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徐金鳳一見自己二弟心裡就來氣,王家可是說了,要拿到王靜怡的和離書才能給自己休書,想到自家二弟的固執,語氣不由得刻薄起來,「喲,二弟,累死累活的幹了一天的活兒怎麼就沒見你回來瞧咱娘累不累?這一回來就奔進屋瞅自己的媳婦,難怪要說你有了媳婦忘了娘,這種不懂事兒的媳婦拿來有什麼用,休了得了!」
「大姐,我媳婦的事兒我自己會管,不要你說,倒是你,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現在又是農忙,你婆家要是知道後,休了你都是輕的!」徐茂青也不想自己這麼刻薄,但是,想到屋裡那張哭花的臉,對面前這個大姐自己就喜歡不起來。
「娘,你聽聽,有這麼說自己大姐的嗎?真不知道那狐.媚.子有什麼好?」
「大姐...」徐茂青聲音沉了下去,「我媳婦現在這樣是誰逼的?誰希望自己好好的孩子就莫名其妙被人揍一頓沒了?大姐,摸摸自己的心,你就不怕...」
「好了好了,吵什麼吵,不吃飯就給老子滾出去!」老徐頭心裡煩躁得很,前幾天的雨水衝垮了一片稻田,今天忙了一天才收了一畝莊稼回來,看向下首的二郎,「二郎,怎麼說她也是你大姐,誰教你大喊大叫的?」
徐茂青低頭垂眼,隨即擱下筷子,「我瞧我媳婦去...」拿著趙氏分好的飯菜進了西屋。
「爹,你看看二弟...」徐金鳳得意倪了徐茂青的背影一眼,見徐老頭臉上烏雲密佈也不敢再多說,拿起筷子想著怎麼才能讓自家二弟同意和離。
「媳婦,飯菜來了,趁熱吃!」徐茂青討好的把碗放到王靜怡面前,期待的等著王靜怡。
這時候,有骨氣的人肯定會拒絕,但王靜怡除了昨晚吃了點看不出顏色的糊糊,今天除了幾個人肉團子,吃的,連影子都沒瞧見,「咱一起吃吧...」
「媳婦吃吧...我吃過了...」
不忍拆穿徐茂青的謊言,他出去才多久,哪有那麼快的速度吃過了?伸手,把徐茂青的手當成桌子,一筷子一筷子慢慢吃起來,差不多三分之一時,王靜怡往外推了推,「我飽了,你吃吧!」仰頭,看著月光傾斜下黑色的房梁,王靜怡陷入了沉思。
徐茂青什麼時候睡到王靜怡身邊的她都不知道,微微有些彆扭,「你...熱不熱?」
大夏天,王靜怡還蓋著被子,徐茂青睡在旁邊不熱才怪?
徐茂青搖了搖頭,發現對方看不見,輕聲答了句,「不熱,睡吧...」
連續幾天,王靜怡在被窩裡熱得裡衣都濕透了,但是,仍強忍著洗澡的衝動,老實躺在床上。身子是自己的,沒必要為了不相干的人拿命去折騰。
那天後,徐金鳳每天都在門外對著王靜怡冷嘲熱諷,趙氏之前還跟著罵,漸漸的,可能覺得徐金鳳一個人把她的那份罵了也就幹自己的活兒去了。
小產和做月子一樣,關乎著一個人的一輩子,王靜怡不敢馬虎,任由外邊的人罵自己好吃懶做就是睡著不動,因為那聲音再怎麼持續總會在徐家男人回來的時候停止,既然有人要學狗叫,她聽聽又何妨?一日三餐都是徐茂青拿到屋裡來吃的,沒錯,從那晚後,王靜怡終於一日三餐能吃到東西了。
徐金鳳見自己怎麼罵,裡邊都沒反應,要不是裡邊死過一個孩子,她早就沖進去打人了,一日又一日,漸漸的,徐金鳳自己都覺得無趣了。
天氣漸漸轉涼,時間悠悠一走,一個月過去了,王靜怡終於迎來了出門的日子。
這天,徐茂青起後王靜怡也跟著起來,可能是每日三餐的原因,王靜怡覺得自己身子好了很多,起碼不會覺得頭暈了。
「媳婦,你不睡了?」徐茂青笑嘻嘻的看著自家媳婦,一個月沒有出去,覺得他媳婦白了很多,好看不少。
「二郎,能不能燒些水,我想洗一洗...」這一個月忍受炕上的汗味和腥味,她真的是受夠了,還好徐茂青每晚都有沖涼,不然,兩種汗味混合,她不知道自己會活到現在而不是選擇被臭死。
徐茂青估摸著日子結束了,當即點頭,「恩,我這就去,媳婦,你等著!」
徐茂青自己太高興,在灶房,差點撞在趙氏身上,惹得趙氏怒駡,「趕著投胎啊!」
「不是...媳婦起床了,要洗澡,我給她燒水...」徐茂青傻乎乎一笑。
「燒水?這個月大家都忙些和田裡的活兒,哪有時間上山砍柴,我告訴你,這柴你要是用了得自己上山砍去,洗澡?用冷水不能洗?就你那媳婦嬌貴?」到了堂屋趙氏還罵罵咧咧的,看到大女兒兩眼放光的盯著自己手裡的吃食,趙氏震怒「吃吃吃,一天到晚好吃懶做就知道吃,連自己侄兒的吃食都不放過,一個個不讓人省心的!」
