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逛了好幾家糧食鋪,發現賣的東西都差不多,王靜怡失了興致,找了家鋪子大的,進去買了些白麵和粗面,給錢的時候她一陣肉疼,大米五文一斤而白麵要十二文,都快和肉差不多了。
說到肉,她想到什麼,問向門口站著的徐茂青,「二郎!進來瞅瞅!」
徐茂青以為王靜怡需要幫忙,答應著進來,見夥計盯著他上下瞅,別扭動了動,「咋了?」
王靜怡好似不在意徐茂青扭捏,拉著他走到一個大缸前,「咱買些油回去怎樣?」
徐家沒有用油的習慣,灶房裡可以說除了鹽巴沒有其他,現在回想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麼過完這幾個月的,吃得比廟裡的齋飯還清淡。
「你說了算!」
「行!夥計你們油怎麼賣的?」王靜怡想著買了細面,可以回去炸油條,不過怎麼發酵是個問題?現代用的是明礬,這裡有明礬賣嗎?
「那個,我想問問要是做饅頭,怎麼讓它發酵?」
夥計明白點頭,窮人家的哪吃過饅頭?不知道怎麼發酵正常。拿出勺子問王靜怡要多少油後他才細細交代「小娘子要做饅頭,頭天先揉一點麵粉放好,第二天聞見它發酸後把它和新麵粉一起揉捏,擱半個時辰它就蘇脹了,放進蒸籠裡蒸就行了!」余光一直盯著徐茂青,生怕他偷拿了店裡的糧食,戒備的眼神讓王靜怡很不舒服,但人家教了法子,她還是很受益的道謝。
結帳的時候夥計說裝油的罐子要花兩文,王靜怡點了點頭,看著一文一文錢從她手裡出去不心疼是假的,該花的要花這麼一想她又釋然了。
把罐子放進背篼,王靜怡見徐茂青小心翼翼雙手撐在夾帶下,怕被人擠著油流出來,她提醒「二郎,油用蓋子蓋著,只要背篼不顛簸不會有事的,你這樣多難受?」
徐茂青笑笑,局促的放開手,兩人還沒走遠就聽到身後傳來巨大的咆哮和哭喊,轉身一瞧,幾個人抱著罐子站在他們買東西的糧食鋪子前要求見掌櫃。
那畫面怎麼看怎麼覺得是抱著親人的骨灰站在店外要求討回公道的百姓,王靜怡心裡好奇,又怕受牽連了去,見一個婦人急匆匆過來,她問道「大娘,那邊發生什麼事兒了?瞧著挺嚴重的!」
「哎,黑心腸的鋪子,他們家的油竟然是從酒樓剩菜裡撈起來賣的,有人買來吃後死了,人家現在找上門要讓掌櫃的償命呢,得了,不說了我得趕緊把我家的油拿來換了,還好用的是他家的罐子,這樣見了官老爺,咱也有證據不是信口雌黃!」老婦人說完小跑走了。
王靜怡無語望天,古代不是應該很原生態的嗎?怎麼現在就開始地溝油了?難怪後來人有樣學樣,這種風氣不能助長,一股正義感油然而生。
徐茂青沒反應過來就被自家媳婦拉著往前跨了一大步,嚇得他急忙反手抱住背篼底端,「媳婦,慢點!」
被正義附身的王靜怡哪聽這些,見徐茂青慢吞吞不動,索性甩開他的袖子自己小跑過去。
門口已經站了不少人,有些是看熱鬧的因為空著手,不過抱著罐子的不少。
把整件事兒瞭解透徹後,王靜怡氣憤不已,朝正中間的也就是領頭人道「你們怎麼知道的?」
鋪子買酒樓不要的剩菜,然後把上層的油撈起來混在乾淨的油裡賣,這做法不能傳承,來到這裡她一直碌碌無為,為了後人健康她就為後人做點貢獻,一定要讓鋪子關門大吉才是,這是她腦子裡的第一反應,至於她農婦的身份,她好像忘了。
「死的是俺爹娘,你說俺咋知道的?」漢子抹了把淚,見夥計畏畏縮縮的藏在門後,手裡的罐子一摔,上前揪住夥計的衣領,「你還我爹娘命來!」
不一會兒,這裡聚集了不少人,其中以抱著罐子的人居多。被拎著的夥計全身戰慄,結結巴巴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你們要...要幹什麼?我告訴你們......」磕磣了半天沒擠出後邊的話,人越來越瘋狂,王靜怡腦子清醒了很多,她只是個什麼都沒有的農婦,聽夥計口氣,這鋪子的老闆身份不一般,這麼久沒見官差就知道了,她趕緊拉著徐茂青慢慢往外退。
徐茂青要把罐子扔了被王靜怡阻止道「二郎,罐子咱留著有用處,這裡人多油咱回家後倒掉就成!」
兩人去肉鋪買了些肉和豬膘,王靜怡不知道這裡的豬膘這麼便宜,要不是怕自己的行為太瘋狂她真想全部買了,這個熬成豬油炒菜放心得多,她就不信這裡的豬有瘦肉精不成?
