咱媳婦剛才真是聰明!」
王靜怡臉有些紅,仰頭抵著徐茂青下巴,「你都看見了?」
男子的胸口傳來一陣悸動,王靜怡感受到男子在笑,以為是徐茂青覺得自己耍小心計坑了趙氏,譏笑自己,她不疾不徐解釋道,「咱娘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我剛剛要是不那麼說,估摸著明天我跟娘不合的事兒就成了大家侃大山的對象了!」
說完,頭頂傳來男子肆無忌憚的笑聲...
徐茂青覺得自己媳婦真是厲害,坑了自己娘現在又來倒打一耙了,伸手盤了下自家媳婦被頭髮吹亂的發,「媳婦剛才做的對,咱娘就是生活太順了,被家裡遷就成這樣的!」
「你不認為我不孝順?」王靜怡微微後退,站直,看著徐茂青的眼睛道。
只見其搖了搖頭,眼睛裡盛滿了笑意,說話的話就像夏日裡的涼泉,舒爽至極,王靜怡覺得這聲音比奧斯卡頒獎主持人的聲音還要好聽。
「咱娘,你要是對她孝順了,她就瞪鼻子上灰了,媳婦這樣剛剛好!」
「哦!」被徐茂青的笑容吸住,王靜怡全身不能動彈,腦子反應了半響才憋出這個字,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腦子貌似想上前幹嘛來著?對,要不是被迷住她能上前親徐茂青一口,移開視線,她神情微囧,急忙大口大口吸氣,緩解被暴露在冰冷空氣下熱的發燙的耳朵!
「媳婦記住就好,以後我不在家娘還這麼對你,你就找咱伯奶去,娘怕她!」
一句話,王靜怡臉上好不容易緩下去的熱度又迅速升溫,男色誘人她從來都知道,但是自己把持度這麼低,王靜怡心裡著實鄙視了自己番。隨即想到那是自己漢子,更親密的事兒都做過有什麼好害羞的,移回視線,把自己的手放進佈滿繭的大掌,她試著問道「剛才咱伯奶是你叫來的?」
沒有回應...
虧自己覺得把年過半百的老人吸引出來看八卦有些不好意思,原來人家是受人所托啊!
王靜怡認真看著被大掌包裹的手,感受對方手傳來的暖意,抬眼瞧了瞧眼前的男子,他雖然穿著襖子,但明顯比自己身上薄很多,為什麼他手這麼溫暖?
「噓,咱回屋吧!」
徐茂青明顯不想多說,可王靜怡越想越覺得剛才那花白老人是徐茂青叫過來的,不然她怎麼來得這麼及時,拯救自己於當下呢?
***
王靜怡以為趙氏恨透了自己,晚飯的事兒肯定和自己不沾邊了,不會讓她做更不會給她吃。誰知,天色還沒有暗就聽見趙氏重整旗鼓的嗓門大開,傳來敲鑼式的喊叫,「一群好吃懶做的賠錢貨,現在都時候什麼時候了?二郎媳婦,你是要看著我們全家餓死才爽是不?現在還不出來做飯,躲在屋裡生孩子不成?」
徐茂青瞧了瞧認真把鞋子放在布上比劃的王靜怡,拉開簾子走了出去。不知道和趙氏說了啥,除了一句「我呸!」趙氏再無聲響。
王靜怡用竹炭圍著新鞋範圍畫了一圈,拿開鞋子,下面的鞋墊子留下了印子,這鞋墊子還是趙氏拿給王靜怡替徐茂青做鞋的,她剛才心血來潮想試著做鞋,才有了此番動作。見徐茂青倚在門框,她墊腳看了看外邊,「娘走了?」
徐茂青點頭,走近看著新鞋,以為是王靜怡給他做的,摸著自己的後腦勺,臉色微紅,「媳婦,不用做這個,俺皮厚,穿不穿都成!」
王靜怡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隨即看向他的腳,見其微微併攏,一隻腳蓋在另一隻上面,估計是怕她看見露出的大拇指吧,她好笑又好氣道,「這鞋墊子是娘給的,大嫂和三弟妹都有,你不穿,娘估計又要說我不會持家,對你不好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怕把你累著嗎?」徐茂青臉色微紅,偏開頭,嘴角的唇意一圈賽過一圈...
兩人又在屋裡墨蹟了會,王靜怡讓徐茂青試試那雙新的,對方死活不肯,王靜怡以為他看不上,最後才知道徐茂青是嫌腳髒,要洗了腳再試。
晚飯時,王靜怡知道趙氏這麼「寬宏大量」不和自己計較的原因了,不知道徐金鳳哪根筋不對,要吃自己做的飯,難怪趙氏在門前鬼叫?原來是為了她寶貝外孫,不,確切的說是為了寶貝女婿手裡的銀子。
徐金鳳沒有吃過王靜怡朝的筍子,對看著筍子流口水的徐家人她一臉哂笑,「這玩意俺雜沒吃過?俺婆婆說俺家雖不是富甲一方,但有些窮人家的東西我們還是不屑一顧的!」
趙氏好脾氣解釋,「鳳兒,你二弟妹炒的筍子好吃著呢,趕緊嘗嘗,大壯也多吃些!」想到分出去的那些,她狠狠瞪了王靜怡一眼。
徐老頭今天拿著新煙斗出去炫耀了番,此時興致未消,高興附和道,「是啊,趕緊嘗嘗,你二弟妹這手藝,俺敢說,村裡多少家媳婦都比不上!」
徐金鳳沒想到徐老頭也這麼幫著王靜怡,施恩似的遞出自己的碗,「行,那我就嘗嘗吧!不好吃可別怪我浪費糧食啊?」
抬頭看著空空如也的碗,徐金鳳真是悔不當初,斜眼見吳大壯埋頭吃得嗑呲嗑呲響,抵了抵他的筷子,「大壯,你兒子說這好吃!」
滿嘴紅薯飯的吳大壯含糊不清唔了聲接著香噴噴吃著,不再搭理她,弄得徐金鳳一臉尷尬。
趙氏刨著紅薯不接話,她怕徐金鳳不喜歡吃這味道,不吃給浪費了。分給她的就少些,更何況一圈下來,筍子剛好被分完,現在哪還有?她可不想自討沒趣,讓徐金鳳嘲笑說家裡窮得菜都不夠吃。
趙氏不開口,大家都吃得靜悄悄的,最先擱筷的是田氏,她不滿嘀咕了句「今晚的筍子怎這麼少?別是二嫂拿出去送人了?」
王靜怡沖出去的事兒當時在院裡的都知道,田氏一提可讓趙氏找到了發洩的出口,「就是這個敗家娘們幹的好事兒,二郎非得給我好生教訓她一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