徐金鳳怎會不知道趙氏是在指桑駡槐,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厚臉皮道「娘,大錢多大,哪吃得了這麼多,這吃不完的還不是浪費了,不如讓我這個大姑幫他吃點...」
「四郎多久沒吃過雞蛋了,你個大姐的不讓著弟弟還好意思搶食?」要不是吳大壯承諾了娶徐金鳳,依著趙氏的性子,哪怕是自己親閨女早就掃地出門了。朝一邊玩耍的兒子孫子招手,
「四郎,大錢,二錢,來吃雞蛋羹了!」
「娘,怎麼我也是你閨女...」徐金鳳明顯不滿趙氏只念著自己小兒子和孫子的事兒,腮幫鼓得老高。
「住嘴,平日裡白吃白喝養著你就算了,和四郎大錢搶東西吃也敢?這個賠錢貨,要不是你,二郎的孩子都快下地了...」趙氏這下想起自己的孫子是被大閨女打沒的了。
「好了好了,你個老婆子大早上的瞎嚷嚷什麼?是不是要全村的都來看笑話你才滿意?」剛看完莊稼的徐老頭沒想到一進屋就聽到自家婆娘的罵聲,這個月,這聲音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趙氏不敢再放肆,見大郎媳婦端著盆進來,「大郎媳婦,你幹啥,是嫌我平日分的少了?把咱的早飯全搬出來?」
「娘,二弟要用鍋,這不...」宋氏覺得委屈,二弟要用鍋,她不把吃的舀出來怎麼辦?拉著自己的兩個兒子退到一邊,嘴巴抿得緊緊的。
「我說你老婆子這日子還過不過了?大郎媳婦做錯啥了你就這樣大聲嚷嚷?饃呢?吃了還有去村頭交稅,還不趕緊的?」徐老頭大步闊進,一屁股坐下,掃視一圈,落到自己小兒子和孫子身上後,臉色才好了些,「大錢,二錢,過來,讓你奶給喂雞蛋吃!」
堂屋的事兒,王靜怡光聽聲音就知道了個七七八八,看來家裡個個都是極品,以後的日子估計不好過。
「媳婦,水來了,你等著,我把桶拿進來!」徐茂青似是不知道堂屋的那場鬧劇,喜滋滋的看著自家媳婦,恩,真的是白了,白了好看。
「二郎,爹說你們要去村頭交稅?要交多少?」
聽到自家媳婦關心家裡的事兒,徐茂青打心裡高興,一股腦把家裡的底細交代了個清楚,徐家只有兩畝水田,一畝山地,兩畝沙地,還有三畝的荒地,這些田地交稅後還不夠徐家吃的,因此,又向村裡的地主賃了四畝水田,這樣,每年緊巴巴的才能熬到下一季。
當然,徐茂青沒有告訴自家媳婦的就是家裡一天只吃兩頓,這個月是在徐茂青的堅持下王靜怡才能才一日三餐,想到就算說了也只是惹自家媳婦不快,還不如不說。
全身上下在浴桶泡了大半個時辰才把自己身上的污垢洗了個徹底,換了身乾淨的衣衫,王靜怡只覺得全身清爽不少,叫來徐茂青把水抬出去,期間都不敢抬頭,因為那渾濁的水真著實讓人臊得慌。
徐茂青倒沒覺得怎樣,更多是沉浸在自己媳婦變美了的事兒中,倒完水回來,見自家媳婦正拆被子,「媳婦,需要幫忙不?」
「你不和他們去交稅?」把棉被從被單裡拖出來,只覺得一股嗆人的黴味撲鼻而來,王靜怡偏了偏頭,見徐茂青麻利的接過被單,「這味道不好聞,拿出去曬曬,這麼熱的天估摸著也用不著了!」
徐茂青點頭,還沒張嘴就聽外邊傳來尖銳的叫聲,「二郎,整天呆在屋裡作甚,還不趕緊去看看田裡的稻穀,個個好吃懶做的,吃了就進屋,當我養了一**畜.生啊!」
徐茂青尷尬的看了王靜怡一眼,「媳婦,娘叫我,我先出去了...」
望著徐茂青高大的背影,王靜怡歎了口氣...
趙氏的罵聲沒有隨著徐茂青的出現終止,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趨勢,王靜怡聽不下去了,抱著被子出來,「娘,說這麼多話口幹不?要不喝點水再繼續?」
「好你個二郎媳婦,現在是要和我對著幹了不成?瞧瞧誰家的媳婦像你這樣的?」
「娘,少說兩句吧,我馬上就去田裡瞧瞧!」徐茂青想上前把趙氏拉開,又怕她越吵越凶,索性和自家媳婦站在一起挨駡。
「喲,這大清早的,徐家就這麼熱鬧?難怪今早路上總一**烏鴉飛來飛去的,原來是趙氏你在叫喚啊!」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趙氏叫駡的思緒,房裡的徐金鳳卻像注射了激素似的跑出來,「娘,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