她還想買些種子,一年之計在於春,希望可以發揮點她來自現代的優勢,看到那些黑漆漆的種子時,她咳了咳,基本都不認識。最後讓徐茂青按著她說的挑了幾樣,黃瓜茄子拿了些,又添了點春蘿蔔和葫蘆種,見徐茂青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她笑了笑,「買吧買吧,咱家前後那麼大的院子,不怕沒有地方種植!」
給錢時,王靜怡腦子快速轉了轉,她帶的四百文還剩七十文不到,還沒買鹽和調料。分家的時候宋氏用筷子撈了幾筷子給她,難得進城索性全添齊,又買了幾袋鹽和醬油。王靜怡心裡總覺得還缺什麼,一時想不起來,等走到來時的街道時她才想起忘記買啥了,大豆啊,那個可以用來做醬,炒菜的時候放點進去味道杠杠滴。
「二郎,那個咱要不要回去再買些大豆?」王靜怡商量道,有些不敢直視徐茂青的眼睛,因為那滿滿的一背篼說明了女人購物的瘋狂。
可能真是背篼裡東西多了,徐茂青額頭染上了薄薄汗意,他轉身看著像做錯事兒的王靜怡,笑道「走,媳婦想買啥就買啥!」
經過糧食鋪時,那個死了爹娘的漢子已經不在,不過人群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剛要細看就被後面躥出的婦人撞了一下,重心不穩差點摔倒,還好徐茂青伸手扶住了她。
「走開走開,我要換銀子去,當時我可是買了一罐子油不止......」婦人背有些駝,緊緊抱著懷裡的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個孩子,寶貝得跟個啥似的。
王靜怡想不會是找糧食鋪採取的賠償措施吧?她往前湊了湊,想著死了人官府肯定要介入,賠償肯定在判刑後,沒想到古人效率這麼高,官差沒來就開始採取措施了。背篼裡的油還沒動過,不說賠償拿回銀子也沒吃虧。
她老實拉著徐茂青排好隊,向前邊的人打聽才知道這鋪子是知縣房裡二夫人娘家開的,出了事兒,知縣還沒出聲知縣夫人就帶著人來了,說出了這事兒是她沒有管好房裡的姨娘,任何一個娘家人都借著知縣的名義開鋪子,說話那人還瞧了瞧四周,發現沒人注意他才湊到徐茂青耳邊,低聲道「以前這鋪子生意好,誰不知道和縣夫人娘家開的鋪子對著幹,這事兒真相如何怕是不知道了,不過有好處拿咱就甭管那麼多!」
「......」這算大老婆和小老婆宅鬥引起的連鎖反應?王靜怡跟在徐茂青後面,等還回一罐子油拿著手裡沉甸甸的銀子時,她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剛剛那人記帳說多少來著?一兩?一兩銀子?那可是一千文啊!
「二郎,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夢吧?」他們不過是買了點油,再說這麼看來那是不是地溝油還不好說,買了再還回去就有一兩銀子拿?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嗎?
徐茂青看著自家媳婦見錢眼開的模樣,好笑道「是,就是這麼多銀子,媳婦還需要買啥不?一次性買了好回家!」
王靜怡帶了多少銀子他知道,估摸著沒多少了,沒瞧見後來她媳婦買東西都要猶豫很久?
王靜怡還呆呆的,點了點頭,「買,怎麼不買?」隨即趕緊把銀子放進了衣兜,生怕被人搶了去,看得徐茂青哭笑不得,大街上哪有什麼劫匪?
因為錯過了村裡牛車的時間,兩人只有走著回家,拐過街角,在面攤前停下,王靜怡建議「二郎,咱吃點東西,歇歇再走!」
陰山村離這裡十幾裡路,要兩個時辰才能到家,這時候走回去她非累死在路上不可,不過看徐茂青輕鬆放下背篼神情,他應該不是很累,儘管這樣,她是走不動了。
叫了兩碗面,她隨便夾了兩口其他的全給了徐茂青,「二郎,你多吃些,這面我不喜歡,我再要兩個饅頭!」
徐茂青有些擔憂的看著王靜怡,他媳婦臉色很差,他怕她中暑了,見其吃大口吃饅頭時心裡的擔心才落下。
走時王靜怡又買了幾個肉包子,是為家裡的徐四郎買的,不知道他見了是罵她敗家還是高興接下?
積雪融化,小溪裡的水潺潺流淌,伴著輕快的節奏,王靜怡沒有直覺的雙腿只能慣性向前邁步。